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啊,”淩羽淡然一笑。


    “不巧,隻要是還存在交集,我們自然會相遇,”星塵邁上了一級,與淩羽並排站立。


    淩羽也沒說什麽,隻是靜靜地看著那有些血腥的場麵,醫生手起刀落間,已經切下了那被感染的大腿,手中還拎著滴血的銀鋸,衣衫也上沾滿鮮血。


    “醫生是一種很古老的職業,隻不過最近才成立協會,不同於機械師,他們很快就獲得職業聯盟承認,但除了一些髒活累活和簡單的疾病之外,大部分疾病都是由牧師解決。就像是剛才這樣,在遇到這種有關魔物的情況下,醫生完全手足無措,隻能依靠牧師解決。”星塵淡然的說,語氣間充滿了平靜。


    “為什麽給我說這些?”淩羽有些疑惑。


    “柯修殿下對於機械有很深的敵意,”星塵說。


    淩羽明白了,去參加晚宴的路上柯修說過夜痕破魔團的計劃,現在看來,這位是勸說自己,讓柯修同意計劃的。他一時間也想不出好的答案,隻是應了聲。


    星塵又說,“這些傷員來自於這一帶的防線,大概就在約書亞發出信號不久,一直盤踞在山穀裏的魔物湧出了西部山海,防禦部隊擊退了一波又一波進攻,但已經開始收縮防線了,每天都會有大量傷員。魔物不同於人類,它們斷掉四肢依舊能夠戰鬥,這種消耗戰我們打不起的。”


    淩羽並不清楚這些事情,但想來如果不是他奪走了約書亞,魔神恐怕已經降臨,配合湧出山間的魔物,在大地之上屠戮著生靈。


    他想了想問,“約書亞在這裏?”


    “沒有,”星塵又邁上了一階,迴身說,“我也是來找師姐的。”


    淩羽點了下頭,跟著星塵朝上麵走去,來到頂部穿過一扇門,轉進了一房間裏,這裏本身應該是休息室,但此刻已經被改造成了餐廳。


    傷勢略輕的士兵自己拿食物吃,而傷勢較重的傷員則由護士統一分發食物,士兵們坐在長椅之上,靜靜地聽著一位老者吹奏著口琴,口琴聲悠揚,如同雨水一般滴落田野。


    曲閉,老人操著冗雜的儀式從地麵起身,又朝下一個人鞠躬行禮。


    “很古老的規矩,傳聞當人類與魔物戰鬥時,神會給予人類力量與信心,神既如此,人更不能懦弱,雖然他們有些人並不是戰鬥職業,不能夠踏上戰場與魔物廝殺,但也貢獻著自己的力量。幾乎每一個非戰鬥職業都精通樂器,沒當這時便聚集在一起,演奏一篇長詩,稱作英雄戰歌,為人類的勇士安撫靈魂。剛才那位老者是一位占卜師,而新上來這一位則是傳音使,”星塵在一旁解釋道,他似乎熟悉規矩,話語不多不少,剛好從老者下台到新的青年登台,時間把握的很好,青年一切準備就緒,他也剛剛說完。


    等待淩羽抬起頭時,台上的青年剛好拉動琴弦,他並不熟悉樂器,也絲毫聽不出好壞,隻是能覺得琴聲如微風,透過傷痕累累的軀體,撫慰著靈魂。


    琴聲低沉幽長,旋律清晰可辨,每個人都在閉目傾聽。


    但他卻安靜不下來,總覺得全身血液在躁動,如同觸碰到了魔界裂縫一樣。


    似乎有無數的孩童嘴裏傳出尖銳笑聲從瞳孔裏竄出,跳到了台子上,伸出無數隻小手撥動著琴弦,越來越刺耳,越來越雜亂,孩童們猛的抬起頭,卻是一張蒼白無麵的臉,詭異的笑聲還從麵具裏傳出。


    他的身體開始顫抖,額頭的汗水流淌過鼻尖。


    忽然,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肩膀,那種奇怪的感覺瞬間退散,但耳邊卻沒了聲響,他抬起頭才發現青年已經起身,並朝這邊行禮。


    當然不是給他,而是給他身後的冰瀾。他轉過身望著那張熟悉的麵孔,視線交織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美好,卻不似人間。


    冰瀾移開手指,從星塵手中接過一把懷豎琴,走上了台,和初見時一樣的灰袍還罩在身上,淡藍色的長發垂及胸口,隨著兜帽取下而露出全部,也露出了粉色的發帶。


    “我是來給師姐送東西的,”星塵站在牆邊,注視著前方說,“你們究竟遇到了什麽危險?為什麽連徽章都不見了,那可是師姐最重視的東西,不亞於她的生命。”


    淩羽愣了幾秒,匆忙看向冰瀾胸口,卻發現那顆熟悉的徽章已經消失,其實連衣服也變了,隻是外觀有點相像而已。


    他記得應該是任務前在卡雷爾家裏換衣服時取下的,隻是他並不知道這一次會有這麽多的危險,他看著端坐於台上的人,有些恍惚,也許她其實知道任務可能並不簡單,但卻依舊選擇去了。


    “嗯,”他又是這樣應了一句。


    星塵似乎笑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但有一點你需要明白。”


    “什麽?”


    空氣沉默了幾秒,星塵低著的頭卻緩緩抬起,嘴唇卻依舊禁閉。


    因為這一次,他把握錯了時間,演奏已經開始了。


    悠揚的樂聲如同拂過臉頰的白雲以及發絲間流淌過的微風,沒有觸碰靈魂,而是洗刷著疲憊的身軀。


    她宛如天使般凝神彈奏,纖細的手指間琴弦如同雨水滴落湖麵泛起的漣漪,富有韻律的傳遞著,一波蕩漾著一波,久久未停。


    忽然之間,任何都消失的無影無蹤,隻剩下台上的人和台下的聆聽者。


    淩羽默默注視著那絕美的側臉,直到側臉換成完成的容顏,美如螢海。


    終於,一切又歸於平靜,多餘的聲音漸漸流淌過耳朵,演奏已經結束了。


    “以後再說吧,”星塵似乎還在繼續剛才的話題,但卻已經說完,他邁出一步,接過冰瀾遞迴來的樂器,放入腰間,道,“師姐越來越漂亮了!”


    “嗯,”冰瀾難得點了下頭。


    “也變得不謙虛了,”星塵又補充說,“以前我說你漂亮,你總是害羞的臉紅,現在怎麽這麽坦然就接受了。”


    “你以前並不是誇我,”冰瀾依舊平靜的迴答,“隻是取笑我而已。”


    淩羽在一旁看的有些出神,他們顯得那麽和諧,自己完全插不上話,隻有在一旁默默看著。


    想來也很正常,或許他跟淩羽和棘說話時,她也會是這種感覺,但也許不是,畢竟也沒必要說話,沉默有時也挺有意思的,可以多思考一些事情。確定不同的是,她也許會思考其他事情,而他思考的事情全是與她有關。


    “我先迴去了,師姐你保重吧,”星塵有些不舍的說著,最後還是轉過了身,路過淩羽身旁時,他停了一下,卻什麽都沒說就又邁出了腳步。


    淩羽也從牆邊下來,走到冰瀾麵前,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想了想又說,“聽柯修說你在這裏。”


    “嗯,”冰瀾如同之前一樣應了聲,然後朝前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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