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天的事情先不談,這會兒北辰星最關注的就是南長青的狀態。


    把鳳凰他們叫進來之後,隻是幾句話說下來,原先那種熱切的心情就沒了,心涼涼的。


    南長青竟然什麽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自己曾經輪迴,不記得自己任何關於“葉落星”或者是“千星”的事情,她記憶裏的大師兄,被南長青給忘了。


    無法形容當時的感覺,北辰星當時知道這個事情的事情,隻覺得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都是那麽的不真實。


    南長青很久以前,最開始在九重天立足的小青蛇一樣,見到她醒來,最大的勇氣便是抓著她的手說:“北辰星,我不準你走,不要去墮仙台,要走可以,帶我一起走。”


    在南長青的感知裏,他就是短短的睡了一覺,一醒來就看到了北辰星就躺在自己的身邊,至於怎麽衝破封印,怎麽偽裝成鳳凰逃脫的,他自己都聽愣了。


    “邵離?文殊?”


    “他們是誰,是你很熟悉很在乎的神仙嗎,我......都沒聽說過。”


    墮天說過,執念已經迴歸了主體,當中有執念輪迴的記憶,不清楚有全部,但是一定不少。


    如果說是怕執念不幹淨,認為當中有不該有的感情,那也不該連屬於玄天策的記憶都要忘掉。


    北辰星當時就想,南長青這是故意的,他故意忘了關於墮仙台所經曆的一切。


    為什麽要去忘掉!


    鳳凰說南長青是怕受到責罰,不想交代,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全都忘掉。


    玄月說忘掉也沒什麽,反正南長青還是南長青,這就夠了。


    從墮仙台輪迴歸來,其實有選擇的,是保存輪迴所有的記憶,還是封印所有輪迴的記憶。


    那些記憶哪怕有那麽多不好,但是隻要有一點點好,就絕對不會舍得選擇忘掉。


    而南長青就是這個例外,他選擇了忘掉。


    北辰星身子一動,瞳孔驟然一緊,下意識的去看南長青,南長青也在看著她,冷冷清清的一雙眼像是被塗上了一層保護罩,裏麵的內容什麽都看不清,隻是看著就覺得心慌,慌的她心頭火起,恨不得讓所有一切聲音都在耳邊消失。


    北冥不輕易說話,一說話就是一針見血:“想忘掉的,必然是不想接受的,長青想要的,想迴去的,也許就是一切都沒有發生之前。”


    “他大概還是很介意......嚴重一點說,他可能是特別的生氣才會做出這個事。”


    南長青:“......”


    北辰星聽到北冥這麽說,這心裏反而不怎麽慌了,還有點迴暖的感覺,也敢多看南長青幾眼了。


    就這幾眼,南長青便對著北辰星笑了,北辰星當即就敗下陣來,倉皇的掩蓋自己心裏突然而來的兵荒馬亂。


    通過南長青的眼睛,那鮮少露出的笑容,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些曾經。


    桃花,身後的腳步聲,安靜的陪伴,執著的跟隨,還有那溫暖的,幹淨的,令她怦然心動的笑容,這些,都和另一個人太像了。


    現在細細想來,他們,似乎是都做過同樣的事情。


    “北辰星,你喜歡邵離,究竟是喜歡邵離,還是喜歡邵離身體裏的南長青?”


    北辰星細思極恐,當下沒敢再多想下去。


    當北辰星興師動眾的來到墮仙台,老遠就看見墮仙台邊,裏三層,外三層,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神仙。


    墮天如果有實體,在北辰星的想象裏大概就相當於是一個“義憤填膺”的糟老頭子,口誅筆伐,極盡之能事的抹黑北辰星,連說帶罵,吐沫橫飛。


    “北辰星這個神,實在是德行有虧,你們看看,看看,北辰星是怎麽對人家的?”多次輪迴都沒能收收她那霸道蠻橫的性子。


    墮仙台上,好大一流動畫麵,全都是她曾經經曆過的事情,確切的說,這些全都是她怎麽兇狠殘暴,無情,沒心沒肺的虐人畫麵,這麽片段的看下來,連北辰星自己都覺得,那樣的她還真是狠毒的人神共憤。


    所以,在墮天的刻意誤導,蠱惑慫恿下,不少神仙已經私下裏說起了北辰星的閑話。


    北辰星眯起眼去看那畫麵,那是她眾多輪迴中的某一世所發生的事情。


    太久了,她也是看了一會兒才猛然想起來,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可以肯定,這事確實有,但是......


    這根本就是斷章取義!


