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正在被岩漿吞噬,刻花的地板亦或是厚重的城門,城池裏一切都跌入那暗紅色的深淵,沒有迴音與漣漪。岩漿中遊動的幼龍從肋骨下分離出雙翼,骨膜被熔岩填充,身軀嬌小如蝠,卻口吐熾熱的龍息。


    那隻是古老的聖龍種蒼炎之龍的幼龍,也是燃原之狂喉的眷族,在奉行弱肉強食的魔界,唯有最強的種族才能存活,蒼炎龍族同樣如此,即便是接受魔神力量的王族同樣會腐朽,新的蒼炎之龍成長為族中最強者,重新被魔神賜予神力。


    岩漿之海與上空法陣構築了一個巨大的法陣,但即便如此,高階蒼炎龍依舊無法現世,隻有如魔物的幼龍才可存活,因為本身蒼炎龍就是一種魔物。


    黑白者站在城牆上,磚石不斷落進下方的熔岩裏,這裏是僅存的高地,還未被吞噬,也不需要被吞噬,法陣已經完成。他抱著一個女孩,女孩沉睡著,柔細的雙腿露出白色的睡裙。看起來像是一位溫柔的丈夫,懷抱著熟睡的妻子從書房走出,路過窗台被窗外的風景所吸引而駐足,可如今外麵並非美麗的庭院,而是地獄。


    “你所說的更好的容器就是她?”芙蕾雅背後展開血翼,浮在一旁,她記得這個女孩,其實就是她用以召喚魔王分身的載體,是諾爾城原來的魔神之子主教抓來的實驗體,作為承載分身的載體很合適,但作為真的轉身容器,並不太合適。


    “即便是魔神降臨,結局也無法改變,那麽我們為什麽還要執著於合適的容器呢……”黑白者輕聲說。


    “善心發作?”芙蕾雅暗紅的雙眸裏閃過一絲笑意


    “不是。”


    “那就趕快開始吧,”芙蕾雅說,“法陣開啟的瞬間,元素波動就已經傳出,冰皇很快就會趕到,留給我們的時間並不多了。”


    “我知道,”黑白者迴答,低頭望著懷中的女孩,長期的魔神實驗讓女孩臉色無比慘白,身體也很瘦弱,抱在懷裏像是抱住了一張紙,一片葉。


    “下不去手?”芙蕾雅轉過頭問,“要不然我來吧?我不介意再殺死一個無辜又善良的人。”


    “不用,”黑白者拒絕了這個請求,語氣有些悲傷,“我清楚的知道,早已經無法迴頭。”


    穿著白裙的女孩像是一片離枝的枯葉飄落進滾燙的熔岩裏,如城中的一切,消失的無影無蹤。冒著氣泡的岩漿忽然攪動起來,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的中心延伸至深處,一頭暗紅色的幼龍緩緩飛出岩漿,身軀在不斷變大,直到如同天空般那些群龍般巨大,它震翅咆哮,龍炎擊穿了天空的法陣,大地在顫抖,天空中的群龍崩散成岩漿,匯聚成一團火焰,巨龍震翼而起,一口吞下,岩漿之海也在此刻發出如海嘯般的沸騰,仿佛火山噴發般的烈焰澆灌了整個巨龍,岩漿之雨吞噬著大地,沐浴岩漿的巨龍身軀也更加龐大,岩漿凝聚的雙翼每一次扇動,都激起一次岩漿之海的肆虐。


    “燃原之狂喉!”黑白者張開雙臂,“遵從我的命令吧!”


    巨龍龍目一轉,羽翼帶起岩漿雨崩散到黑白者麵前,炙熱的龍炎覆蓋了黑白者的身軀,下方的城牆被瞬間融為灰燼,滾燙的龍炎散去,黑白者依舊漂浮在空中,手中握著那枚墨綠色的寶石。


    風神之息。


    “這是毀滅之炎魔神的命令,”黑白者凝視那雙猙獰的龍目,“你……不得違抗!”


    巨龍龐大的身軀漸漸消失,一個高大的人形生物漂浮在空中,低頭緩緩跪下,暴怒的岩漿平複,以此來宣誓效忠。


    “很好,”黑白者如主教宣讀神諭般言語,“這是你的樂園,但我希望看到燃燒的大地。”


    “遵從您的意誌,”人形生物低語。


    巨龍龐大的身軀一瞬間充斥整個岩漿之海,它尾錘拍打著熔岩,鱗片是一塊塊紅色岩石,岩漿在其中流淌,巨龍振翼而起,岩漿之海的岩漿被一瞬間帶出,它如同狂風般席卷天空,將岩漿之雨拋灑下大地,岩流溝壑縱橫,幼龍沐浴過岩漿,身軀迅速膨脹起來,朝遠處嘶吼著飛去。


    ……


    魯爾劈散了撲麵而來一塊熔岩,灼熱的岩漿在腳邊落下,將枯草和泥土溶出一個大坑,佩劍被燒的火紅,劍柄也微微發燙。


    “這就是魔界的力量嗎?”


    “還遠不止此,”冰瀾揚起法杖,一雙雙風翼在眾人背後出現,“離開這裏才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我可不希望死在這裏,”魯爾轉身躍起,一劍刺穿了一頭幼龍的頭顱,身體在空中借勢一躍,朝後方飛去。冰瀾抱著琳緊隨而至,最後是無法靈活操控風翼的皮皮。


    皮皮覺得就像就像是行進在顛簸的山路上那麽難受,搖搖晃晃,可後方的龍吼聲不斷傳來,就仿佛是地獄亡靈的低語,他偷偷轉過頭,漫天的幼龍正朝他們撲來。


    突然之間,天空中亮起一道聖光,一柄光芒匯聚的金色聖劍從幼龍群中穿透,但那不是毀滅魔物的聖劍,而是奪命的箭矢,目標對準了抱著琳的冰瀾。


    “小心!”皮皮著急的大喊。


    冰瀾目光有些渙散,連續的幻術施展讓她精神疲憊,維持三個人的風翼魔法也在加劇著精神力的消耗,本該響亮的喊聲變成了微弱的竊竊私語,她後知後覺地轉過頭,一個紅色的身影閃爍到了她的麵前,金色長劍同時襲來,擊中了那個紅色身影,紅色身影擦著她的腳,墜落到地上,鎧甲如同被炮彈擊碎,腹部被炸爛,鮮血咕咕流出。


    魯爾躺在地上,臉上寫滿了遺憾,眼中依舊帶著笑意。


    就如同戲劇裏演的那樣,在戰鬥前說出自己夢想的人都死去了,或許這是一個宿命,這個心懷野望卻又稚嫩勇敢的少年依舊也逃不過,冰瀾又響起了在馬車裏她對這個千年所說的話。她說他不適合保護人的任務,他會比任何人都惜命,可她卻想錯了,就和她那個聰明的師弟一樣。


    風翼收攏而下,她落在地上望著,奄奄一息的少年。


    “謝謝。”


    “其實……你說的很對,”魯爾艱難的說著,“現在……有些後悔……,可……很多時候……根本就沒有……考慮的機會,不用感謝我……我隻是今天腦子不太……好使……也許……換個時間……就不一定了。”


    “大概,”冰瀾低聲說。


    “帶她……走,”魯爾望了眼冰瀾懷中的女孩,“這是團……長交代的……任務。”


    “任務會完……,”冰瀾停住了即將說出的話語,俯身合上了少年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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