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熹微的晨光透出雲層,照耀在血紅的大地。


    天空中緋紅的霞光不散,地麵上的血久久不能凝固。


    滿目都是猩紅色的,分不清天與地。


    岑暮曉迴到暘穀,扶桑依然沒醒,太子昊說他睡夢中吐了好幾次血,吐出來的不隻是血,還有黑褐色的血塊。


    他被人下了毒!是穿腸散!與當日顧景墨身中的劇毒一樣!


    穿腸散無藥可解,中毒者會被其毒性生生溶解掉髒器!


    更要命的是穿腸散的藥性發作沒那麽快,不會立刻讓人昏迷或者死去,能使人在清醒中感受著自己的五髒六腑被融化。


    扶桑吐出來的不是血塊,而是他的髒器!


    早在他們入住客棧時,他們就已被人盯上,穿腸散被人下在他們的飯菜裏,岑暮曉沒有動筷子,所以沒有中毒。


    扶桑體內的毒性已深入肺腑,饒是岑暮曉和太子昊用盡全力,也無法替扶桑拔出餘毒。


    岑暮曉後悔沒有吃下那些有毒的飯菜,或許她能嚐出味道中的不妥,她便能及時製止。


    再不濟,她寧願和扶桑一起中毒受苦。


    她隻能眼睜睜地等著扶桑一點一點吐出自己的血和肉,連帶著殘留的毒藥一同排出體外。


    也就是說,在客棧眾人沒喪命之前,那些長恨門修士就已準備好鏟除魔神和魔尊。


    那些修士給扶桑中下穿腸散,居然堂而皇之地威脅她隻要她自刎,他們便放過扶桑,那些所謂的正道修士下手陰狠,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他們!


    毒藥致命,一劍穿心,是做足了準備要她和扶桑的命!


    這麽看來,她是不是殺人兇手的確不重要。


    嗬,有什麽重要的?他們那些正義之士要殺的從不是殺人兇手,而是他們這兩個罪惡滔天的魔頭。


    就算她找到兇手,他們也有一萬種理由不承認,他們有無數個借口怪罪到她頭上。


    隻因她擁有滅世之能!


    他們殊不知,他們這是在逼她滅世!若不是扶桑這個他們一心想要除掉的人在她身邊阻止開解,這個世間恐怕早已天翻地覆。


    岑暮曉望著扶桑,胸中鈍痛,仿佛被重物猛擊,她的淚水怎麽都止不住,她留下的不是淚,是痛恨到肝腸寸斷的血!


    她反複地問自己,為什麽要丟下扶桑一個人,為什麽在扶桑被挾持的時候沒有立刻殺了那些陰險愚蠢的小人,為什麽要給他們機會傷害扶桑!


    岑暮曉明目張膽地滅了長恨門,但她仍不解恨,她恨得全身著火一般灼痛。


    她捧在心尖上愛護的人遭遇雙重致命痛苦,隻幾條人命如何能解她心頭之恨!


    她很後悔,她早應該屠盡眾仙門,讓那些裝腔作勢、顛倒黑白的偽君子從這世上徹底消失!


    那些修仙者次次傷害扶桑,傷害一個寧死都要救下他們,都不願意傷及無辜的人!


    她差一點失控要整個修仙界付出代價。


    她甚至已經打算好滅掉長恨門之後便是泰山,她還要去殺了那些曾經傷害過扶桑的人。


    殺戮一旦開始,就真的停不下來了。


    恨意滋生邪念,容易讓人墜入暗無天日的深淵。


    魔神之力肆虐掃蕩過後,在長恨門的廢墟之上,她看見角落裏有一朵破牆而出的野花,那朵不知名的野花花瓣上沾上了血,在魔神之力的摧殘下它仍頑強地綻放。


    她驀地驚醒,她想起太子昊的話:“人間有他的花,人間那麽美,不應該染上血。”


    她收起魔神之力,蹲下來擦掉野花花瓣上的血跡。


    她剛一揚手,被血水浸泡的土壤下各色花草破土,在血色中百花齊放。


    因扶桑瘋魔,也因扶桑冷靜。


    ……


    長恨門遭血洗的消息很快傳遍整個人間,猶如在寂靜的泥沼扔了個炸雷。


    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知是誰傳出去的,人間的版本大致與真實情況相差不多。


    岑暮曉和風詣之隱藏身份在平江城落腳,剛下榻悅來客棧,客棧內人人死於非命死狀慘烈。


    長恨門修士跳出來指認岑暮曉的兇手,岑暮曉不承認,僵持之下,風詣之為穩下岑暮曉的情緒而身受重傷,而風詣之卻在客棧眾人死之前就已中毒,這點非常可疑。


    岑暮曉一怒之下這才滅了長恨門滿門。


    眾修仙門派人人自危,恐長恨門的慘劇發生在自己門派,各自連夜加固護派陣法、廣集門生、加強山門戰力,意圖再次共同誅殺魔神。


    在一些普通人的口耳相傳中倒出乎意料地成為一段佳話——


    風詣之被長恨門修士所殺,岑暮曉怒發衝冠為藍顏,頗有男子的豪氣和殺伐。


    他們倆曲曲折折的愛情被說書先生編成一係列的連續話本,追著聽的大多數是姑娘家,她們羨慕岑暮曉有一個能為自己付出一切的如意郎君。


    男人們嗤之以鼻,譏諷這些姑娘腦子鏽逗。


    倒是有一些不一樣的聲音在眾人中格外引人注意。


    有人說岑暮曉的做法狠是狠了點,但沒什麽不妥,有男子怒發衝冠為紅顏,為何女子就不能為夫尋仇呢?


    茶館裏一彪形大漢如是說:“拋開他們倆魔頭的身份不說,要是誰傷了我娘子,又是下毒又是刀劍的,我定饒不了兇手,這次我覺得是那些修仙的太陰了!”


    有人隨聲表示讚同:“是啊,我聽說風詣之被人打傷都硬是要攔著岑暮曉不許她報複殺人,卻被長恨門修士一劍刺穿,現下生死未卜,這群修仙的這次真有點過分!”


    事情發酵,倒無人追究殺死客棧眾人的兇手是誰了。


    大部分人不是傻子,大家心裏都有一杆秤,隻是很多人不敢發出與眾人不同的聲音。


    但,總有一些人敢於直麵現實,能夠客觀分析。


    在鉤欄瓦舍中,這種聲音也尚未被磨滅。


    一琴妓一曲終,問她的恩客:“風詣之要是真的死了,岑暮曉會不會徹底發瘋?”


    她的恩客是位修仙者,一聽她這話便發了火:“她本就是瘋子,她早就瘋了!風詣之死不死有區別嗎?”


    琴妓輕歎道:“你們這些男人就是不懂小女子的心,她岑暮曉再兇悍也隻是女子,哪個女子不渴望一份相濡以沫的愛情呢?你們這些修仙的別逼人家了,兔子逼急都會咬人,更不消說,她是你們口中能湮滅山河的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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