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詣之從未見過她穿嫁衣的樣子。


    這嫁衣是為易殊歸穿的,他看了會難受嗎?


    可記憶裏的她已來不及自己換一身衣服,就這麽去見他,問完就走。


    陸離落在地麵的一瞬間化為人形,想開口說什麽,又頓住,他神情疑惑,皺了皺眉,自言自語:“既然她已經不和易殊歸成親了,那還有必要來找風詣之嗎?”


    岑暮曉打斷他的胡思亂想,“我進去了,你在外麵等我,別離開,你一走場景就會變。”


    陸離一頭霧水:“什麽?場景?什麽場景?曉曉,你今天怎麽怪怪的?”


    哪裏不對。


    岑暮曉再次感覺哪不對,陸離應該和她一起進入迴憶才對,為什麽陸離好像並不清楚她身處在他的記憶裏?


    她忽然產生一個猜測,她就像是穿越到這個時間點了,那她去找風詣之,以後的事情會不會發生一些轉變?


    隨即,她又搖了搖頭,不會如此詭異。化虛為實、從他人的記憶裏改變未來,改動的應該是陸離本人的記憶,不會是所有人的。


    這種設想太天馬行空了,也就她腦洞大想得出來,她沒有那麽強大的力量打開時空隧道,再說,那也不是用迴溯法作為基礎。


    她惴惴不安地朝著輕塵殿瞬行進去,被一片片花瓣圍住,她揮劍打散花瓣,走了好幾圈,仍在原地打轉。


    差點忘了,輕塵教一戰,她沒有站在風詣之那一邊,他一定生氣了,大殿的陣法有改動,她進不去了。


    他遭眾仙門圍攻,皆是因為他擁有她的魔神之力,如果不是他,全天下公敵就會是她自己。


    他早說過,他不是魔神,她當時壓根沒往自己是魔神這方麵想。


    他早就什麽都說了啊,隻是她沒留心,她敲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她這個榆木腦袋!


    她隻能服個軟,喚道:“詣之,你在嗎?”


    沒有人迴應。


    她繼續軟綿綿地說:“扶桑,桑桑,我的桑桑,你在嗎?”


    她又扯起嗓子,漫無目標,不知朝哪裏唿喚他——


    “我錯了,我是來道歉的。”


    “你理理我,行嗎?”


    “師父,師父父?你理一下我嘛!”


    這句話一說完,似觸動了什麽機關一樣,一道黑氣倏地飄飄而來。


    風詣之的墨色眸子光華流轉,望著她,聲音有些顫抖:“你……叫我什麽?”


    岑暮曉嘿嘿一笑:“扶桑?桑桑?我的桑桑?是不是惡心到你了哈哈。”


    風詣之視線往下移,見她一身鮮紅的嫁衣,眼中的光華瞬間淡去,冷淡地說:“今天不是你的大喜之日麽?來找我做什麽?”


    “我都知道了,你為我做的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了,對不起,先前我不信你,傷害了你,都是我的錯。”岑暮曉牽起他的手,稍稍用力,防止他轉身就跑。


    通過在九黎和他相處的那段時日,她摸清楚他的脾氣了,要是稍有不順他心意的地方,他便會一句話都不說,頭也不迴地轉身就走。


    口是心非的傲嬌鬼!每次跑得比兔子還快!


    他隻是在外人麵前看起來灑脫不羈,但其實他的心思反倒是比她這個女孩子要細膩得多。


    冷不防就不知那句話惹他生氣了,她得小心翼翼地嗬護他的那顆受傷的心。


    在她是無涯的時候,他還未降世,但她記得暘穀有顆神木,樹上開滿紅花,花瓣很寬,顏色很豔,花蕊中長著長長的花絲,散發著點點熒光,很美,很耀眼。


    她曾笑著對女媧說:“這塊木頭長得比甘木好看多了,他什麽時候顯世?我還真有點期待看看他長什麽樣。”


    女媧纖長的指尖藍光閃閃,一縷又一縷靈力流淌進神木裏,她微微一笑道:“你終會見到他的。”


    然而,直到後土身死她被天罰,她也沒能見著扶桑降世。


    她忽然想起女媧秀美絕倫的臉上那頗有深意的笑,她一陣怔忡。


    冥冥中早已注定?注定她會遇見扶桑,會和他有一段緣?


    至於扶桑和莫染之間的糾葛,她想不明白,也不願再去多想。


    風詣之幾乎不可察覺地輕輕捏了一下她的手指,複又鬆開,低眸不看她,不知在想什麽。


    她歪著頭,再次拽著他的手,柔聲道:“之後我可能還會再傷你一次,我先給你道歉,你別生氣了。”


    “你……”風詣之抬頭看向她,長睫毛下的那雙眼睛隱忍、悲傷轉而又變為歡喜,好似有一潭水色,一碰就碎。


    陸離記憶裏的他原來也這麽好看,他可真是能統一男女老少審美的那種美。


    他和後土的美不一樣,後土美得不像男子,而他卻比後土多幾分恰到好處的陽剛之美,多一分太硬朗,少一分太陰柔。


    “好啦,你就當我是個傻瓜,別和我計較了。”岑暮曉見他不吭聲,以為他還在生氣,扯扯他的衣袖,又歎道:“你不知道我,哎,我活了幾萬年都沒活明白,但你是第一個為我付出一切的人,從今往後,我不會再誤會你,我會無條件相信你。”


    風詣之一臉“是不是在做夢”的見鬼表情,“你這是怎麽了?什麽幾萬年?”


    岑暮曉同樣覺得不真實,眼前的他隻是陸離過去記憶裏的他,她說的這些話現實中的他能聽見麽?


    “你就當我懦弱,暫時不敢麵對真實的你,但我向你保證,待我殺掉真兇,我就去九黎找你。”


    很奇怪,在九黎時她無法袒露真實的心意,她的心硬到不允許她說出任何服軟的話,可是在這裏,她卻能毫無阻礙地說出口。


    對了,是因為這個時候的她還未中絕情蠱!


    風詣之臉上淡漠如水,心中星火燎原。


    他不太懂她說的一些話,但她一向語出驚人,他習慣了。


    “跟我進來吧。”風詣之握住她的手,牽著她瞬行進入輕塵殿。


    玉茯苓見二人親密地手牽手一前一後,岑暮曉還穿著嫁衣,頓時愣了神,奇道:“你們成親啦?”


    咦,陸離見過玉茯苓嗎?為何他的記憶裏有玉茯苓?


    岑暮曉正疑惑,隻聽風詣之不知羞地說了句:“還差入洞房。”


    岑暮曉差點閃到腰,扶桑這塊不像木頭的木頭……滿木頭腦子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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