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衡山派人來客棧迎接易寒一行人,為首的是衡山代掌門郭庵。


    自郭嘉病愈後,他這個代掌門如今已退居至長老的位置,現任紫蓋峰長老。


    兩千多年前,衡山第一代掌門郭顯得上天饋贈神物,就此創下衡山派。


    相傳郭顯親眼見過天帝真容,曾得天帝親自賜教,因此衡山也是五派之中最信奉天帝的門派,甚至達到了瘋狂的地步。


    自創派以來,每一年的七月初六衡山都有開壇祭祀上天的習俗,在祭祀中獲得上天的指示。


    今年的五嶽大會開幕正趕上了衡山祭祀,岑暮曉倒是有些興趣去看看神神叨叨的衡山祭祀是何場景。


    郭庵背著手等在客棧門口,易寒和莊夫子上前和他客套地寒暄了幾句,便隨著他一同上山了。


    元康昨晚就不在客棧,今早沒見到,可能是已經上山了。


    岑暮曉和魏林嫣禦劍跟在長輩們後麵,老老實實地什麽話都沒說。


    岑暮曉想起昨晚的夢心不在焉,她在蒼梧山聽到的那些怪聲不知和昨晚的夢有沒有聯係。


    那些聲音攛掇讓她殺人、毀滅,與昨晚夢中女子的觀念不謀而合。


    那個夢不像是天馬行空的想象,到像是某種預知。


    眾人禦劍至山門落下,衡山的山門建得很是氣派,一座青石四方拱門,共三個入口,石壁上刻著栩栩如生的飛龍,相傳天帝真身是石龍,從山門便可以看出衡山對天帝的崇拜。


    三道門都有若明若暗的結界防守,因此,每一個前來參加五嶽大會的外來弟子都必須由守山門的弟子登記入冊,並統一發放入場令牌。


    持有令牌者才能暢通無阻地進入衡山、不受衡山護山大陣的攻擊。


    岑暮曉拿到自己的令牌,令牌上刻有她的名字、生辰八字和門派信息。


    她嘀咕道:“他們衡山有必要嗎?搞這麽嚴格?跟查戶籍似的……”


    她記得,五年前華山開辦五嶽大會之時,各門派弟子進入華山隻登記,由楚青青改一下山門結界便可進入,沒這麽複雜。


    魏林嫣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這樣更安全,要不然人多混雜,有人趁亂而入,行不軌之事,豈不危險?”他們泰山自聚靈盞丟失後,也施行了這個辦法。


    “也對。”岑暮曉心想衡山作惡多時,可不得防著點仇家麽。


    兩人做好登記後,拿著令牌穿過了山門結界。


    結界內,上山的路是一條狹長的石階,一些下人走在石階上。


    衡山和華山不一樣,衡山郭家會享受,門派中養了不少奴隸供他們日常驅使。


    不像華山,弟子們個人的內務都自己做,沒有婢女侍從。


    當然,他們這些會禦劍的修仙者,自然不會走著上山。


    郭庵已帶著易寒和莊夫子先行去了衡山主峰祝融峰。


    山門前陸陸續續來了很多其他門派的弟子。


    不管是誰,都需報上個人信息,再由守山門的弟子在令牌中注入術法口訣,因此進山的效率不算太高,不一會兒門口便排了不少人。


    有些人等得不耐煩,就開始抱怨了。


    岑暮曉迴頭看了看,來者中有幾個穿著黃色統一製式的衣衫,是嵩山的弟子。


    “衡山開辦五嶽大會都這般謹慎嗎?這是防誰呢?”


    “是啊,沒必要吧。要來參加的五嶽大會的必定是有頭有臉的門派,能出什麽亂子。”


    “小題大做。”


    聽著幾個嵩山弟子嘀嘀咕咕,其他一些門派的弟子皆是掛著耐人尋味的表情。


    嵩山與衡山百年來一直不睦,皆因五百多年前的一樁“醜事”,由來已久,現如今也沒能冰釋前嫌。


    五百多年前的某一屆五嶽大會,在嵩山舉辦。


    時任衡山掌門郭韻仁與嵩山掌門之女蕭雲裳一見鍾情,私定了終身。


    那時候郭韻仁已是年過不惑,年輕時喪偶一直未續弦,大兒子都已二十歲,而蕭雲裳那時才十六歲。


    嵩山掌門蕭景宏發現郭韻仁和自己女兒眉目傳情之後,氣得險些中風,當著眾仙門的麵怒斥郭韻仁為老不尊。


    郭韻仁一再表明自己的心意,是真心喜歡蕭雲裳的,蕭景宏說什麽也不答應這門婚事。


    郭韻仁是一派掌門,衡山郭家向來心氣高,被蕭景宏當眾罵了一頓不說,放下麵子求娶蕭雲裳還失敗了,衡山顏麵掃地,兩派就這樣結下了梁子。


    因為這件事,倒也不至於記恨幾百年,主要是因為衡山丟了臉麵,衡山弟子在之後的曆練中經常和嵩山弟子起衝突,一起衝突便會有人提及此事,兩邊免不了為了維護自家門派聲譽互相嘲諷和使絆子。


    當時這件事還算挺轟動的,各大茶樓說書先生每天必講的段子便是此事。


    就這樣,兩派的恩恩怨怨糾結了數百年。


    岑暮曉隻覺好笑,其實說起來兩邊都沒什麽錯,隻是修仙者也不能免俗,不能拋棄世俗觀念。


    魏林嫣笑道:“衡山弟子是看嵩山弟子來了,故意慢吞吞地登記吧。”


    岑暮曉看著山門口的隊伍,搖了搖頭,“實在沒必要,幾百年過去了,當事人都不知輪迴轉世多少次了,後人還有必要記著這些恩怨嗎?”


    魏林嫣道:“你相信人有輪迴轉世?”畢竟人轉世一說隻存在於傳說之中。


    “信啊,當然信了。”她不就因為前世的罪過差點被風峋殺了,隻是她想不起來具體原因了。


    岑暮曉又道:“前世是前世,人一轉世便成為了另一個人,擁有了完全不同的人生,再多恩怨情仇也該隨著人死而化解,否則那不是相當於背負著另一個人的命運了?太累了吧。”


    她突然想起一句話:“前世是前世,今世是世生,過好今生就已經不容易了,何必糾纏前世?”她忘了是誰說過的,她覺得說得很對。


    魏林嫣不明所以,不知她哪裏來的這般感慨。


    正當二人準備禦劍上山時,山門前停下了一馬車,從裏麵走出一紅衣男子。


    風詣之遠遠便看見了岑暮曉,聽見她剛才說的話,心中一陣苦澀,微微踟躕了片息。


    她說過一想到扶桑心就會痛,所以她並不想記起前世和他的過往吧,也罷,這樣正好。


    到時候,隻需讓忘川將屬於另一個世界的張顏的記憶還給她便好。


    他無視排隊之人,徑直朝著山門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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