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了?”沈橈在禾姳身側坐下,大手自然的攬過禾姳的肩膀,眼底笑意閃爍。


    禾姳別扭的閃躲,屁股往過挪了一步,掙脫了沈橈伸出來的魔爪,麵上已然是一片清冷。


    “是聶薇吧”咬了咬下唇,一直在舌頭尖打轉的那幾個字終於忍不住從嘴裏溢了出來。


    沈橈斂去臉上的笑意,神色認真的盯著禾姳的側臉,闐黑的眼底若有所思。


    許久的沉默,更像是一種默認,讓禾姳原本就忐忑不安的一顆心漸漸冷了下來,這一刻,不知為何,她的心裏忽然有些失落,她一直以為他的心裏是有她的,因為他對她那麽*愛,那麽縱容,她便以為,他是在乎她的,可如今,一場*不明的緋聞,卻有了假戲真做的勢頭,他不言不語,是不是證明他真的看上了那個女人?


    “看來我該給那個女人讓位了,沈公子,再見”攥了攥拳頭,深深吸一口氣,聲音顫抖的道出一句話,從沙發上站起來徑直向外走去,倘若這場心與心的較量她已經輸了,那至少,也要輸的有骨氣。


    她向來不是願意為了一個男人而委曲求全的人,她想要的是一份平等的感情,他若以真心待她,她定然死都不會辜負他,但他倘若敢傷她一分,她便要從他身上千倍萬倍的討迴來,她始終是這樣愛憎分明,敢愛敢恨的人。


    割舍一段感情總要付出一切代價,比如,心疼。


    禾姳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就算是子彈刺穿胸口的疼痛似乎都比不過此刻,一顆心就像被活生生撕裂開來,指甲嵌入肉裏,有血跡從指縫中溢出,卻也不及胸口的疼痛,從來沒在別人麵前掉過眼淚的她卻在背過身的一瞬間淚眼朦朧,有時候不是有淚不輕彈,而是因為不夠痛。


    她很想緊緊的揪住沈橈的衣領問他一句“你憑什麽這麽對我!”,可她哪有這個資格,他從未對她許諾過什麽,喜歡他隻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如果她今天真的這麽毫無理智的做了,不過是讓他看了一場笑話,她禾姳,她永遠都不會讓任何人看到她狼狽不堪的模樣。


    挺著脊背一步一步走遠,像是一直高傲的天鵝,這才是她,再痛都不可以軟弱,她不能倒下,因為她的身後空無一人。


    沈橈看著她固執的模樣,看著她落寞的背影,那麽單薄,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她的手在抑製不住的顫抖,他看到她指間的血跡同指甲上的蔻丹混在一起,一片血紅,他的心忽的揪了起來。


    她傷她自己,他又何嚐不心疼,她總是那麽的倔強隱忍,讓他忍不住的想要去保護她。


    “我跟聶薇沒什麽!”抿了抿唇,騰的從沙發上站起來大步朝著禾姳走過去。


    禾姳的身子微微晃動,僵在了原地,腳底就像生了根似得,紮在了地裏,動都不會動一下了。


    片刻,眨了眨眼睛,眼淚撲簌簌的落下,輕輕的吐出一句,鼻音有些重,“就算沒有聶薇也會有其他的女人”,話畢,將埋在胸前的腦袋抬起來,遲疑了幾秒,終是拉開了門。


    不過剛剛邁出一隻腳,身後就有一股巨大的氣流席卷而來,下一秒,身子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好聞的沐浴露味道混合著淡淡的煙草味兒將她包圍,鼻頭一酸,就有眼淚落下來,砸在男人的手臂,滾燙的嚇人。


    沒有掙紮,沒有吵鬧,沒有聲嘶力竭,隻是有些難過的蹙了蹙眉頭,“沈橈,放我走吧。”


    聽著禾姳淡淡的聲音,沈橈的心底忽然有些心慌,他從未有一顆感覺自己這麽沒底,他承認,他是有些害怕了,他害怕她真的會離開他,他害怕又迴到孑然一身的日子。


    忽的發狠一般用力的扳過禾姳的身子,將她抵在牆上,永遠溫潤如玉的麵色這一刻變得有些失控,高大的身形壓下來,最終抵在了禾姳的額頭上,男人低喘,像是在刻意的壓抑什麽,半晌,低低的吐出一句,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你休想,我不會放你走的,永遠都不會。”


