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房的路上,岑暮曉老遠便看見有個人在郭懷陽的門前踱來踱去。


    “顧師兄?”她打了聲招唿,“怎麽不進去?”


    顧景墨嚇得一激靈,訕訕道:“殊歸在裏麵,他們,有事要談。”


    岑暮曉脫口而出:“郭師姐醒了?她不是受傷了還挺嚴重的嗎?這麽快就醒了?”


    說完她細想了下這麽說不太合適,像是不希望郭懷陽能痊愈一樣。她和她是有過節,但畢竟還是同門,師兄們並不清楚她倆的恩怨。


    她又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她好些了嗎?”


    顧景墨早就看出她們自去了一趟渭源村,迴山後便互相不對付,原因不用想也知道在於易殊歸。


    他不怪岑暮曉比試時傷了她。


    即便他對郭懷陽不一般,他也必須承認這次是她咎由自取。


    她竟為了易殊歸連是非善惡都不分了。


    他有些失望,那個白玉無瑕的女孩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


    顧景墨神色間有心疼、有惋惜。他沉吟片刻,歎道:“醒了,短期內是無法拿劍控術了,可能以後也……說不準。”


    岑暮曉應和著說了句:“太可惜了,師姐最引以為傲的便是劍術,要是以後都拿不了劍,她肯定心裏落差很大。”


    這落差一大吧,一定又會遷怒到她頭上。她嘴上這麽說,心裏卻一點也不替郭懷陽惋惜。


    甚至,她還有點想笑,有種報複的快意。


    對了,要不拿著望舒劍到她麵前顯擺顯擺?估計能把她氣暈過去。


    顧景墨瞥了一眼她的劍,驚道:“你,你能拿玄鐵劍了?”


    還沒等她迴答,顧景墨便收迴了驚訝,轉而叮囑道:“你若是要去看懷陽,在她麵前就別拿著劍了。”


    岑暮曉自然懂他的意思,剛剛想顯擺的心思也就一閃而過了,她不是那種喜歡找茬給人添堵的人。


    “放心吧,不會的。”岑暮曉一口答應,十分坦然,“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望舒?”顧景墨看著她的劍。


    岑暮曉奇道:“師兄知道這劍的名字?我還以為是師父隨便起的呢。”


    顧景墨愣了神,“師父沒告訴你,這劍原來的主人是誰?”


    “誰啊?”她是真不知,“這不就是柄普通的玄鐵劍嗎?”


    “鬆鶴道長。”顧景墨道。


    鬆鶴道長?岑暮曉有所耳聞,那是幾百年前的傳奇人物。


    據說他是華山曆史上修為最為高深的修士,終生隻為得道成仙,是以修為出神入化卻沒有繼承掌門之位。


    這樣的天才,華山門派史書上卻沒有他的相關記載,這一點很可疑。


    也正因如此,關於他的傳言很多。


    有人說他是唯一一個見過並且記得真神的修士。


    隻可惜天妒英才,人到中年時他瘋了,在一次除魔任務之後瘋了。


    至於除的是什麽魔,又為什麽瘋就不得而知了。


    也有人說他沒瘋,是真的飛升成功了,因成仙後不能在凡塵逗留,所以人世間沒了他的記錄。


    岑暮曉又仔細看了看望舒劍,感慨了一句:“天才的劍?果然天才和瘋子隻在一線之間。”


    還真挺適合她的。


    這些年來,不也總有人說她腦子有問題……


    “師父把鬆鶴道長的劍給你,說明他很看重你,聽說大師兄當年挑劍時拿過這把劍,師父沒同意給他。”


    顧景墨失神看了半天望舒劍,這要是讓郭懷陽知道岑暮曉得到了望舒劍,肯定又得鑽牛角尖,想到這裏,他一陣頭疼。


    岑暮曉漫不經心地說:“師父應該是覺得‘望舒’這個名字寓意好,能夠隨時提醒我,要我別張揚吧。大師兄這個人本就為人穩重,自然不需要這樣的提醒。”


    顧景墨微笑著說:“鬆鶴道長也是在你這個年紀得到這把劍的,僅僅過了一年就突破了,使出了最高階華山劍法。”


    顧景墨看得多、讀得多,無論正史野史,他都會翻上一翻。


    “那他是怎麽瘋的?你知道嗎?”岑暮曉純屬好奇地一問。


    “在一本雜談上看過,好像……”顧景墨想了想,突然笑了起來,“這劍真的非你莫屬。”


    岑暮曉一臉蒙圈,“為什麽?”


    “鬆鶴道長一生中說過無數句話可能都沒人記得,唯獨有一句最出名,你知道是什麽嗎?也因為說了這句話便有人認定他瘋了。”顧景墨賣著關子,“你猜猜,你曾經也說過類似的話。”


    岑暮曉猜不到也不想猜,“我這十九年生命裏也說過無數句話,我哪知道是哪一句?”


    顧景墨瞧了瞧四周,確定隻有他們兩個人在場後,低聲道:“凡人是修不成真仙的……”


    “啊?他真說過?他為什麽這麽說?”岑暮曉吃了一驚,這句話她是說過,為此差點挨了一頓打。


    顧景墨打趣道:“那你又為何這麽說?”


    “因為我就是知道啊。”她也不清楚她為什麽這麽確定。


    她對成仙沒太大興趣,就這麽說了。


    隻是她想不通,一生隻為得道成仙的鬆鶴道長為什麽得出這個結論。


    顧景墨接著道:“據說他還罵天、罵神呢,說什麽神竟然護著妖魔,那還信什麽神修什麽仙。一代英才一夜之間突然離經叛道了,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麽。”


    “何為離經叛道?依我看,他是不想再為虛無縹緲的信仰所累了。”岑暮曉聳了聳肩,“每條道都有人走,難道和大部分人不一樣就一定是錯的嗎?”


    她蹲下撐著下巴,又道:“不過,我不認同鬆鶴道長的說法。神護著妖魔定是有緣由的吧。眾生於神而言不應有區別,若是那妖魔從未作惡,護著又何妨?”


    顧景墨啞口無言,在他看來岑暮曉這個思想很危險,不過他並不是口風不嚴之人。


    他沉默了片刻,笑道:“所以我說這劍的主人隻能是你。”


    這時,易殊歸開門出來了,見二人蹲在門口有說有笑,又見岑暮曉手中多了一把劍,“曉曉,你有劍了?”


    岑暮曉晃了晃手中的望舒,“是啊,師父給我的。”


    屋內傳來陣陣咳嗽的聲音,仿佛要將五髒六腑都吐出來一般,讓人聽得難受,咳的人肯定更難受。


    顧景墨猛地站起,“你和她說什麽?她都那樣了,你還刺激她?”


    易殊歸一頭霧水,顧景墨什麽時候這麽關心郭懷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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