錢秀才加重了敲門的力道。


    鐵匠家的門夾雜了一陣風,突然被拉開了。


    “敲什麽敲,不知道剛剛搬來,家裏很忙啊!你有沒有一點眼力見兒!人家家裏小孩哭大人鬧的,你就不該來敲門。”


    嘭!


    門又被關上了,一陣風拍在了錢秀才的臉上。


    所以說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是無比正確的呢。


    瞧瞧這家人,明明打擾到了別人家的生活,還能這麽理直氣壯地指責別人,誰給他的這麽大的臉!


    氣死個人了。


    錢秀才繼續敲門。


    鐵匠也被整得煩了,過去就扇了那小孩一巴掌,把那孩子打得哭得更慘了。


    孩子哭得那麽慘,他也心疼,他可不會覺得是他打得太狠了,他隻會覺得是錢秀才害他兒子挨了打。


    他猛然拉開門,嚇了錢秀才一跳。


    錢秀才縮著脖子往後退了一步。


    鐵匠擼起袖子,亮出肌肉給錢秀才看。


    鼓鼓的肌肉,看起來就很有力氣,這樣的隔壁用力往人臉上砸一拳……我的天,錢秀才那小身板哪裏承受得住,肯定當場散架了。


    錢秀才指著鐵匠,“君子動手不動口,不興打人的啊。”


    他說著便轉身跑了。


    鐵匠呸了一口,“沒囊沒氣的東西,就這樣,還敢出門找人家的麻煩!”


    錢秀才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文人最重的就是氣節,這個莽夫竟然敢嘲笑他沒囊沒氣。


    哈,那就試試吧,看看是自己對三井村重要還是區區一個鐵匠對三井村重要。


    他蹬蹬蹬下了樓,抓住了小童問:“知道盛小冬在哪兒嗎?”


    小童紮著個衝天辮,還不到入學的年紀,跟一群小夥伴在院子裏麵瘋玩。


    他們不是陳春燕買來的,是那一群流民帶來的,現在也算是被陳春燕買下了,隻不過沒通過牙行。


    別的事情,小童們可能不知道,但要問誰是盛小冬,誰是董明春,誰是蔡大丫,誰是於玲玲,他們一準兒知道。


    小童童聲童氣地說:“你得往圍牆那邊去,我看到小冬哥往那邊去了。”


    盛小冬忙得腳打後腦勺。


    自打陳春燕躲起來,把事情大部分都分給下麵的人後,這些個人抓不到董明春和蔡大丫,就抓著盛小冬幫忙評理。


    不止三井村這邊,就連龍橋村的人也愛抓著盛小冬評理。


    什麽你家的牛踩了我家的田,你家的豬拱了我家的白菜,全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可小事也是最多的,煩得盛小冬不輕。


    再煩,該做的他也還得做,陳春燕能躲,那是因為她是出錢的那個人,其他人可躲不了,因為他們都是拿錢的人。


    盛小冬哪怕累得想立刻死了,但一到每月的望日,他看著拿到手裏的錢,立刻滿血複活。


    陳春燕雖然沒有在,但是蔡大丫或者於玲玲或者董明春,會將他做的事情看在眼裏,這些都會算計績效中,直接體現在他的月錢上。


    盛小冬目前是痛並快樂著,有人叫他做事兒,他累得眼皮都睜不開,但他還是會去,他隻要想起他藏在床底下的銀子,他就是一身幹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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