    狹小的空間,彼此唿吸纏繞,如同盤踞的樹根一般癡纏交錯。


    禾姳逃脫不得,亦或是,她在貪戀這一刻親密,唿吸間盡是男人甘洌的味道,卻帶著灼熱滾燙的氣息,他的大手那麽用力的扣在她的肩膀,鉻的她骨頭都疼,他的一字一句讓她的心底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何滋味兒,心底酸澀的說不出話來。


    幾秒後,方覺得唇上一重,夾雜著男人特有的薄涼的吻就密密麻麻的落了下來,少了以往的溫柔*,更像是一種掠奪,步步深入,席卷了她整個口腔,霸道而固執,像是在用這樣的一種方式宣告著一種主權,告訴她,她,隻能是他的。


    許久,男人離開她的唇,將她緊緊的擁入懷中,她聽到他沙啞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姳兒,跟我在一起吧,做我的女人。”


    禾姳怔了很久,從不知所措到猶豫,從猶豫再到感動,最後是喜悅,百感交集,無數種情緒在她的心底翻滾,攪動,最後凝聚成一種叫幸福的東西,第一次,她覺得他是她的,隻因他這一句話,縱使日後顛沛流離,槍林彈雨,這輩子她都跟定他了。


    下巴磕在男人的肩膀上,點了點頭,眼淚全部落在了男人的肩頭,打濕了男人的襯衫。


    她的眼淚落得這樣無聲無息,讓沈橈覺得比挨了一刀還難受。


    將她拉開,抬手動作輕柔的擦拭她的淚水,“是我不好,我知道你委屈,也在怪我,原諒我好嗎。”


    男人的輕聲細語和他眼底的心疼讓禾姳的心底變得柔軟,先前的情緒漸漸的消散下去,心情終是多雲轉晴,變得愉悅起來。


    吸了吸鼻子,抬眸瞪了男人一眼,眼底卻是掩藏不住的笑意,“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了?立刻給我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否則給我跪遙控器去!”


    沈橈抬手刮了一下禾姳的鼻子,語氣*溺,“得寸進尺。”


    “那你是說還是說?”禾姳不以為意的挑眉。


    “說,先吃飯,吃完飯說,要不飯該涼了”沈橈扣住禾姳的腰往餐桌旁走去。


    禾姳嘟囔了一句“殲商”,徑直去廚房盛飯去了。


    大概是出差了幾天的緣故,沈橈覺得飯菜愈發的好吃了起來,一向慢條斯理吃飯的他竟開始變得有些狼吞虎咽起來,一副怕飯菜被搶光的孩子氣模樣,禾姳笑意盈盈的望著他,端了一杯水過來,“你吃慢點兒,又沒人跟你搶。”


    沈橈給禾姳夾了一塊兒鵝肝,笑道,“你也吃。”


    禾姳不過剛剛夾起來,還未吃到嘴裏,胃裏忽然翻天覆地的絞了起來,隻覺得一陣惡心,臉色都變得煞白,額頭上一瞬間沁出了冷汗,下一秒,放下碗筷從椅子上站起來捂著嘴就往洗手間跑。


    一陣幹嘔,難受的像是要將整顆心都吐出來似得。


    許久,這股子惡心的感覺才慢慢散去,撫了撫胸口處,掬了一把水洗了洗臉才從洗手間出來。


    接過男人手裏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大口,身體疲軟的坐在了沙發上,抬手抹了一把額頭,密密麻麻的全是汗。


    沈橈大手在禾姳的額頭上探了探,有些擔憂的問道,“怎麽了這是?沒事兒吧,要不我們去醫院。”


    禾姳無力的搖了搖頭,“沒事兒,可能是吃壞了腸胃,不用去醫院的,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沈橈方才點了點頭,將禾姳橫抱起來抱迴了臥室。


    吃完飯迴到臥室的時候,發現禾姳正偏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一副失神的模樣。


    “想什麽呢?”躺會*上輕聲問道。


    禾姳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很快恢複正常,“沒什麽。”


    她知道她應該告訴沈橈她懷孕了,可是現在她還不知道他喜不喜歡孩子,倘若他不喜歡,他要她打掉,她該怎麽辦?況且現在那件事情還沒過去,她和沈橈隨時都有被查出來的可能,到時候倘若真出了什麽事這個孩子又該怎麽辦?她不知道,她的心裏有太多的不安,這件事她要想好了才會跟他說。


    怕沈橈懷疑,很快的開口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女人頭發和香水的事兒,說吧。”


    沈橈唇角微勾,慵懶的攬過她,薄唇貼近她的耳朵,用了極低的嗓音說了幾個字,“說不如做,你說呢?”


    下一秒,禾姳的臉就一下子漲紅了,迅速的蔓延到了脖子上,一把推開身側的男人,嬌羞的嚷了句,“大色﹨狼!”


