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低著頭不說話,淩羽將空間魔法器裏的書和音音螺拿了出來,把腕輪扣在風鈴手上,“該出去了,直接唿喚飛龍,祝歌應該追不上你們。”


    “行吧!”風鈴跳下運煤車,又忽然伸出手拿起了書上的音音螺,“最後送你個禮物,音音螺按住它中間的部分,然後對著它說一句話,就可以把聲音存進去,以後想聽時,再按住就可以直接聽了。”


    淩羽點了下頭,將音音螺纏繞在耳朵上,然後把書本塞進鎧甲裏,指著上麵說,“我們直接撞出去。”


    “能抱我一下嗎?”風鈴忽然問,就那麽看著他,長長的睫毛眨動仿佛剪落了時光。


    淩羽想起了很多事情,很多很多事情。他點了下頭,攬起風鈴雙腿,看了眼上方,縱身躍上那個立在空中的鐵軌,長槍脫手,抬腳一踢,擊碎了鋼鐵穹頂,他腿部發力,頭部向下傾斜,背部直接撞在長槍之上,巨力擊碎了穹頂,他們飛出落在了雨中世界裏,為了防止風鈴受傷,他用身體擋住了落下的石塊泥土,頭部稍微低了下去。


    風鈴的身體在他手中迅速滑落,直到腳尖點地,她伸出雙臂攬住他的脖子,輕輕吻了上去。


    大雨依舊在不停落下,風鈴鬆開手臂,滑出他的懷抱,淩羽還愣在原地,嘴唇的濕潤與濕透進皮膚的溫度,久久不曾褪去。


    他望著雨中漫步走著的背影,那裏有燈光明亮的營地。


    雨還在下,其實他並不喜歡下雨天,卻發現雨中難忘的記憶越來越多。


    雨水浸濕了他的衣服,他最終還是轉過身,背對著營地等待著崩霆降落,卡在盔甲裏的書因為身體轉動掉在了地上,雨水很快淋透了封麵,他伸出手去撿,手指碰到書的那一刻,一股死亡的氣息從空氣中滲透而出。


    雨停了。


    淩羽保持著彎腰撿書的動作,他緩慢的轉頭,隻看到一個紅色身影突然撲了過來,將他壓在下麵,秀發被雨淋進了他鎧甲裏,他呆呆的看著麵露恐慌的風鈴,可目光重合的那一刻,風鈴卻露出一個笑容,她輕聲說:


    “最後一次了……”


    頭頂劃過的一個光芒讓淩羽僵了原地,窒息一般的壓迫讓他臉色蒼白,連唿吸都難,震耳欲聾的巨響和摧枯拉朽的火光在身旁響起,紅色的火焰氣浪席卷而來,瞬間將他和風鈴吞噬。


    他感覺到有什麽正在消失,好像風從指尖流走,身上的重量越來越輕,那個身影隨著火光化為了白色粉末。


    雨水又密集的落下,他凝望著空洞的天空,感受著混合著粉末的雨水順著鎧甲縫隙,遛進身體裏,還有一絲溫暖。


    其實他什麽都知道,知道為什麽她說喜歡下雨,因為他們就是在雨中相遇,也知道為什麽她說想去看看那個落鳥的地方,隻不過是想兩個人再多待一會兒,也知道她唱的那首歌,也知道布紮羅是什麽意思。


    可知道的太多,反而像個傻瓜,傻到一些東西他其實不什麽都不懂,他不懂什麽是佩爾西斯,也不懂佩爾西斯人。


    可現在一切都消失了,那個騎著紅龍帶他抵達雲端的女孩,那個喜歡吃烤魚和罐頭的女孩,那個會從背後偷偷吻他的女孩。


    他弄丟了她的哥哥,現在又弄丟了她。


    他蜷縮起身體,將臉埋進泥水裏,不願意看任何東西。


    ……


    禁咒的威力超乎想象,提厄爾在空中頓下法杖,方圓千米變成焦黑的人大地,那個所謂的營地已經消失不見了。


    狂風從耳邊唿嘯傳出,坎斯雷德在雨中冷眼凝視著他,“你瘋了嗎?”


    “我當然瘋了,”提厄爾笑了起來,“難道你覺得我不應該瘋嗎?!艾米麗,克拉茜,羅萊茵,加霍……多少人!多少人死在這群逆神者手上!你別天真了!收起你的仁慈吧!戰爭!隻有戰爭才能結束這一切!”


    “你已經被複仇的欲望吞噬,”坎斯雷德低聲說。


    閃電劃過天空,提厄爾雙眼噴火,“那……有什麽錯嗎?!”


    坎斯雷德還想再說什麽,可麵對那張蒼老的臉,他什麽也說不出,一甩法杖,消失在了原地。


    提厄爾最後看了眼被死亡籠罩的大地,眼睛閃過一絲暗紅色。


    ……


    “嘖嘖嘖,”祝歌富有情調的靠在禁咒之外的樹上,“提厄爾確定不是個蠢貨?幹出這種事,對於我們來說,已經有足夠多的理由發動戰爭了。”


    拉克絲沒去看那裏,撫摸著腹中的胎兒,“星塵囑咐你的?”


    “不,我個人決定,”祝歌說,“我需要你家族的支持。”


    “可我姓迪爾美特。”


    “我的敵人沒那麽多,就隻有幾個人而已。”


    “救出她也是在計劃之外?”拉克絲瞥了眼旁邊昏迷的女人。


    祝歌想了下說,“佩爾西斯的龍騎士,我很有興趣。”


    “隨你吧,”拉克絲轉身戴上兜帽朝森林裏走去。祝歌彎下腰抱起昏迷的琳瓦也跟了上去。


    ……


    焦黑的大地上出現一個旅人,旅人一身灰袍,站在雨中打量著四周,然後攤開手中的懷表,撥開看了下時間。


    “呀呀,我隻遲到了一分鍾而已,為什麽情況已經變成了這樣呢,不會是交易被發現了吧?”


    他自言自語著,可嘴裏的笑意仿佛在說,他隻是覺得好玩,忽然他看到了遠處的雨中站起的人,全身籠罩在漆黑的鎧甲中,那個人隻是冷冷瞥了眼一眼,他的笑容停住,直到那個人握起一杆長槍離開,他嘴角的笑意才又重新恢複。


    黑龍震空而起,叫聲仿佛如崩山之雷,龍影劃破了雨中的夜空,消失在了天際。


    旅人望了眼那個方向,無奈的敲了敲下巴,“嘛,又多了一場好戲,隻是剛來就要迴去,也許隻有風塵和夜雨才知曉我的煩惱。”


    故事總是如此,平靜中又暗流湧動,暗流衝出水麵,便會掀起滅世狂瀾,無人知曉命運之輪的轉動,就如同無人知曉夜雨的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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