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神的雕像……並不好看。


    這是淩羽一直以來的感覺,盡管出自大師之手,還使用了不知名的石材,可相較於光明神他更喜歡充滿女性氣息的水神,美麗得就像是最清澈的河流,遊魚會都滯留嬉戲,人的雙眼當然也毫無例外。


    “淩羽先生遠道而來,對希奧特有什麽看法?”


    一直沉默的大主教,也許是大主教,終於開口了,鑲著金邊的白色長袍隨著身體移動而搖晃,慈祥和藹的麵孔上用金色粉末描繪了淺淺的聖紋。


    “希奧特很漂亮,”淩羽趕忙鬆開了握緊茶杯的手放在石桌之上,笑著迴答,繼而語氣又低了下來,“隻是被魔物侵擾,這份美麗的土地也如花朵般凋零,神注視著世人,罪惡永無藏匿之地。”


    立於神像之前的克布爾大主教蒼老的臉上浮現一絲笑容,“淩羽先生非吾神之信徒,卻知吾神之聖意,實為難得。”


    淩羽微笑迴應,他平時從不會去教堂,但耳濡目染也知曉幾句類似禱詞的話語,這次一股腦的說出來總算得到了大主教的好感。


    隻是如同芽月中旬的太陽卻發出熾月時才會有的耀光,炙烤著他的皮膚。似乎那次之後,他的身體對於光元素就有了排斥,雖然他並不能夠感受元素流動,但即便是身處明亮環境裏,依舊像是呆在角落裏一樣,精致的衣服沒有折射一絲光芒。


    “大人喚我,不知有什麽事?”他還是決定問一下。


    克布爾垂下袖袍,道,“聽約書亞上校說,是由你將他從那裏救出來的?”


    “哪裏?”淩羽忽然又覺得還是偽裝一下比較好。


    “湮滅之陣與魔界裂縫。”


    幾乎帶著肯定語氣的話澆滅了淩羽繼續偽裝下去的欲望,他點了下頭,迴答道,“確實如此。”


    “湮滅之陣是吞噬生靈之陣,需要使用元素之力才能破開,而你既非神選,便隻能以力破之,可據我所知,你不過隻是見習傭兵,若能破開湮滅之陣,你已經可以成為更高級別了,至少遠遠超過與約書亞上校同行的人。”克布爾頓了頓,“大概已經達到金色職階的力量。”


    淩羽瞳孔猛的一縮,他知道躲不過去了,或許自己早已經暴露,但即便到了此刻,他依舊不能承認,隻能低聲說,“抱歉,有些問題還不能迴答您。”


    “比如說擁有魔炎?”克布爾聲音平和如同說出一句笑話。


    淩羽嗖的一下從長椅上起身,他臉色如雪一樣煞白,看不出任何生命氣息,身體像是打翻了廚房裏的各種物件,慌張到不知如何作答。


    克布爾卻轉身朝中央的神像走去,神像聖潔如玉,散發著晶瑩的金光,背朝著一麵透鏡,折射著太陽的光輝。


    “這算不上秘密,還記得冰皇大人嗎?你可能已經忘了,冰皇大人告知過我們精靈森林裏的事情,我隻是一直未曾見過,這次邀請你來也並沒有其他事情,隻是滿足我的這個心願而已。”


    聽到這個奇怪的答案淩羽並未放下戒備,他並不記得冰皇是誰,也不覺得見過這種人,唯一可能的便是那個將毀滅之炎魔神召喚的岩漿凍結的人,可能會是傳說中的冰皇。但作為希奧特聯邦光明神教的高層不會閑到這種程度,來為了自己興趣在這裏浪費時間。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幫助。”


    淩羽深吸一口氣,下麵才是重點。


    盡管未得到肯定迴答,克布爾依舊如常說道,“希望你幫我們完成一個實驗。”


    “實驗?”淩羽一愣。


    “神賜名曰淨化之光,世俗則稱魔化抑製實驗。”克布爾緩緩道。


    “魔化抑製?”


    “大規模魔物暴動事件在大陸已經百年未見,這次較之前記載有許多出入,比如在迪亞拉帝國時期,魔化類病症並不具備感染性,也不會通過魔物傳播,但這段時間出現了一種新的症狀,我們暫且稱之為魔化綜合症,它是一種能夠直接將人轉化為魔物的病症,一旦感染並無治愈可能。”克布爾迴到座椅,慈祥的臉上充滿柔光,他手指輕輕敲擊座椅,發出清脆的響聲。


    淩羽忽然想起了盧西亞的病症,如果羅伊斯沒說錯,那麽甚至於盧西亞僅僅是被一條蛇咬傷之後,就已經感染了這種病症,而同時卡雷爾那個村子的人魔化的原因則是因為吃了一條黑穀裏的魚。


    “這證明通過一些特別的手段,可以隨時使人陷入魔化狀態,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克布爾又補充說。


    淩羽腦海中忽然蹦出一個人,芙蕾雅,他記得芙蕾雅通過血河之水就能夠使漢亞布魔化,而開啟魔化的鑰匙也不過一個響指。


    不安從心底裏傳出,他問,“已經有先兆或者實例出現了嗎?”


    “有,跟我來,”克布爾拖著鑲著金邊的長袍進入了一旁的側門,淩羽立刻起身緊跟其後。


    二人穿過玄廊,進去了一處地室之中。光明神教的地室也布滿了白色與金色,但較之外麵這裏又多了一些銀色,地室如同被巨力剖開,整齊劃一,甚至連頂部的水晶穹頂都像是神之手製成的。


    沿著有道緩緩朝下走去,一個寬敞的大廳出現在眼前,各種設施都如同雕刻一般,精美絕倫,但來來往往白衣實驗人員表明這裏並不僅供參觀。


    克布爾拖著長袍筆直的走著,身旁的實驗人員紛紛退讓,留出一條筆直的通道,而盡頭則是眾多嵌進泥土裏石製牢籠裏的一個。


    越靠近越能發現不同,其餘牢籠裏充斥著濃鬱的氣息,而麵前這一個則已經破損,連石壁都有些缺口,裏麵還有些許血漬。


    克布爾在牢籠前轉身,寬大的袖口垂至地下,“早在這次魔物湧出西部山海之前,已經有數個病症體被發現,並送到臨近教堂,隻是經過簡單淨化並不能治愈,而等高階魔法師使用淨化肉體與靈魂的魔法之後,表麵症狀會完全消失,變得和尋常人沒有區別,但有一天,原本被確定已經痊愈的人卻突然魔化,襲擊了看守人員,看守人員身負重傷依舊紀錄著數據,證明肉體接觸並不能致使人魔化。”


    盡管後半句變成了誇讚工作人員的盡職盡責,但前半段的話語依舊讓人印象深刻。淩羽凝視著依舊殘留的血跡,低聲問。


    “哪一天?”


    “約書亞上校發出信號的那一天,”克布爾繼續說,“那也是西部山海魔物湧出的時刻,好在大部分病症體都被控製住,但依舊有少量潛藏在人類之中。”


    “你是怕魔神之子利用這一招來重創軍隊?”


    “不得不防,而且退迴最根本的問題,這種可控製魔化的原因依舊未查明,所以,這隨時都會是一個隱患。”


    “血液,控製魔化的是血液,”淩羽不假思索的說。


    “哦?”克布爾閃過一絲驚訝,“你這麽確定?”


    “大主教似乎忘了西部山海裏的魔神是哪一位了,”淩羽一字一頓地說,“殺戮之血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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