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暮曉的心頭倏地一沉,然而她來不及撤迴所有花瓣,仍有幾片花瓣打在木童的翅膀和身上。


    被花瓣一挨上便是一個血窟窿,木童痛得低叫連連。


    元朗原本沉靜的臉上驀然驚變,急忙接住搖搖欲墜的木童,她的翅膀在她倒下的一瞬間收迴背部,地上羽毛零落,血跡斑駁。


    元朗顫抖著低吼:“誰讓你出來的?!”


    木童躺在他懷裏,轉頭看向岑暮曉,哽咽道:“曉曉,求你,求你不要殺他。”


    “魔神又殺人了!大家快上啊!拿下她!”


    眾人並未因這一小插曲停手,反而更加憤怒地控劍擊殺。


    他們沒發現,在他們憤憤不平之際,碧落已悄無聲息地不見蹤影。


    岑暮曉慌了神,同時又氣憤至極,元朗薄情寡義,這傻丫頭為何要護著他!


    她廣袖一拂,拋出一道不透明的結界,將自己和木童罩住。


    結界薄如蟬翼卻極其鋒利,如帷幕般淩空極速降下。


    這時,一飛仙宗修士正平直舉劍刺向岑暮曉,結界降下的速度和威力驚人,竟齊齊整整地削去了那個修士的胳膊。


    那修士低眸一愣,看了看自己失去右手的光禿禿的手腕,平整的切麵鮮血狂飆,濺在結界上。


    他的手和劍都留在了結界內。


    “啊——”一聲淒厲慘痛的聲音爆發在大殿內,石破天驚。


    殿內陷入死寂。


    所有人停下,視線都落在了那名修士身上,血珠滴答滴答滴在地板上,匯集成一口可怖猩紅的血潭。


    於是,魔神罪加一等。


    魔神何其殘忍!


    她害一個修士失去右手,毀了一個劍修的一生!


    這在修仙界是等同於殺人性命的罪!


    他們聽說,魔神還是華山弟子時就曾害得自己的同門師兄失去右臂淪為廢人!


    她是慣犯!她早已入魔,她根本沒有良知!


    在場有人惋惜那修士白白斷送了自己的修仙之路;有人慶幸自己躲得快、跑得掉;有人憤怒魔神殘暴泯滅人性。


    總之,恐懼猶如蜿蜒的藤蔓在所有人心中生根、發芽、蔓延。


    他們忽然想到風詣之入魔亦是這般殘忍嗜血,現在又冒出一個魔神。


    試想,若是全天下劍修都失去自己的右手,不能再拿起佩劍該當如何?


    這比殺了他們更為恥辱!


    他們焉能有活路!


    完了,修仙界要完!人間要完!


    唯魔神死無葬身之地,方能泄憤!方能太平!


    結界外,眾人隻愣了那麽一會兒,便團結一心共同加重術法,五顏六色的劍光一道道砍在結界上。


    飛仙宗傷者臉上血色盡失,被幾個同門扶到一邊。


    楊蘇雪氣憤自己的徒弟遭此致命打擊,心懷怨恨,以己度人:“仙督,不可饒恕岑暮曉!你看她,我不就說了幾句實話,她竟這般記仇!此女生性歹毒!來日,她定不會放過今天逼她的每一個人!”


    有些人聽見她這麽說,頓生一陣惡寒,一麵控術,一麵想著自己有沒有讓岑暮曉留下印象,會不會遭她伺機報複。


    與其擔驚受怕,不如先下手為強!


    今日,定不能讓岑暮曉活著走出結界!


    於世恩低聲道:“別急,等我們拿到我們想要的,自然可救你徒兒。”


    楊蘇雪怒氣遏製不住,音量大了一倍:“等什麽?那東西真能複活人嗎?就算能,那也隻能救命,斷手能接上嗎?!”


    於世恩不接話,他隻是想困住岑暮曉,帶她迴泰山控製住她,再行尋找甘木種子,待奪得甘木,便可讓岑暮曉種出不死樹。


    楊蘇雪又厲聲道:“她留不得!她必須死!這是神的旨意!”


    有幾個門派的掌門邊控術邊應聲道:“楊宗主說得沒錯,我們大家要齊心協力,共同誅滅此等隱患!”


    “上一次讓風詣之給逃了,這一次不能再錯失良機!”


    “若讓岑暮曉逃到九黎和風詣之混在一起,兩大魔頭聚首重整旗鼓,我們便在劫難逃!”


    於世恩摸了摸腰間的掌門金令,猶疑那麽片刻,一同加入破除結界的隊伍中。


    原來的泰山空有五嶽之首的名號,隻因千年前滅掉墮神冽天榮譽太過久遠,沒多少人真正把他尊為眾仙門之首位。


    那時的他一心尋找古籍寶物,心思不在提高門派戰力上,在外人看來毫無野心,隻是幅空架子。


    尋尋覓覓這麽多年,終是有了達到自己目的的頭緒,他不能放棄。


    但現如今他已登上眾仙門尊敬的仙督之位,很多事情便已身不由己。


    這位子有利有弊,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好坐。那些依附於泰山的門派之所以忠心耿耿,不過是因為他們目標一致才會供他驅使,但他並不想太多人來分甘木種子這杯羹。


    他若執意要保岑暮曉的命必會引眾掌門生疑。


    事已至此,岑暮曉必死無疑!


    甘木如何種植,他隻能另想辦法。


    這次誰都不會放過她,她再強,能有風詣之的毀滅性大嗎?


    風詣之不也銷聲匿跡,隱匿蹤跡了?


    任何人都無法與全天下為敵,一人或許可敵百、敵千,但卻敵不了千千萬萬的人。


    更何況,神靈親自下凡告訴所有人她才是滅世的惡魔。


    於世恩一想到魏林嫣那丫頭要死要活地不讓他傷害岑暮曉,不由想扶一扶額角。


    岑暮曉想也不用想便知外麵的人想將她活剮,“將她帶迴泰山治罪”本就是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們各個都想要她的命,就如當初對待風詣之那樣。


    風詣之為她披荊斬棘,可冥冥中她仍是踏上了一條布滿荊棘的路。


    這是她的命,她不信邪,卻也逃不過。


    路難走,她沒那麽憂心,反而有些暢快,走他走過的路、擔他所擔過的壓力,就好像他一直在自己身邊。


    這些都是她該受的!並不是她做錯了什麽該受這些偽君子的指責,而是她對不起風詣之的懲罰!


    她湊到木童身邊,目光如刀般剜著元朗,冷言道:“你放開她。”


    元朗的神色中隱隱有痛,先是緊緊攥著木童的衣袖,似乎有點不舍,隨即眉頭舒展,微微鬆開了手。


    岑暮曉把木童奪過來摟著她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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