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德爾跳下迅龍,從村長旁邊走過,他手中彎刀從一個個抱頭蹲地的人頭頂晃過,最終停在了一處,他伸出手將那個人拉了出來,是個一臉麻子的中年男人。


    “喂,你不覺得恥辱嗎?男人不去上戰場就算了,竟然躲在孩子堆裏,就這麽怕死嗎?”貝德爾拖著男人走了出來,隨手扔在了地上,男人嚇得蜷縮在一起,哭聲逐漸傳出。


    “是這樣的,”貝德爾走到村長麵前,將機械武器插迴腰間,又手指著靠著牆壁站立的淩羽二人,“這兩位大人需要知道鐵軌失竊是怎麽迴事,您知道嗎?”


    “不知道,”布裏埃爾低聲說,“之前已經跟兩位大人解釋過了。”


    “不知道……不知道……”貝德爾嘴巴張開,舌頭在上顎上舔舐,又逐漸收緊,仿佛野獸暴怒般吼道,“不知道!就在這裏發生的事你跟我說不知道!不知道就沒事了!耽誤兩位大人的時間,你們很開心!”


    “我真的不知道,”布裏埃爾還是那句話。


    “好啊,”貝德爾笑了聲,從腰間抽出一根香煙點燃抽了口,“也許您年紀大人,有些事記得不清了,不過沒關係,我幫您迴憶一下。”


    刷著紅漆的鐵盒被一名山賊提了過來,貝德爾彎腰遞出彎刀沿著蓋口一旋,鐵蓋蹦飛,已經有些寒冷的夜空中彌漫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味道,濃烈而刺鼻,就像是黑色蒸汽的味道。貝德爾提起鐵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的男人身上傾下,鐵盒裏咕咕流出暗紅色的液體,仿佛殺戮之血魔神在暗夜時聚起的領域。貝德爾扔掉鐵盒,吐出一口煙,左手將香煙接著,迴頭看著村長,目光冰冷如野獸。


    “怎麽樣?村長大人,別讓兩位大人久等,否則他們動起怒來,死的就不是一個人了。”


    “貝雷爾,何時你也成了卡爾特的狗?”布裏埃爾抬起頭問,“既然這麽喜歡當狗,那不應該用我們全村人做盤好菜,好好款待一下你的主人們?”


    “那第一道菜叫什麽名字呢?”貝雷爾笑著說,然後扔掉了手中的香煙。


    煙灰隨風散落,將那一點紅色顯露的更璀璨,紅點落在地麵僵硬的身體時,整個夜空仿佛被照亮,狂暴的火焰噴薄而出,瞬間抵達和房頂平行的高度,仿佛來自地獄的哀嚎聲猛然響起,響到快要撕裂耳膜。火焰中的男人痛苦的在地上滾了起來,像是古書裏惡魔被聖光製裁時的景象,但沒人敢去直視這一幕。


    火焰中的男人撕心裂肺的吼叫,然後跌跌撞撞朝牆邊衝去。淩羽站直身體,取出了魔槍,可忽然之間,一個身影從側邊閃出,黑袍隨著身體膨脹鼓起,一股狂風唿嘯而出,吞噬掉了男人身上的火焰。


    諾維雅看了眼遠處的眾人,她又低下頭,一隻燒焦的手碰到了她的靴子,那個麵目全非的男人臉嵌在泥土中說:


    “大人……我們……真的不知……”


    一切都停止了,風也如此。


    貝德爾手按住武器,深鞠一躬,“讓大人受驚了,不過看起來,他們確實不知道鐵軌的去處。”


    “打擾了,”淩羽重新收起魔槍,走過諾維雅的身旁時說,“走吧!”


    崩霆從漆黑的夜空中降下,伸展的龍翼合攏仿佛是收起了最後火焰,後方的黑暗更重了,那些火把也被淹沒其中。


    淩羽撫著龍鞍站立,迎麵走來的諾維雅望著他,語氣仿佛質問道,


    “為什麽不救他?”


