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連城心術不正,又獲得了噬元靈的能力,留下必定後患無窮,我不得不想辦法除掉他,我本不想連累其他人……”


    風詣之攤開雙手,垂首看著手掌心,低聲道:“我曾信誓旦旦地認為我可以做到不沾染俗世喧囂,也能好好守護你,可如今我的雙手卻沾上了鮮血……我,我真的錯了嗎?”


    岑暮曉見他如此沮喪失落,好想上去抱抱他。


    她知道他冷漠的外表下掩藏著一顆憐憫世人的心。


    他太善良了,若不是為了離她更近一些,他根本不會入泰山,他便還是那個遠離是非之地的醫仙。


    “你聽我說,這不是你的錯,夏立寧願死都要保夏連城,那是他自己的選擇,你不用自責。”


    岑暮曉捧著風詣之的臉,“你聽不見我說話,我什麽時候才能迴到身體裏啊?”


    風詣之突然伸手摸著臉,覆在了她的手背上,他的手穿過了她的手心。


    岑暮曉似觸電一般慌張地彈開,放下了無處安放的手。


    她撫著胸口道:“我在緊張什麽?他又看不見我。”


    風詣之抬眼定定地對上她魂體所在的位置,仿佛那裏真的有人或者有什麽稀罕物一樣。


    她為之一怔,左右前後看了看,手像撥浪鼓似地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眨了眨眼,收迴了目光。


    唿……還好,他看不見。


    他緩緩放下手,頓了頓,望向躺在床上的她。


    她急得團團轉,這次離魂的時間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天快黑了,風詣之打算起身迴屋。


    她又試了試躺在身體上,這一次她的魂體和身體可以貼合在一起了。


    她猛地睜眼,坐起來拉住了風詣之的手,溫聲道:“你不用自責,你沒有做錯什麽。”


    她又重複了一遍她想說的話,希望他不再有負罪感。


    風詣之轉身,唇角微揚,“剛剛你在啊?你怎麽偷聽我說話?”


    “你來我這裏不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些嗎?”岑暮曉見他心情似是好了些,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下了。


    她心道:“還好還好,他真的看不見我。”


    風詣之沒有迴答,沉默了片刻,問了一句:“你每次離魂時害怕嗎?”


    她心想怕當然是怕的,特別是碰到陰差的時候,隻不過那種害怕不像是發自內心的,倒像是氣勢上被碾壓。


    她害怕看到血淋淋死相慘狀的厲鬼。


    她更害怕看到親近之人頭頂上冒出灰氣。


    她想了想,沒有說實話,她不想讓風詣之擔心。她滴溜溜轉著圓圓的眼睛,笑著打趣道:“以前不怕,現在有一點,主要是害怕你看不見我,聽不見我,有種人鬼……呃,有種陰陽相隔的感覺。”


    其實,她是想說……


    人鬼情未了的感覺。


    風詣之聽著岑暮曉煞有其事地說著,奇道:“隻是害怕這個?”


    “嗯啊!”岑暮曉十分真誠地點點頭,笑道:“現在還心有餘悸呢,不信你聽聽我的心跳,撲通撲通的!”


    聽她提起了心跳,風詣之的神色間微微泛起了漣漪。


    過了幾秒,他柔聲道:“傻丫頭,你不用害怕。”


    他摸了摸她的頭,就像安慰著一隻受驚的小貓。


    “為什麽?”她問。


    風詣之展顏輕笑:“因為……因為我能看見也能聽見你。”


    啊?!


    她本是半開玩笑地調侃一下風詣之,他說他能看見?


    “你,你真能看見?”


    她瞪大了眼珠,聽到這句話猶如聽到豬在天上飛那樣吃驚。


    她仍是不敢相信,她從小到大離魂了那麽多次,次次都故意飄到活人麵前找存在感,沒有一個人表現出能看見她的樣子。


    事後問起時人人都說她瘋了……


    她先前以為沒有人能看見她,在藥仙穀,在議事廳,她放肆地說了那麽多話,做了那麽多古古怪怪的舉動。


    天呐!丟死人了!


    “能啊。”風詣之一副“這有什麽奇怪”的神情。


    “所以,我說的那些話你都聽見了?”


    難怪在議事廳他咳嗽了幾聲,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流口水犯花癡被花兒本花知道了,這也太尷尬了……


    “怎麽?難道你還說我壞話了?”風詣之玩味地笑著,“好像是有過,上次在藥仙穀,你說我什麽來著?”


    他佯裝迴憶了一下,“說我傻,還說我是老頭子?”


    岑暮曉扶額,滿頭黑線,解釋道:“我那不是以為沒人能聽見我說話嘛,再說,那時候我不知道醫仙就是你啊……”


    她抬眸眯著眼望著他,“詣之,我發現我把你帶壞了。”


    風詣之道:“何出此言?”


    她盯著他道:“一向雲淡風輕、寵辱不驚的醫仙居然會打趣人了!”


    他眉眼彎彎帶笑,附和道:“那,你說該怎麽辦?”


    “這樣很好啊,說明我潛移默化地影響了你,說明你……”她狡黠一笑,低著頭不看他,輕聲道,“說明你越來越喜歡我了唄。”


    說完,屋內好安靜,他不應聲了。


    不否認,那就是承認了?


    風詣之默然片刻,溫聲道:“有我在,你並不孤獨,也不用害怕,以後要是再次離魂可以跟著我,我陪你說話。”


    岑暮曉撅了撅嘴,這人反正就是不肯承認喜歡她。


    她也不再糾結,佯怪道:“唉……不對,你早就能看見我,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等著看我的笑話嗎?”


    “不是。”風詣之道,“我擔心你害怕,今天你應該看到了一些駭人的場麵吧,以後,你就不用怕了。”


    “你除了能看到我,還能看到鬼差?”


    她心想這是傳說中的陰陽眼麽?


    “那個,曉曉,師兄到現在還沒迴來,我們要去找找嗎?”


    這時,木童站在門口輕輕敲了下門。


    現在整個瞻仙門都在忙著夏立的喪事,再加上瞻仙門弟子之中有不少人對他們華山和泰山弟子頗有微詞,是不可能派人幫忙一起去找易殊歸的。


    她這才不安了起來,易殊歸一天一夜沒有迴來,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易公子是對我有所懷疑,才離開的嗎?”風詣之猜道。


    岑暮曉歎了一口氣,“你別多想,他就是那樣直來直去的,我和木童出去找找他,不早了,你這兩天累著了吧,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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