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腳步聲愈來愈近,莫染控製自己的唿吸,冷靜下來之後,手中化出一把魔刀,抵著門。耳朵貼在門上,聽著門外的聲音,做著大戰一場的準備。


    忽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隔壁不遠處的客房傳來,華山修士聽聞動靜迅速控劍刺向逃跑至門外的“人”,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此“人”被製服,控劍修士將劍撤迴劍鞘,眾修士聞聲趕去。


    待腳步聲遠去,莫染輕輕地將門開了一條縫向外望去,客棧門口倒下了一個約莫十歲的孩子,被劍刺中後,他的腿慢慢變迴了原型,原來是一個人麵獸尾的鮫人。


    鮫人全身布滿藍色的鱗片,尾部與普通魚尾相似,但看臉就是個孩子。此刻鮫人的臉上充滿絕望,無助地落下了藍色的眼淚。


    鮫人用手肘勉強撐起自己,想要爬著逃走,卻使不上力,在他腹部的位置,汩汩淌著藍色的血。


    “你這妖魔,還想跑!”修士上前,揮劍又是一擊,鮫人背上的鱗片被劃破,出現了一道駭人的劍傷。


    客棧內的房客們聽見聲響,全都開門出來看熱鬧,又不敢靠得太近,隻得湊在各自客房門口,議論紛紛。


    “咦,他的血怎麽是藍色的?真嚇人真惡心!”


    “還是個小孩子呢,看起來怪可憐的,你有沒有點同情心?”


    “對魔要什麽同情心?你瘋了吧?當年魔族殺了我們人族那麽多人,又有多少是比這個更小的孩子,他們就該血債血償!”


    “說的對,就該殺了他們,這些魔沒一個好東西。”


    “這些修仙之人真厲害,三下兩下就解決了,就是不知他們還收不收門徒,我也想去試試。”


    “切,就你?有那天分嗎?”


    ……


    眾人七嘴八舌,鮫人在人們的注視下奄奄一息昏厥了過去。


    其中一名修士欲再刺一劍了結鮫人的性命,卻被領頭的修士攔下,“等等,不如把他帶迴去,師弟師妹們總說沒見過真魔,訓練營的模擬陣法也從未有過鮫人,我們帶迴去給他們看看。”


    於是,眾修士達成了共識,拿出捆仙繩將鮫人綁了起來,扔進了收魔袋。


    修士們除魔任務順利完成,便禦劍離開了客棧。


    莫染怔怔地看著,即使在她的腦海裏像這樣的人族修士殺魔的場景有很多很多,但這次畢竟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親眼所見,不禁令她感到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自莫染住進客棧從未聽聞客棧乃至方圓百裏內有邪魔作祟導致人員傷亡。這個鮫人可能隻是在客棧落腳休息而已,可人族還是沒能放過他,他連開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想到這裏,她好像突然能理解白澤的理想了,世人大多認為是魔就該殺,可若是從未作惡,甚至心地善良的魔呢,他們憑什麽就該死?


    莫染心裏泛起陣陣酸楚,可她卻無法勇敢地站出來救下鮫人。她不敢,也沒有能力和把握能在自己不受傷害的情況下救下他。隻能咬牙道:“關我什麽事,我沒必要把自己搭進去,我又不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


    確定眾修士走遠之後,莫染悄然離開了客棧。


    一路上,她都心事重重,走得也慢,晃晃悠悠快傍晚還未出廬林鎮。


    “這個世界太悲哀了,我一定要迴去,我可受不了這麽憋屈的世界!”莫染自言自語道,邊走邊挽著香囊上的細繩,打了個結。


    “還說能幫我,關鍵時候跟死了一樣!”


    莫染恨恨的攥著香囊,將香囊取下,準備扔掉,“哼,要你有什麽用!”可想了想還是收了手,將香囊塞進了包袱裏,眼不見為淨。


    莫染也不知是在氣扶桑不幫忙,還是在氣自己眼睜睜看著同族被欺淩被傷害卻無能為力。心中似有一塊巨石堵著,心情沉重鬱結。


    她低著頭慢慢悠悠地走著,直到差點撞上迎麵而來的人,她才發覺自己恍神了。定睛一看,原來是白澤。


    白澤著急地抓著莫染的肩膀,道:“姑娘你沒事吧?我聽說今日有華山修士在附近,你沒事吧?可有碰到他們?”


    莫染奇道:“你不是先去瓊州了嗎?怎麽還在這裏?”


    白澤解釋道:“我擔心姑娘一個人應付不來,就折迴來了,一迴來就聽說我們住的那家客棧有魔出沒,被華山的修士降伏了。”


    “是有魔被殺了,不過不是我。”莫染沒精打采地說道。


    “那就好,你沒事就好。”白澤鬆了口氣,放開了莫染,“沒事的話你這是怎麽了?受傷了?”


    莫染依舊怏怏地說道:“心傷也算傷的話,那我就是受傷了吧。”


    “啊?”白澤不懂莫染說的心傷為何物。


    “沒有啦,我真沒事,那個鮫人沒死,不過也快了,被華山的人帶走了。”莫染說出情況,有些期待白澤會出手相助,以他的修為救迴鮫人應該不難,若是他去,即便千難萬險她也一定相隨。


    “那我們去瓊州吧!”白澤轉身欲禦劍而去。


    莫染沒想到白澤沒聽出她的暗示,叫住他:“你不想救鮫人嗎?那個鮫人看起來才十歲,被抓迴去不知得遭多少罪,太可憐了。”


    “先去瓊州城,抓檮杌要緊,至於你說的鮫人,我們救不了,華山護山陣法我們是闖不進去的,再者,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我們管不了這麽多。”白澤迴頭望著莫染,柔聲道。


    “你說的也是,是我聖母心泛濫了。”莫染歎了口氣,雖白澤說的有理,可她總感覺哪裏不對。


    雖與白澤相識時間不長,可之前她一直認為白澤會對弱小出手相助,就像幫助素不相識的她一樣,如今卻推諉搪塞,有些言行不一,難道真的是怕危險?


    “你的香囊去哪了?”白澤見她腰間的香囊不在了,問道。


    “沒什麽用,我給丟了!”莫染隨口應了一聲。


    白澤晃了晃神,似在思索著什麽,但隨即便恢複了往常淡然的模樣。


    “我們出發吧,我來禦劍,我帶你一起,你現在這個狀態不適合單獨飛行。”白澤思慮周全,十分體貼地說道。


    莫染欣然答應:“好。”


    “待我們到了瓊州城,我可以帶你四處逛逛,散散心。瓊州城我很熟悉。”白澤控劍騰空,將莫染扶了上來。


    衡山修習火係術法,他們使的劍與華山的玄鐵劍有所不同,任何一個修金係術法的修士都可以隨意使用不同的玄鐵劍,而除金係以外的其他派係用劍的劍身都鑄有各自派係的元素,每把劍則必須認主,若是用其他人的劍就無法控製得十分靈活。這也是華山劍法獨樹一幟的原因之一,隻因其先天優勢。


    “哎呀!”莫染剛站劍上去,腳下顛簸不穩,差點跌落。


    “抱歉,失誤,你站穩了!”白澤調整好狀態,重新禦劍,這次穩住了,便出發了。


    一路上莫染沒說話,默默觀察著腳下的劍,心裏泛起了嘀咕,還是串著淡藍色玉佩的劍穗,這把劍就是白澤自己的劍啊,以他多年的衡山修行經驗,為何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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