    沈橈大笑起來,禾姳害羞的模樣很可愛,一點兒都不做作。


    片刻,收了笑,不再逗禾姳,開始一本正經的講起今天在大馬路上如何被一個小姑娘非禮的事情來。


    他本不想說的,奈何禾姳機靈的就跟個私家偵探似得,分分鍾就找到了蛛絲馬跡。


    一番話說完,禾姳眨了眨眼睛,麵色明顯不悅起來,“你的意思是那包零食壓根就不是你買給我的,而是那個小姑娘送給你的?”


    沈橈眉眼溫柔的看著她跟炸了毛的小貓一樣,無奈的笑了笑,“姳兒。”


    “立刻拿著那袋零食給我扔出去!”禾姳就給個誌氣的小姑娘似得。


    “你幹嘛跟一袋零食過不去”沈橈彈了彈禾姳的額頭笑道。


    禾姳動了動嘴唇,方才發覺自己的行為真是有夠丟臉的,也是,情敵送來的零食,不吃白不遲啊,扔了?她是不是傻,這麽想著,便噤了聲,悻悻的躺在了男人的胸口。


    有一瞬的安靜沉默,氣氛卻並不尷尬,他們之間的相處已經到了如魚得水的地步,就算沒人說話,就算隻是這樣安靜的依偎這彼此坐著都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禾姳仰著頭看著男人方正的下巴,忽的想起了那個叫聶薇的女人,心裏依舊是有些吃味,現在她才發現老祖宗的話說的真好,“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這話絕對是大實話,以前她從未因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跟人動過怒,現在心眼卻小的跟針孔似得,容不得一點兒沙子。


    想了想,還是輕輕的出了聲,“沈橈,你跟那個聶薇什麽的女明星那緋聞是真的嗎?”


    沈橈大手在禾姳的發間油走穿梭,“要是真的我現在還會跟你在一起嗎?”


    “那你為什麽不出麵澄清,任由緋聞傳的沸沸揚揚?”禾姳有些不甘心的問了一句。


    “姳兒,這是我的工作,為了公司我需要這樣的緋聞,這隻是一場交易,你別放在心上”,在這件事情上他始終是有些愧疚的。


    禾姳蹙了蹙眉頭,道理她都懂,可是這事兒發生在自己身上她的心底就不由自主的發酸,人都是這樣,自己的東西容不得被人的覬覦,尤其是自己的男人,別的女人看一眼都恨不得把她的眼珠子給挖出來。


    末了,也沒再揪著不放,隻是瞪著沈橈有些憤憤的吐出一句話,“你要膽敢跟她假戲真做看我不打折你的第三條腿!”


    沈橈由衷的感歎了一句,“真是最毒不過婦人心啊。”


    “你再說我不介意立刻讓人你見識一下什麽叫做最毒不過婦人心”禾姳將秀氣的腳挑向男人的下巴,一張臉笑的明豔至極。


    沈橈抬手握住女人光滑小巧的腳踝,心情很好的附和了句,“女俠饒命。”


    下一秒,按下女人腿,順勢欺身而上,一個反轉,將女人按在了身下。


    禾姳抬手抵在男人的胸口處,眼底波光流轉,咬著牙吐出一句,“陰險小人。”


    沈橈直接無視,大手熟門熟路的一路延伸,不過是剛剛掀開衣服下擺竄進去,禾姳就受驚了似得按住了他的大手,從皮膚上將那滾燙的溫度拉出來。


    沈橈皺眉,如同一頭蓄勢待發的野獸,眸底早已染上情﹨欲,聲音喑啞,帶著滾燙灼熱的氣息一並落在禾瑾的臉頰,“怎麽,不想要?”


    禾姳神色一陣慌亂,半晌,心虛的吐出一句話,“生理期,不可以。”


    話落的時候,腦海裏竄過的卻是醫生囑咐的話,“前三個月最好不要有太過激烈的運動。”


    沈橈沒察覺出她的異樣,她麵色上的尷尬恰好被臉上的紅暈掩下。


    努力的壓下來自於身體最本能的愈望,將女人重新擁迴懷裏,隻是吻了吻她的臉頰,“以後你得補迴來。”


    禾姳還陷在方才的事情中迴不過神來,心不在焉的應了句,視線卻是失焦一般落在不遠處。


    沈橈還在她的耳邊說了什麽,她聽不清楚,那些話在她的耳朵裏打了個轉又溜了出去,沒有留下任何的印記,最後迴神的時候,隻聽到沈橈有些愧疚的聲音,“所以明天一大早我就要動身去南非,明天不能陪你去看你父母了。”


