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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南鳶迴去後,便一直坐在軟塌上。外麵的天色漸漸暗沉下來,屋子裏奴才們都被喚了出去,隻有矮桌旁的架子上,點著一盞昏黃的燈。


    她自從耿格格那兒迴來之後,便一直坐在那兒,半夏與石榴知曉她如今難受,也識趣兒的不來打擾。


    一直等到天都徹底的黑了,門外才傳來腳步聲兒。


    沉穩有力,腳步不疾不徐,一直走到裏屋之中:「南鳶,屋子裏這麽黑怎麽不點燈?」四阿哥的語氣裏帶著兩分的笑意,瞧見坐在軟塌上的人,麵上瞬間浮現了幾分笑意。


    「怎麽一個人坐在這,奴才呢?」


    葉南鳶沒說話,眼睛卻是落在了手邊的一個果盤上,小廚房新一碟枇杷來,旁邊還擱著個削皮的果刀。


    這是方便丫鬟們給主子們弄水果放的,刀雖是小,隻巴掌大,但卻是極為的鋒利,上次有個笨手笨腳的丫鬟不小心割了手,血流了好久才好。


    若是這把刀,從他的心口上直接刺下去……


    四阿哥走到她身側坐了下來,四月天熱,他首先是褪去了長靴,隨後舒了一口氣:「今個兒與他們幾人瞧了瞧畫。」


    他擅字,但皇阿瑪愛的是畫。


    四阿哥縱是不喜,但因著那點原因到底還是去琢磨起來,但畫到底不是他真心偏愛的,哪怕是自己努力琢磨到底也失了偏差。


    今日與林致遠與江知寒兩人交流,到底沒占上風,反倒是江知寒,竟是對畫頗有研究,說的見解都極為的獨特,許是對畫極為喜歡。


    「那副《秋山圖》他們竟能看出是個真跡……」


    耳邊的聲音喋喋不休,葉南鳶腦子裏嗡嗡的叫喚著,竟是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她側著身子對著四阿哥,四阿哥正揉著眉心在說話,竟是沒半分的察覺。


    「林致遠到底是個書呆子,讀書還行看畫就勉強了些許……」葉南鳶的指尖已經觸到那把刀,隻需稍稍握緊,抬手起身從那人的心口上刺過去。


    一切就都結束了。


    她所有的痛苦,崩潰的邊緣,一切都將因為這個人的消失,而煙消雲散。


    她顫抖地手指握緊,抓住那把鋒利的刀,身後,四阿哥揉著眉心,笑著說道:「竟是半點不如江知寒半分……」


    『啪』的一下,葉南鳶仿若被人抽去了渾身的骨頭,整個人一下就砸在了桌麵上。


    「怎麽了?」四阿哥正解著袖口,聞言連忙起身湊到她麵前:「怎麽了?怎麽忽然就摔了?」葉南鳶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兒,看著近在咫尺的人說不出半點的話。


    她拚命的搖著頭,黑暗的屋子裏恰好掩藏住她雙眼中的恐懼。她剛剛在想什麽?殺了他又能如何?阿姐是誰弄死的,如今還是沒找打兇手。


    既然沒懷孕,那為何會有那些反應?福晉找來的太醫為什麽又說懷了一個月的身孕?郭格格在裏麵又扮演者什麽角色?


    樁樁件件,都不是殺了他便能夠解決的。


    何況……江知寒,要他如何?寒窗苦讀十餘年,如今一遭金榜題名,要死在她手上不成?不,不能,這才是讓葉南鳶最無法忍受的。


    她眼睛一閉,黑暗中隻看見她兩顆眼淚從眼角驟然往下滑落。墜入下巴隱入喉嚨又很快的消失不見。


    「到底這麽了?」四阿哥低頭去牽著葉南鳶的手,卻不料她手往旁一撇,手掌瞬間一鬆。輕微的一聲細小的聲響,那小刀砸在了地毯上。


    傳來微微的一道聲音。


    「什麽東西?」葉南鳶低著頭,麵無表情的擦幹了麵上的眼淚,抬手在麵上抹了一把,再抬起頭,泛紅的眼睛裏滿是淚。


    她道:「今日是十五,我不想你去福晉的屋子。」


    ***


    西院半夜叫了太醫來,馬不停蹄的,太醫院發覺今年四貝府中特別多事兒,三天兩頭的,啊四貝勒府都快成了太醫院的常客。


    戰戰兢兢的跑了過去,才發覺是這位葉格格,聽聞如今這位在四阿哥府中可是極為的受寵,太醫不著痕跡的多看了幾眼。


    隨後才發覺,這位姑奶奶受傷的可是手,刀口對著整個掌心,劃下重重的一刀,掌心血肉模糊著,幾乎都翻出了血肉。


    滴下來的血已經染透了一大片裙擺,有的地方血跡已經幹了。


    「怎……怎會傷的如此之重?」太醫急的說不出話來,扭頭就看見四阿哥坐在軟塌上,黑著一張臉,渾身氣勢冰冷仿若要將人凍傷。


    太醫再也不敢哆嗦幾句,倒是一邊的蘇培盛也急的一腦門的汗,先讓太醫伺候著將傷口給包紮了起來。


    「這段時間不要過於運動,不要碰水。」


    氣氛太焦灼,太醫叮囑了兩句幾乎是飛快的往外逃了。蘇培盛硬著頭皮,一刻也不敢留,趕緊關門出去了。


    「我問你。」等人走後許久,那板著臉一臉冰冷的四阿哥才算是開口:「你剛剛到底是在想什麽?」


    暗沉翻滾的眼睛一眼不眨的盯著葉南鳶,像是牢牢地縮住要將她給看個透徹。


    葉南鳶就坐在他對麵,身後那盞白玉燭台上,燭火微微的在晃蕩,她身後是一架白鶴展翅的屏風,斜對麵放著鎏金的薰香爐。


    她就坐在軟塌上,八成新的迎枕上繡著的是魚戲蓮葉的花紋。


    一襲雪青色的旗裝,小豎領,窄袖口,珍珠盤口一直從領口斜到腰腹間,在那盈盈一握的腰上逐漸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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