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本不想牽連無辜的酒仙,”扶桑輕歎一聲,“罷了,是我錯了,如今隻有盡力去彌補了。”


    他心道:“神尊一向善惡分明,他這是對我失望了嗎?”


    他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對不起,我隻是想幫你。”


    扶桑轉身欲走,聞言,迴頭道:“沒事,不完全是你的錯,我也有責任,以後不許再這樣了。”


    他失落地迴了樂都山,自那以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扶桑。


    待他再次偷偷潛入暘穀之時,暘穀已變了模樣,隻剩下了一片枯木荒草,沒有從前漫山遍野的花團錦簇了。


    扶桑不在了,暘穀換了主人。他才得知,他死了。


    他瞬間崩塌了,他不敢相信,他不信那個實力連天帝都不敢動的扶桑神尊會輕易殞命,他也不信那個扶桑用一千年壽命換來的心愛之人會背叛殺害了他。


    可事實擺在了眼前,他心裏清楚沒有任何生靈能在天誅後安然無恙,扶桑或許真的不在了……


    他腦子裏扶桑的音容笑貌一點點消逝,就如同他從未在這個世界存在過。


    關於扶桑的一切記憶都正在被刻意抹除!


    這隻可能是天帝所為,天帝抹掉了凡間所有與扶桑相關的記錄。


    他不想忘記,他要報仇!


    就算那個女孩下了地獄他也要追到地獄讓她血債血償!


    他為了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能忘,他便自稱扶桑。


    從那之後他日日穿著與扶桑一樣的紅衣,修習和扶桑一樣的木係術法。他終日與花為伴,還憑著印象建了座與暘穀炎陽殿一樣的宅子。


    五百多年了,他將自己活成了扶桑的樣子,可扶桑的輪廓卻在他的腦海裏越來越模糊,他拚命想記住,卻無論如何都記不起來了。


    唯一讓他記得的便隻剩下這份仇恨了。


    ……


    他耳畔不斷迴蕩著青衣男子喚他“風峋”,那聲音很陌生,他從未聽聞。


    可這世上除了扶桑,還會有誰知道他叫風峋。


    扶桑不是遭受天誅又被心上人一刀穿心神形俱滅了麽?


    風峋猶豫不敢上前,顫聲道:“你……你是?”聲音中盡是熱切和期盼。


    風詣之步履蹣跚地走到將岑暮曉身邊,輕輕將她擁入懷中,生怕弄疼了她身上的傷口,他柔聲問道:“痛不痛?”


    岑暮曉見到風詣之瞬間恢複了正常神色,她丟下青木劍望著他,淚水已決堤,委屈道:“你怎麽才來啊,我……”


    風詣之看著她渾身是血,眼中滿是心疼和自責,也紅了眼,連聲道:“對不起……我來遲了……對不起……”


    她抱著風詣之,輕輕捶了幾下他的後背,嗚嗚哭得像個孩子,“我差點,差點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風詣之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和血跡,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嘴角滲出了血。


    她撫著風詣之的臉頰,急道:“你受傷了?”


    風詣之不想讓她擔心,輕描淡寫地說道:“我沒事,就是太累了,和上次一樣。”


    風詣之將她護在身後,對風峋冷道:“你不是要見我嗎?我來了,你放過其他人。”


    風詣之環顧左右,除了籠子裏的泰山弟子清醒著以外,其他人都處於迷迷糊糊的狀態,他因強行破除山洞的陣法已受了傷,他沒有十足的把握與風峋硬碰硬。


    “好。”風峋一口答應,他也覺得這裏人多不是說話的地方,他抬手一揚,籠子開了,其他人都恢複了正常。


    “公子,請——”風峋伸手禮貌地引著風詣之去內屋。


    眾人發覺自風詣之出現後,風峋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變樣,連聲音都柔和了許多。


    此時他就像是個彬彬有禮的少年郎,與他先前乖張狠戾的模樣判若兩人。


    眾人不由打了個寒顫。


    岑暮曉狠狠瞪著風峋,抓著風詣之的胳膊,忙道:“不行,你不能去。”


    風詣之輕輕拍拍她的手,溫聲道:“沒事的,他不會對我怎麽樣,你快去看看你師弟師妹。”


    岑暮曉依依不舍地放開他,目送著風詣之和風峋進了廳內左側的內屋,仍舊惴惴不安。


    她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到易殊歸身邊,隻見點點白色熒光一閃而過,易殊歸的身體忽地變成了一個手掌大小的紙人符篆。


    她心中一緊,“這,怎麽迴事?”


    郭懷陽運功調息,很快恢複了功力,她望著岑暮曉,神情凝重,淡道:“他早就逃了,他趁真假靈主鬥法之際,逃出去找你了。”


    易殊歸關鍵時候挺機靈,也虧了楚青青給他們的符篆紙人起了大作用。


    岑暮曉完全沒想到易殊歸的符篆造詣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居然能化出一個與他本人一模一樣的紙人。


    可他丟下郭懷陽逃走是為了去找她,這次郭懷陽又該心傷難過了。


    “他做出了選擇。”郭懷陽苦笑一聲,“是我自作多情,他早就做出選擇了啊。”


    此情此景,岑暮曉不知該說點什麽去打破這種尷尬的氣氛,隻好閉口不言。


    一旁的木童漸漸恢複了知覺,抬眼便看見岑暮曉全身是血,急得花容失色,語無倫次:“曉曉,你,這怎麽辦啊?金創藥,對,金創藥。”


    她手忙腳亂地在黃金袋裏翻找,翻出來一瓶金創藥,她連忙拉起岑暮曉的衣袖,看著她身上駭人的血窟窿,頓時心中一痛,哭得一塌糊塗。


    岑暮曉無奈一笑,替木童擦淚,“阿童木,是我受傷又不是你,你哭什麽?”


    木童抽抽嗒嗒,說話上氣不接下氣,“曉曉,你疼嗎?你肯定疼死了吧。你怎麽這麽傻,為了救我們連命不要了。”


    岑暮曉摸摸她的腦袋,輕道:“我這不是沒事嘛,別哭了,你不會還要我這個傷號反過來安慰你吧?”


    “好,我不哭……”木童深吸一口氣平複情緒,雙手顫抖著將藥灑在岑暮曉的傷口上。


    “嘶……”岑暮曉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剛剛麻木了沒覺著疼,藥粉一灑在胳膊上,便襲來一陣陣火辣辣的刺痛。


    “對不起……我弄疼你了!”木童連連道歉。


    岑暮曉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沒事,不是你下手重,上藥總會痛的。”


    木童略帶哭腔道:“那你忍著點。”


    至於岑暮曉身上其他位置的傷口,得脫了衣服才能上藥,廳內的幾個男子倒是識趣,見狀齊齊退到了洞外迴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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