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勒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大智若愚。


    他看似直來直去說話沒分寸像個憨憨,實則是借著這種糊塗勁在向風詣之施壓。


    以其他魔的印象中,他就是個沒頭腦、沒心機的武夫,所以不會有人懷疑他話裏有話,他說出來的話讓人很難多想他存了什麽心思。


    從上次旭啟兵變,扈勒第一個站出來和旭啟撇清關係時,風詣之就看出來了,扈勒的心眼遠比他表麵上看起來多一些,旭啟天真地以為扈勒會傻到為他所用,才導致栽在了風詣之手裏。


    朱厭也是一樣,表麵恭敬,背地裏小話不斷。


    這幾個魔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如果他為了個女人沉淪下去,不再為振興魔族作出貢獻,那麽九黎便沒必要尊這樣一個魔尊。


    魔王由莫染來當都比他保險。


    莫染怎麽說也是蚩尤的嫡係後代,總不可能背叛自己的種族,而風詣之就不一定了。


    他的根畢竟還在暘穀,天界的一些神靈是他的舊相識,就算是他不顧及凡間安危,那天上的他的朋友呢?


    他的顧慮總是有很多。


    而且,現在九黎不少魔私下傳著風詣之並非真正的魔神,隻是強行容納魔神之力,而這份力量並不願意受他控製,他幾乎沒什麽邪念,魔神之力待在他體內太過憋屈。


    他們這些魔向來野性難馴,不是那些生來就服從他的花草木靈,他真的花點心思整頓,若不齊心,很難辦成大事。


    再次攻上九重天他已有了計劃,隻待時機成熟。


    在此之前,他得給這些魔找點事情做,別閑來無事就想找天界和人族的麻煩。


    他想了想,吩咐道:“朱厭,你安排下去,去把損壞的宮殿修葺完好,本尊隻給你一天的時間。”


    朱厭不經意地“啊”了一聲,心道:“你自己一揮手就能蓋一棟房子,為何要為難我……還隻給一天時間。”表麵上答應得十分肯定:“是,魔尊。”


    風詣之轉而對扈勒命令道:“你們騖鷲一族擅長追蹤,你去找找這兩個人,盡快,七日之內,找不到提頭來見。”


    他攤開手,手中憑空出現兩幅畫軸,遞給扈勒。


    扈勒疑惑地打開畫軸,兩幅畫一個俊男、一個美女,他撓撓鼻尖,憨笑道:“魔尊這是想開了,轉移目標了?”還是男女通吃,太勁爆了!


    他絲毫沒感覺到有壓力,七日找兩個人對他來說小菜一碟。


    他特別自信,魔尊也太低估他的能力了,找兩個人,還是容貌這麽出眾的人,在人群中一眼便看見了,哪需要七日呢!


    “這是冥王和忘川,他們可能遭帝俊陷害,沒你想得那麽好找。”


    提起冥王和忘川,風詣之凝起冰霜般的表情,做出最壞的打算,“記住,找到之後立刻將消息傳迴來,若有神靈阻攔,不要戀戰,萬事小心,保命要緊。”


    扈勒一愣,魔尊要找神靈?他昔日的好友?他果然放不下天界的那群神,這還怎麽攻天!


    不過,他為何專程提醒讓下屬注意安全,當真是心慈,他對誰都一樣,不管人、魔還是神。


    這樣的人作為朋友那是沒得說,但作為九黎的主人,還是不夠狠辣。


    扈勒收起畫軸,拱手道:“魔尊放心,扈勒定能找到他們的下落。”


    朱厭和扈勒各自退下,走遠後,扈勒捏著別在腰間的畫軸,喃喃道:“魔尊找他們做什麽?直接攻上天問帝俊不是更省事?”


    朱厭抱怨道:“你還有七日時間,我就隻有一日!”


    隻剩下文軒還守在木屋門口。


    九黎的這幾個修為不賴的魔裏麵,就屬文軒最重情重義,也沒什麽野心,難得地對風詣之沒存不義之心。


    就是這樣一個並無邪念的魔,因為甘木種子,險些被人族修士迫害致死,風詣之當初救下他,是個明智的選擇。


    “你跟我來。”風詣之喚他進屋,隨手幻化出一套茶具,他摸了摸杯蓋,杯蓋縫裏冒出股股熱氣,屋內頓時茶香四溢。


    他親自給文軒倒了一杯茶,道:“江姑娘沒事吧?”


    無論元朗是否惡事做盡,但確是素情的親弟弟,他逼死了她的親弟弟,她難過記恨在他意料之中。


    文軒畢恭畢敬地接過茶杯,“謝魔尊關懷,她無恙。”


    風詣之拿出一塊微閃著光的石頭,問道:“你可知這是什麽?”


    元朗死後屍體化為一塊石頭,他當時在混亂中沒注意到元朗是如何化作石頭的。


    先前他多次見到元朗,從未看出他與常人有什麽不一樣。


    莫非元朗本就是某種石頭所化?他百思不得其解,觀察一番,卻瞧不出特別之處,隻曉得此石頭定不會是凡間之物。


    但天上的東西他沒道理沒見過。


    元朗來自望天門,望天門覆滅後甘木種子下落不明,他猜測元朗很有可能是甘木種子。


    甘木種子是一塊石頭?這種石頭雖有靈性,但他作為曾經的花神,一眼便能看出這個石頭無法生根發芽,更別提種出什麽不死樹了。


    連他都種不出,旁人更不可能。


    他一直堅信世間本無長生不老藥,傳說中的不死樹並不存在。


    文軒眸中閃過一絲猶豫,隨後如實道:“抱歉,我不能說。”


    他不說和說出來其實沒什麽兩樣,隻是他這隻窮奇軸得很,答應素情的事即便刀山火海也要做到。


    風詣之一見他這反應便明白了,“好了,你不說我也知道了。你放心,這個東西我會藏起來,你和江姑娘不必擔心,我不會讓它落入不軌之人手裏。”


    文軒不意外風詣之一猜便能猜到,他慶幸風詣之沒發現死的人是元康。


    素情再也不能承受另一個弟弟死亡的打擊了,他雖效忠風詣之,但他也有私心,為了素情,他隻能隱瞞下去。


    他自是相信風詣之的承諾的,卻有些擔心他引火燒身,提醒道:“不如,把它毀掉,以免惹禍上身,九黎的魔中也有不少覬覦長生不死術的。”


    “我正有此意,不過,好像沒那麽簡單。”


    風詣之用力捏了捏甘木種子,他的掌心黑氣環繞,甘木種子在他的發力下堅如頑石,無一點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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