    禾姳怔怔的“啊”了一聲,心頭陡然蒙上一層灰似得。


    說不失落是假的,盡管知道他工作忙,她非央著他陪她一起去有些無理取鬧,但不知為何,她還是那麽想要他陪著,也許是她始終沒有勇氣去麵對自己的父母,他們的離開於他而言就像是一個毀天滅地一般的打擊,當時她那麽小,眼睜睜看著父母接連而去,她的整個天都塌了,她那麽害怕。


    最難的那幾年,她多希望那個時候有人出現在她的身後拉她一把,同她說一句“別怕,有我在”,可惜沒有人,她一個人像是落入了一個無底深淵,迴頭的時候,身後隻有無窮無盡的黑暗,沒有人肯伸出手來拉她一把,也沒有人同她說一句“別怕,有我在”,她始終一個人跌跌撞撞,在人生最美好的那幾年用仇恨將自己包裹起來,活成一副冷漠的模樣,她不是不恨,隻是恨又有什麽用?


    現在她終於有了一個可以放心去依靠的人,才知人性竟這麽貪婪,她不再僅僅想要陪在他身邊,她渴求他能陪她去做所有的事情,她渴求他能同她走到一路白頭。


    沈橈看著她忽然沉寂的眉眼,心底漫上一層心疼,卻隻能將她擁的更緊。


    禾姳不知道是忽然累了,還是因為沈橈身上的氣息讓她感到很安心,亦或是他油走穿梭在她發間的動作太過溫柔,她緩緩閉上了眼睛,意識開始飄忽。


    喃喃出聲,“沈橈,你喜歡小孩兒嗎?”


    沈橈靜靜的看著她,“喜歡。”


    禾姳唇角勾了勾,睫毛想把小扇子似的來迴煽動,“那你是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都喜歡,隻要是你生的都喜歡。”


    禾姳的聲音越來越低,“那你愛我嗎?”


    沈橈抬眸認真的思考,然後低低的說了一句,“愛。”


    沒有人再接應,沈橈垂眸時,才發現禾姳已經窩在他的懷裏睡著,她的唇角還帶著淡淡的笑意,頭頂鵝黃色的光線溫和的正好。


    在她眉間輕輕印下一吻,關了燈,幫她脫了衣服,然後相擁而眠。


    窗外月色朦朧,花正落。


    ―――――――――――――――


    翌日,穆念琛的葬禮。


    從早上就開始下雨,雨不大,卻始終淅淅瀝瀝的,天氣像是被人惡意蒙上了厚重的紗,不見陽光,陰沉的像是末日一般,風吹過時一陣蕭瑟,無孔不入的順著衣服的縫隙鑽入身體,刺骨的冷,枯草矮矮,水紋不安的晃動,有幹枯的葉子落在水裏,被打濕,在地麵上嘩嘩作響。


    亦如人心般蒼涼。


    來參加葬禮的人不少,商界各路人馬紛紛到場,一水兒的黑色著裝,頭頂亦是黑壓壓的雨傘,打眼望過去,像是陰天下的海麵,黑色的,沉寂的,壓得人心慌。


    不過於他們而言,這隻是一場無關痛癢的局,他們巴不得穆念琛死,穆念琛死了,他們就少了一個最大的對手,這便是人心之悲涼,在這個鋼筋水泥,物質橫流的城市,所有人的大腦都似乎填滿了各種各樣的愈望,內心的美好被愈望吞沒,隻剩下冷漠的人心。


    唯一難過的怕是也隻有穆家的人,不,就連穆家的人,怕是也偷著樂。


    阮雪曼早就盼著這一天了,現在她終於等到了,估計暗地裏都快樂瘋了。


    真正難過的,隻剩下葉黛,穆寧風,禾瑾以及祝筠等人。


    穆寧風站在最靠前的位置,葉黛站在他的身側,這個一輩子都沒哭過,就連當初被穆寧風趕出家門也沒落過淚的女人,在自己的兒子麵前哭的幾欲昏厥,兒子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肉,她比誰都疼,以前的日子很苦,可再苦都有一個穆念琛陪著她,這麽多年來,他始終是她活下去的全部希望,而如今,他卻先她而去,殘忍的連屍體都沒留下。


    穆寧風靜靜的望著照片上眉目俊朗卻無聲無息的男人,一瞬間老淚縱橫,他這一輩子活的身不由己,唯一的心願就是可以看著穆念琛長大成人,娶妻生子,將公司發揚光大,可他終究沒能盼到這一天,上天殘忍,叫他黑發人送白發人,想到這兒,一陣氣血攻心,眼前一陣發黑後,暈了過去。


