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暮曉不知自己是如何離開血靈山的。


    她一路心不在焉,想了很多,她必須下定決心,徹底把風詣之放下。


    她恨風詣之將自己當成莫染的替代品,她終會殺掉莫染,到那時他們即是仇敵,絕無半點可能,她必須正視這一點。


    她從未想過傷害風詣之,但是,如若莫染身死,以他們倆的矢誌不渝,風詣之會為莫染報仇而來殺她嗎?


    她落在海岸邊,隔海遙望著被漫天金光籠罩著的月牙島,陸離說沒有蛟人指引,便不能進入月牙島,她試了一下好像真的沒辦法直接瞬移進島。


    她在岸邊找到一艘竹筏,打算劃過去。


    竹筏還沒推出去,陸離出現在她身後,悠悠說道:“我說過你別想甩掉我。”


    她一抬眼便瞧見陸離脖子上凸起的血色傷疤,“我聽說龍的逆鱗不能拔,你真的不要緊嗎?”


    “隻要能在你身邊,我就不要緊。”陸離眼神裏一團熾熱,定定地望著她,“我的逆鱗在你身上,一旦你離我太遠,我的傷便會加重,你真的不管我的死活嗎?”


    岑暮曉隻覺無奈,淡淡地說:“你放心,我會找到辦法取出你的逆鱗。”


    這條龍怎得如此難纏!比先前的風詣之還……


    罷了,怎麽又想起他了,他何時死皮賴臉地纏著她了?他先前那般登徒子做派不過是他無聊才找她尋個樂子,他現在自有佳人相伴。


    陸離神色憂傷,卻依舊不氣餒,“你也放心,我並未要求你現在便迴應我,我隻想在你身邊陪你、照顧你,就像從前那樣待在你袖口。”


    岑暮曉搖搖頭,眼神淡漠:“那隨便你,但我不會再讓你躲進我的衣袖。”


    她既然已經明明白白地了解他的心思,又怎能再和他有親密接觸。


    男女有別,這點分寸她得把握好。


    “你要入島,隻能我帶你進去。”陸離識相沒有化為小龍,走到她身前帶路。


    岑暮曉隻好妥協:“好,我要帶走殊歸,和他一起迴華山。”


    陸離一邊施法,一邊問:“你會和他成親嗎?”


    “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可能會吧。”岑暮曉故意這麽說,想斬斷陸離的念想。


    另外,既已放下風詣之,她便該試著去麵對一段新的感情。


    她和易殊歸之間,終究是她虧欠易殊歸更多。


    她從來認為感情不能勉強,可她一想起風詣之和莫染,便有些賭氣情緒。


    憑什麽她就一定非風詣之不可呢?他有什麽好的?一個輕浮浪子就該和莫染這種心狠手辣的惡魔在一起!


    正想著,陸離帶著她落在了月牙島入口。


    島上景色宜人,樹木是鬱鬱蔥蔥。


    二人穿過一片叢林,陸離嗅了嗅,頓住腳步,“不對勁,有陌生人上島了!”


    月牙島地處南海海域,是一座孤島,四麵環著蔚藍無際的大海,因飛到天空向下俯視時看起來像是道彎月,是以被稱作月牙島。


    這裏曾是陸離的父母生活過的地方,也生活著很多生於南海的蛟。


    平日裏蛟都在海裏,偶爾上岸來便是在月牙島落腳。


    五百多年前,噬元靈出沒大肆捕食蛟,大家為自保就合力在此布下陣法。


    在島上如果不被允許便無法登島,尋常術法更無法施展。


    見陸離麵色焦急,岑暮曉寬慰道:“你別急,有可能是你的族人帶人入島了呢?”


    陸離搖頭道:“你不懂,這裏的蛟人世代避世排外,我和這裏的族長說你是我未過門的娘子,他才同意讓你進來的。”


    “……”岑暮曉眨了下眼睛掩飾尷尬,還好她在島上的這些天都是昏迷狀態,除了陸離和易殊歸,她也沒見著島上有其他蛟。


    她又問:“那殊歸,你是怎麽帶他進來的?”


    陸離答:“我未過門娘子的弟弟。”


    害!就不該問……


    岑暮曉岔開這個話題,“那我們快迴去看看吧,應該沒事,你別擔心。”


    行至叢林深處,能望見一座座房屋,易殊歸便是被安頓在北麵的一間小木屋。


    靜。


    岑暮曉張著耳朵聽,聽不見一點聲音,以她的聽覺,若屋內有人在,她一定能聽見細小的唿吸聲。


    易殊歸醒過來便離開月牙島了?


    她不由有些心慌,右眼皮一直跳。


    她幾乎是狂奔著推門進屋,一股濃厚的血腥氣撲鼻而來,眼前的場麵讓她窒息了幾秒。


    易殊歸垂著頭,癱坐在床邊,胸前赫然插著一把劍,劍完全插入他的身體,鮮血染紅他的白衣,灑滿一地。


    屋內的床上、牆上全是血,如同一朵朵在黑色夢魘裏綻放的血紅的花。


    而易殊歸的身上遠不止胸前一處傷口,他的身上、手臂、腿上皆有不同程度的劃傷,近乎是皮開肉綻。


    陸離震驚不已:“怎麽會這樣?誰幹的?!”


    岑暮曉隻覺視線模糊,腦子裏天旋地轉,快要站不穩,她撐在桌子上,不敢上前去看。


    她恍惚地跌坐在地,重複念著他的名字:“殊歸……”


    她顫抖著伸手去探易殊歸的鼻息。


    沒有,沒有唿吸了……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會有事的……”


    岑暮曉努力保持鎮定,緩緩拔出易殊歸胸口的劍扔在地上,她將他抱在懷裏,運轉靈力,霎時間紅光彌漫她整個掌心,她手腕一轉,覆在他的傷口。


    紅光一股股湧入易殊歸的身體,他的鮮血早已凝固,任憑她使用再多靈力也不起任何作用。


    她兀自不放棄,加重手中的力量,整間屋子籠罩在紅光之下。


    她忽然胸口猛地劇痛,吐出一口血,她擦掉唇邊的血,指尖仍舊紅光流轉。


    見她傷心痛苦的樣子,陸離心裏亦是不好受,趕緊抓住她的手,急道:“曉曉,你冷靜點。”如果他沒有給易殊歸下迷藥,會不會就……


    “你別管我!”岑暮曉撕心裂肺地大喊,一麵甩開他的手,繼續施法。


    陸離查看易殊歸的傷口,他的手筋和腳筋都被挑斷,他是在半睡半醒中遭人虐殺,這個人一定恨毒了易殊歸,才會下這般毒手,而致命創傷是胸口的一劍。


    “曉曉,你冷靜一下,你看看,這劍是不是你的望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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