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嬸一聽這話便知道自己被陳修言那個小崽子耍了,她也不是個肯吃虧的性子,眼珠一轉,當即有了主意。


    她道:“娘,剛才小六去廚房叫我,我不是怕娘找我有事麽,這才趕緊來了。”


    張氏眉毛一豎,把正在縫補的衣裳丟進針線笸籮裏,“我幾時叫過你!”


    劉二嬸愣了半晌,一拍手,呀了一聲,“他們該不會是故意把我支開,好偷吃蛇肉吧。”


    那條蛇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大家子人分下來,也分不了多少人,要是被人偷吃,更是連饞也解不了了。


    陳家窮,沒什麽好東西,張氏就對錢財、吃食看得特別緊,聽劉二嬸說燕兒娘背著她偷吃,她哪裏會幹!


    她當即趿上鞋子,衝向廚房。


    燕兒娘已經剔完了蛇肉,切成了均勻的蛇肉丁,碼放在案板上。


    鍋裏已經燒上了水,她正在等水開,聽到腳步聲,她當即迴頭,看到是張氏來了,立馬在圍腰上擦了擦手,迎了出來。


    “娘您怎麽來了,您不是說廚房柴火熏得人腦袋疼嗎,還是迴屋歇著去吧。”


    燕兒娘為人實誠,別人的行為她總不會多想,可她記性好,這些年這些人說過什麽話她都記了個七七八八,這會子說出來的話自然是張氏說過的,可張氏聽在耳朵裏,怎麽聽怎麽不順。


    想當初,張氏說這話的目的可是為了磋磨剛進門不久的新婦燕兒娘的啊,她說那話之後也確實沒再進過廚房,現在燕兒娘舊事重提,總覺得是在打她的臉。


    “我們都是粗人,吃不來細糠,你把那蛇肉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裝給誰瞧呐,你呀,沒有做那城裏人少奶奶的命。”


    “娘,你這是怎麽說的呢!”


    燕兒娘的眼眶突然就紅了,她自問嫁進陳家十幾年也盡心伺候公婆、認真操持家務,不得一句好也就罷了,怎麽還反要經常被人紮心啊!


    這裏頭還有樁公案,當初燕兒娘跟村裏一個少年郎是青梅竹馬,少年郎上京趕考,一去許多年不迴來,村裏人都說人家當了大官看不上她了,不要她了,她家裏覺得她丟人,也不嫌陳家沒啥聘禮,匆匆嫁了她。


    誰知道,過了兩年,少年郎又迴來了,還坐轎子穿綢緞衣裳,帶著許多禮物登門拜訪,才知道燕兒娘已經嫁了,少年郎氣憤難當,立時便與燕兒娘的娘家撕破了臉。


    現在說什麽當少奶奶的話,無異於戳燕兒娘的肺管子。


    “你也知道我是你娘,我說你幾句怎麽了,流馬尿給誰看!”


    燕兒娘一抹眼淚,丟下圍腰往外走,走出兩步,又想起陳春燕的叮囑,倒迴來,啞著嗓子說:“爹年紀大了,啃骨頭費勁,我才把肉剔下來,想著燉得爛爛的,他老人家好吃,現在看來倒是做錯了。”


    她說完也不管張氏和劉二嬸是什麽反應,徑直衝進了西屋。


    反正陳春燕交代的也就這麽多了,再留下,她也不知道該做什麽了。


    她說話的時候沒壓著聲音,陳家窮,牆壁很薄,不隔音,她的話便隨風飄進了正屋裏,被陳老爺子聽了個正著。


    陳老爺子當時什麽都沒說,但是心裏怎麽想的就不知道了,反正等張氏迴了正屋,陳老爺子的臉色都黑得不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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