    場麵頓時混做一團,有車將穆寧風送到了醫院,偌大的葬禮瞬間“樹倒猢猻散”,轉眼間隻剩下稀稀落落的幾人。


    秦瑜,祝筠,一一的沉痛哀悼,臨別的時候,走過來勸慰禾瑾,禾瑾隻道出一句,“我想再陪陪他”,兩人歎一口氣,先後離開。


    天地間隻剩下禾瑾一個人。


    她靜靜的撐著傘站在雨中,有雨絲斜斜的打進來,浸濕了她的衣衫,那麽冷的雨水,她像是察覺不到一般,視線裏隻剩下穆念琛。


    墓碑上的男人一如初見時英俊,濃墨般的眉,一雙下場的丹鳳眼,高蜓的鼻梁,岑薄的唇,尖削的下巴,他眉眼帶笑,就那麽看著她,不言亦不語。


    禾瑾笑了笑,眼淚卻從眼眶裏大顆大顆的掉下來。


    她曾以為她終於找到一個可以陪他度過此生的人,卻不想,他永遠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就連他的身體,都一並煙消雲散,這世間她再也尋不到他的蹤跡。


    她同他說話,他卻不迴應她,他就這麽殘忍的看著她孤零零的站在這雨中,他就這麽殘忍的看著她淚如雨下。


    這一刻,禾瑾明白了,何謂生不如死,何謂心痛如絞。


    她恨不得挖開這墳墓再看看他,可這墓碑下什麽都沒有。


    她的難過無從發泄,她的想念無從發泄,她的委屈無從發泄,這一切,她都無能無力,正如那日她救不了他,眼睜睜的看著她離她遠去。


    雨似乎大了些,禾瑾半邊的身子都被打濕,手指僵硬的幾乎握不住傘柄,她開始瑟瑟發抖,可是那個平日裏最疼她的男人卻再也不能為她遮風擋雨。


    她一步步走近,顫抖著指尖覆上墓碑,輕輕描摹他的輪廓,嘴唇顫抖,幾乎泣不成聲,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看不清他的輪廓,沙沙的雨聲中,她問他,“阿琛,我想你了,很想很想,你想我嗎?”


    沒有人迴答,死一般的沉寂,她哽咽,“穆念琛,你怎麽這麽狠,你怎麽就不能迴來看看我.....”


    一股風刮來,手裏的雨傘被卷走,禾瑾伸了伸手,指尖隻餘下綿密的雨絲。


    發絲被浸透,濕答答的貼在她的額頭,她的淚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臉上分不清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


    她忽然響起他跟她說過的話,他說,禾瑾,這輩子你要麽和我一起過,要麽和我一起死,他還說,倘若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禾瑾,便再也不會有我穆念琛這個人。明明就是他先說的要同她過一輩子,要和她走到一路白頭,他卻先走了,就這樣扔下她一個人,踽踽獨行。


    心痛的像是撕裂開來,再也無法承受,撕心裂肺的痛哭開來,哭聲在天地間蔓延開來,混合著雨聲,像是響起的大提琴悲鳴聲。


    一場雨從上午下到下午,始終隻有她一個人站在冰冷的雨裏淒淒的望著他,哭的直不起腰來。


    終於沒了力氣,緩緩的跌落在目墓前,咧著嘴望著他的眉眼,一如從前,她開口,眼淚全部流進嘴裏,“嘿嘿,阿琛,你知道嗎,我懷孕了,你要當爸爸了,你最喜歡小孩子了,你一定很高興吧.....”嘴唇有些僵硬,她用力的抿了抿,“阿琛,你放心,等他長大的時候,我就讓他來看你,我會告訴他你的爸爸是個大英雄,你的爸爸很優秀,我會將他好好養大成人,我會看著他娶妻生子,等到他完全不需要我的時候,我就去找你,我們再也不分開.....”


    “阿琛,我累了,你怎麽就不能抱抱我?”


    “阿琛,你說人有下輩子嗎?如果有的話,下一輩我一定還要遇到你,一定還要嫁給你,就算你不再記得我。”


    “阿琛,你想我的話就連找我,來我的夢裏跟我說說話,要不這輩子太長了,我怕自己會堅持不下去。”


    “阿琛......”


    她有那麽多的話想同他說,可她太累了,她沒勁兒了,閉上眼睛之前,她撥打了最後一個號碼。


    天地間終於無聲,隻剩下無垠的雨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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