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暮曉並不打算離去,拉起扶桑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樂嗬地說:“我要去大殿瞧瞧冥王的真身,看看能否找到蛛絲馬跡。”


    扶桑低頭盯著兩人的手,愣了一會兒,沒跟著岑暮曉挪動步子,從她手中抽迴自己的手。


    岑暮曉以為他隻是見旁觀鬼太多,不好意思和她過分親昵就沒多想。


    “顧師兄。”岑暮曉叫上顧景墨,兩個陰差識相地解開顧景墨身上的枷鎖。


    “你小子走大運了!”矮陰差一邊拆枷鎖,一邊說,“我當陰差五十年,從未見過入了冥界還能還陽的鬼。”


    矮陰差心有餘悸,差點因為這個顧景墨被罰,拆枷鎖時故意加重力道,勒了一下他的脖子。


    顧景墨意識混亂中,突然脖子一痛,不由蹙起眉頭,似是沒想到鬼魂也會有痛感,驚訝地抬手摸了摸自己接近透明的脖子,然而摸不到,手指從脖頸穿過去了。


    這種感覺太奇特,顧景墨又是小半晌放空的狀態愣在那兒,滿眼存著“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何會痛?”的困惑。


    而岑暮曉滿心滿眼都是死而複生的扶桑,並未發現這一小插曲,倒是扶桑看不慣矮陰差如此記仇,冷哼一聲:“少見多怪!迴去好好背背你們冥界的發展史。”


    說完,他一揮手,顧景墨的魂魄化為一縷薄煙被收進他的袖中。


    高陰差做陰差的年月長一些,且扶桑對他有恩,他體內扶桑的靈力確實對他大有益處,他現在的法力比起普通陰差高得不是一點點。


    所謂豬隊友,就是矮陰差這樣的了,他決定下次外出收魂絕不同他一起。


    高陰差見扶桑麵色冷沉,擦了擦鬢邊並不存在的虛汗,擔心扶桑一怒之下讓矮陰差吃不了兜著走,畢竟是同僚,他不能見死不救,於是趕緊賠笑道:“他剛做陰差不久,神尊莫怪。”


    矮陰差的五十年陰差經曆相較於他們這些幾百上千年的確實算剛做不久。


    隨後,他拉了拉矮陰差的衣袖,一並退下。


    陰差們各自按部就班地忙自己的事去了,忘川河畔隻剩下扶桑和岑暮曉。


    今日是扶桑身死以後岑暮曉最高興的一天,扶桑迴來了,顧景墨也得救,簡直是雙喜臨門,她開心地快憋不住笑出聲,連昏暗的冥界在她眼裏都明亮起來。


    她傻笑著望向扶桑,心裏美滋滋的,他怎麽這麽好呢!他一出現所有困難都迎刃而解,她不再是一個人,她的整個世界都亮了。


    一陣欣喜之後,岑暮曉心裏又開始打鼓,沒來由地緊張,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該問他什麽呢?


    他為何會死而複生?他之前去了哪裏?他身上還有傷嗎?


    還有還有……他為何穿著白衣?雖然也特別好看仙氣滿滿的,但他不是最喜紅色嗎?現在改走禁欲路線了?


    哎呀呀!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問題,問出來他會嫌煩吧!


    算了,什麽都不必問,就好好待他,拚命對他好,再也不要離開他。


    岑暮曉鼓足勇氣,一雙胳膊環住扶桑的腰,她感覺到他身子一僵,像是很意外她會有這個舉動。


    扶桑眼睛瞪得老大,張著手臂愣得仿佛被人施下定身術,雙手始終沒落在她的背上。


    岑暮曉側著臉,來迴蹭在他心口的位置,像一隻索要主人疼愛的貓,就差喵喵叫了,可為何他無動於衷?


    是不是還在生氣?


    她就知道!他一定還在生氣,氣她之前那麽過分。他生氣是應該的,她自個兒都覺得前世今生的她太沒良心!


    岑暮曉聲音悶悶的,帶著點喜極而泣的哭腔,低聲說:“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錯怪你了。”


    她的心跳驟然激烈起來,宛如擂鼓一下一下急促敲打。這一次,是她認認真真打心底裏想和他鄭重地表白:“我總是太笨不明白你的心,我發誓,從今往後,我會用我全部的愛去愛你。”


    扶桑正處於腦子宕機的狀態:“呃……”


    岑暮曉耳朵貼在他結實的胸膛,那兒平靜毫無波瀾,她的石心複跳,而他沒有心,是她親手挖出了他的心,她心裏難受得要命。


    她沒空疑惑為何先前不跳的絕情蠱石心此刻在他麵前活過來了,她的眼前眼花繚亂、五光十色,早已失去五感,仿佛漂浮在雲端,周遭的環境不真切,隻有他是真實的。


    她嗅著他身上的氣息,那熟悉的草木清香聞不到了。


    他不是樹靈了,他的生命如今靠什麽依托呢?她來不及細想。


    之前沒能說出口的話,她想毫無保留地說出來:“我愛你,很愛你,是真的。”


    扶桑沒說話,也沒推開她,依然蒙圈。


    岑暮曉用了自己所有的力氣,緊緊抱著他,防止他掙開。


    今日,就算他不解氣不想理她,她綁也要把他綁在自己身邊。


    強扭的瓜不甜,但止渴啊!


    她在這一瞬間想了好多,念頭隻有一個,那便是不再放開他,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不再放開他的手,他也休想擺脫她!


    管他呢!她會向他證明自己的心意,時間問題嘛!她有的是時間!


    “對不起……讓你等了五百多年。”


    說完這句話,她淚水盈眶,積累兩世的愛和悔在心頭交纏,激起層層漣漪。


    扶桑:“……”


    “對不起,我一次又一次傷害了你,我知道錯了,你能原諒我嗎?”


    岑暮曉的聲音幾乎低到塵埃裏,怕他恨她,怕他怨她,更怕再次失去他。


    她鬆開他,深凝著他的眼,他卻沒有以同樣深情的目光看她,而是飄忽到忘川河麵上了?!


    靠!她這麽含情脈脈,這家夥一聲不吭就算了,看都不看她一眼幾個意思?


    生氣也有個度吧!


    她抿著唇強笑,沒關係,他不主動,她主動,她主動慣了。


    他太高了,哎,還是自己不夠高!


    她墊墊腳尖,湊近他的唇,全身細胞都叫囂著貼上那兩片她吻過多次的唇。


    昔日,她帶著各種各樣的目的,吻得並不純粹。今天,她的心裏隻有愛意和渴望,渴望了好久好久。


    扶桑一臉驚恐,真的是驚恐,她沒有看錯,然後他用他那玉蔥般的手指點在她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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