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是這座城最美麗的顏色,黑色則是這座城最悲傷的顏色,或許是因為對暗神的厭惡,或許是對黑暗那種莫名的恐懼,黑色從一開始就代表不詳。


    今天又是黑色襲滿雙眼,繪製著紅色薔薇的黑色軍旗飄揚在城門上下方是緩慢前進的馬車,原本華麗的頂蓋被黑色帷幕覆蓋。


    行人似乎明白了什麽,眼中流露出哀傷,人對死亡有種天生的恐懼,女人們向諸神祈禱,男人們則紛紛俯身行禮,向逝去之人表達哀思,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的孩童透過擁擠的縫隙看清了那輛行走的馬車,微風吹動黑色布簾,兩個人似乎在其中長眠。


    洛林目送著馬車駛向王宮,國王陛下將親自為死去的將士佩戴徽章,這是給予死者最大的榮譽。


    “屍體是一個少年送來的,”助理聲音極為低沉,“根據城防衛的人形容,應該是佩爾西斯王,艾爾特夏。”


    “也就是說襲擊他們的是佩爾西斯的龍騎士?”洛林武語氣冰冷,“襲殺敵軍主帥,這是騎士應有的行徑嗎?本身佩爾亦黎來王都時,聯邦還以為佩爾西斯並非蠻民惡地,可如今,那僅存的騎士精神也他們也失去了。”


    “也許不能這麽說,”助理小聲說。


    “嗯?”洛林皺眉。


    “當時執勤的城防衛隊長詢問了佩爾西斯王一個問題,”助理說,“那位隊長問杜戈梅總帥與迪亞休隊長是否是被他殺死的,佩爾西斯王點頭說是。當時他已經跳下飛龍,扛著兩人的屍體,而城防衛有數百人,完全可以輕易殺死他。”


    “結果呢?我們還不是放他走了?該死的正義與榮譽,遲早會斷送這個國家!”洛林訓斥。


    “並非如此,”助理搖頭,“城防衛之所以讓他安全離開,是因為他說了一句話。”


    “什麽?”


    “他說,出於國家利益,他不得不執行攔截總帥大人的任務,但出於騎士精神,他接受了迪亞休隊長的挑戰,這並非一場暗襲,而是一次決鬥,他此次來也並非是為了炫耀勝利,而是因為他聽前任佩爾西斯之王和柯修殿下說過,希奧特的戰士入土前,需要有人講述死前的表現,這是對一個希奧特人最大的尊重,他說,迪亞休隊長和杜戈梅總帥,勇敢且毫無怯懦,將被全體佩爾西斯人所銘記。”


    “這樣麽,”洛林仿佛突然變得蒼老起來,他不再說什麽,拄著拐杖朝王宮的方向走去,背影顯得有些落寞。


    杜戈梅被埋葬進了緋宮外的樹林中,那是這座城市誕生時就存在的地方,濃密的奇特紅樹生長了千年,裏麵埋葬的是洛維斯基曆代國王和對這個國家做出卓越貢獻的人。


    相較於杜戈梅這位獸皮戰爭時期的英雄統帥,隻擁有一個普通職務的迪亞休被安葬在了城外的公墓裏,那裏埋葬了許許多多希奧特的戰士。


    龍槍插在墓碑前,麻雀偶爾會落下,伽貝斯依靠在一處墓碑前,旁邊放著一些水果和一瓶酒。


    “哎,你還記得他嗎?迪亞休,就是那個花都家喻戶曉的龍騎士,你以前還跟我說,他才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伽貝斯笑了,“我也這麽覺得,出身貴族家庭,禮貌謙虛,英俊勇敢,真討厭那小子,仿佛好處都讓他占了……不過,現在看來他似乎也不是那麽值得托付終身,戰士終究會死在戰場上。可你卻說戰士最偉大……”


    正午的陽光照耀著整個墓地,遠處緬懷迪亞休的人群一點點散去,落在墓碑與武器上的鳥兒陸陸續續飛起,伽貝斯端起酒瓶喝了口,緩慢站起身,伸手擦拭著一下身後的墓碑,轉身朝後方走去,旁邊的龍槍閃耀著光輝。


    “我的朋友,”伽貝斯深吸一口氣,“連你也輸給了那個佩爾西斯之王麽?我雖然想替你報仇,但我可沒有你強,隻怕依舊是去送死嘍,不過……”伽貝斯掃視了一下這片墓地,“我挺喜歡這裏的。”


    伽貝斯仿佛看到了一雙眼睛,他轉過身,墓地遠處站著一個少女,淡藍色的長發在黑色禮服上晃動,是王妃艾妮娜。


    艾妮娜對他低了低頭,伽貝斯沒有動,艾妮娜低頭朝墓地深處走去,伽貝斯放下酒瓶跟了過去,樹林掩映間一個小型墓地出現在視野裏,伽貝斯似乎記得,這是一處市民墓地。


    艾妮娜停在了一處新立的墓碑前,旁邊也有很多新的墓碑,她站在那座墓碑前,沉默一會兒,然後跪了下去。


    伽貝斯忽然明白了那個墳墓下埋葬的人,聯邦魔法師公會副會長,伽貝斯。


    沒人喜歡提厄爾,所有人都喜歡坎斯雷德,花都的市民都這麽說,坎斯雷德和藹可親,待人溫和,總是讓人感覺如沐春風,而提厄爾則像一頭火牛,動不動就發怒。伽貝斯也承認這點,他確實也不喜歡伽貝斯,雖然原因並非是那樣。


    “許多人都覺得是副會長引起了這場戰爭,”艾妮娜輕聲說,她也知道靠近的伽貝斯。


    “畢竟直接導致這場戰爭的是提厄爾副會長的那個禁咒,”伽貝斯停在艾妮娜身後,“有一個美麗的女孩就死在了那裏。”


    “所以就沒人關心他的死亡,連屍體沒有了,是罪有應得嗎?”艾妮娜轉頭問。


    伽貝斯沉默著,女孩眼中透露著悲傷,那是他人無法理解的悲傷,就像是親人離世。


    “也不能這麽說吧,畢竟他是為了聯邦而犧牲的,隻是……他這個人情商太低了,沒人會喜歡他這種人,算不上討厭,但絕對不喜歡。”


    “可即便是副會長那麽刻板的人,也會有人喜歡的,”艾妮娜輕聲說,“老師曾給我講過,副會長與一個女人的故事,隻是最後那個女人死了,隻留下他們的孩子。”


    伽貝斯忽然一怔,他迴憶起了那個和艾妮娜形影不離的女孩,比起他那個讓人厭惡的父親,那個長頭發的女孩總是沉默,沉默地像個影子,後來影子消失了,死在了鋪滿橡樹葉的街道上,那個叫艾米麗的女孩。


    他對那個沉默寡言的女孩並不了解太多,隻是偶爾會在執勤時看到夕陽下,女孩帶著笑容的臉。


    他對艾米麗的印象變得充實,是來自一個女孩,喜歡跟在菲露特旁邊的克拉茜,隻是一切都消失了,總是板著臉的提厄爾,如影子般的女孩艾米麗,還有那個懂得很多的克拉茜,還有他的菲露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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