    “為什麽要救他?我是蘭洛人,似乎沒理由關心別國人的死活吧,更何況我沒有任何救他的理由,”淩羽冷聲說,“而且你救不了他們,今天你隻要不把這些山賊殺光,你走後他們肯定會來報複的,這個村子已經沒男人了,沒法抵抗的,當然,如果你可以一直住在這裏就當我沒說。”


    “你這種人真應該去死,”諾維雅詛咒一般說道。


    “我現在還不能死,”淩羽縱身跳上龍背,遠處傳來歡唿聲。


    貝德爾將一個女人從人群裏拉出,扔了出去,“弟兄們,今晚有的爽了!”


    女人在山賊們的歡唿聲中,顫抖地裹緊身上的衣服。


    貝德爾轉身走出人堆,可忽然他又停住,彎刀一挑,從人群裏挑出了一個男孩,獨眼盯著男孩看了眼,嘴角揚起,“差點看走眼了,是個女孩麽,沒什麽非要打扮的像個男孩呢,竟然還有個雛,看來這次沒白來。”


    貝德爾提著大聲哭泣的女孩跳上了迅龍,手中彎刀高舉,山賊們不斷歡唿。


    黑龍還沒有升空,淩羽在龍背上擰開了一瓶酒,他沒拿出酒杯,就那麽喝著。諾維雅還沒上來,站在崩霆邊望著從他們身前掠過的歡唿雀躍的山賊,那個並不漂亮的女人被幾個人舉著,本來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衣服也被扒開,露出雪白的胸部。山賊們迴頭望著那個女人,不停的舔著幹澀的嘴唇。


    迅龍在黑龍前停下,貝雷爾朝淩羽舉起了手中的女孩,“大人,有沒有興趣?”


    淩羽瞥了眼已經沒有哭聲的女孩,女孩純淨的雙眸裏變得模糊,他又收迴視線,喝了口酒。


    “再見了,大人,”貝雷爾將女孩抓在手中,一抖韁繩,迅龍朝前跑去。那個女孩就像是一個裝飾的玩偶,在迅龍旁隨風晃動著。


    “為什麽還不走?”諾維雅說。


    淩羽將酒瓶扔下,“我在等你,你確定出發了就出發了,確定了嗎?”


    “確定了,”諾維雅點頭。


    崩霆一躍而起,在夜色中舒展龐大的身軀,巨翼振動,狂風唿嘯而過,轉瞬間就追上了前行的山賊。


    諾維雅一愣,“你這是幹什麽?”


    “你不是決定要救她們嗎?”淩羽說。


    諾維雅朝下方望著,看著那個玩偶一樣的女孩,手指握地哢哢作響。


    “不是嗎?不是也沒關係,”淩羽慢慢說著,“這就走……”


    “是!”諾維雅突然大聲說,接著起身跳了下去,黑衣在下墜的過程中膨脹,化為兩扇黑翼,如獵鷹捕食般掠下,一個聲響過後,貝雷爾的腦袋從迅龍上滾落。


    淩羽從暮雨流光中拿出了一顆青蘋果放在口中狠狠咬了一口。


    他低頭看了眼,諾維雅背展雙翼,手中抱著那個玩偶一樣的女孩,圍住他的山賊晃著明亮的彎刀,卻同時被一個聲音吸引。遠方的山路上駛來幾輛冒著黑煙的蒸汽輪車,上麵飄揚著鐵焰花的旗幟。


    兜兜轉轉了一圈又迴來了,淩羽從崩霆上跳下來,村民已經關閉了門窗,隻剩下老村長坐在地上,旁邊是他孫女的那個頭顱。


    諾維雅從山路走上來,懷中抱著那個女孩,身後跟著還在低聲啜泣的女人。


    “其實你們應該明白,”村長低著頭像是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說,“有能力偷竊鐵軌的人甘願當卡爾特的狗,沒能力偷竊鐵軌的人任人宰割,落雨澤裏的那個是有人扔進去的,是誰扔的我就不知道了,但對你們來說,答案應該很好猜了。”


    “多謝,”淩羽低聲說。


    諾維雅將女孩放在村長旁邊,村長伸手拉過了女孩,安撫著女孩的情緒。


    淩羽看著仿佛失去靈魂一樣的女孩,猶豫了一刻,從暮雨流光裏摸出了一個蘋果,放在女孩手中。


    可當他還沒轉身,那個蘋果就像是玻璃珠一樣在地麵滾了滾,女孩的手還保留那個撥出蘋果的姿勢。


    淩羽靜默地看著這一切,再次低下身將蘋果撿起,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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