    這男子她記得,她那麽對他,那完全都是他活該,罪有應得。


    墮天這王八蛋,隻讓眾仙神看了她虐人的畫麵,那被虐的男子之前又是怎麽糟踐人的,半點沒提。


    居然還有女仙在這裏為那男子打抱不平。


    她可清楚的記得,那一世不隻是有她,還有文殊,還有邵離。


    當時那男子花的不行,見一個愛一個,玩夠了就把人一踢,十分的喪良心。


    這喪良心沒關係,世上有的這樣喪良心的,她也不會給自己找事,管那亂七八糟的破事,隻要別惹著她眼前,她看見都當沒看見。


    關鍵是,那男子不開眼,有一天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文殊的頭上。


    那個時候文殊是她轉世後的親妹妹,一個娘胎裏的雙胞胎姐妹。


    文殊那個時候大概是想要和她爭奪唯一的降生機會的,可惜沒能爭過,已經自暴自棄的等死了,找機會重頭再來。


    可當時一無所知的她並不知道文殊打的什麽主意,隻意識到,好像是因為自己,有一個本該和自己很親近的親人要消失了。


    當時就升起了超強的保護欲,不惜自損也要挽留下這個還未見麵的親人。


    她是姐姐,從出生起懂得讓著點妹妹。


    即使後來妹妹長的有點歪,但是這也並不影響她對妹妹的占有欲和保護欲。


    當時的北辰星嚴重的警告了那男子,不要招惹她妹妹。


    那男子倒是聽話,也不招惹妹妹了,直接看上了她這個姐姐。


    渣男!


    “怎麽迴事呀,這是真的嗎,不是墮天隨意找出來騙我們的?”鳳凰睜大了眼,說不上是興奮還是憤怒,狐疑的看著北辰星:“小帝君不打算解釋解釋?”


    玄月懶懶的看了一眾圍觀聽說的神仙們一眼:“我看他們就是欠收拾,我們北極宮從來不傷天害理,輪迴如何行事,他們也有資格管?”


    臨風從北辰星的微表情上看出了,這還真有其事,但是己方絕對不虧心,於是毅然站出來,像個大家長端起“我去說說,不能白白汙了名聲。”


    北辰星站在那裏,攔住了臨風,把自己這一方的身形更好的隱藏了起來。


    心想,解釋什麽解釋,她要打死這個妖言惑眾的狗天道!


    這狗東西隻要還在天界一天,這天界就永無寧日。


    北辰星卻沒動,她就是想再聽聽,這天界眾仙神對她到底是個什麽態度,她在他們的心裏到底是個什麽形象。


    “天啊,這個男子其實不錯啊,不喜歡就算了,幹什麽還要這麽殘忍的對人家。”


    “是啊,好癡情啊,可惜遇人不淑,神就了不起嗎,神就可以隨意踐踏別人的感情了嗎。”


    “真是殘忍,好無情啊。”


    以上是一部分神仙的看法,雖然北極小帝君拯救了整個天界,但是事情一碼歸一碼,他們更樂意去關注女神渣到底還有有多渣。


    另外一部分還算有點良心,理智的分析了一下,覺得墮天所言和眼前看到的都太片麵,不足為信。


    相比起那些虛的,北辰星可是實打實的救下了整個天界,此時怎麽能對墮天這個居心不良的不知道什麽玩意的東西給蠱惑了。


    擁護北辰星的聽到詆毀北辰星的言論就不樂意了,粗暴的:“狗屁,九重天北極帝君那是何等尊貴,豈能被爾等玷汙。”


    文雅含蓄點的:“諸位可不要見風就是雨,我相信北極帝君的品性,這當中應該是有什麽隱情。”


    還有一些不以為然:“就算殘忍了,無情了,那又怎麽樣?我就覺得北極帝君做的沒錯,那小小的凡人癡心妄想,想靠死纏爛打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怎麽就沒打死他!”


    “凡人?凡人怎麽了?凡人就不是生命了!”有神仙曾經就是凡人飛升而來,萬丈紅塵,他們特別能感同身受,此時像是被戳了肺管子一樣,怒不可遏:“你們這幫自視甚高的神仙,全是木頭,感情這事情本身並沒有錯,錯的是,你沒有用好的態度去對待。”


    另有不少附和,其中一位估計是看熱鬧看的忘了形,都不知道自己在說誰了,大言不慚的說:“如果是我,我就不會像北極帝君那樣絕情,就算不喜歡,再怎麽樣也不會去選擇傷害這樣一個可憐人。”


    “那樣一個癡情人,我是覺得做不成情人,做朋友也好,總之不能那麽殘忍的辜負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說做朋友的時候,表情看起來就像是施舍,高高在上的仁慈,還引起了不少神仙的讚賞。


    北辰星似乎看見了有什麽東西青煙一樣在小仙的身體上繞了一圈,那小仙周圍也沒有任何的神仙發覺這異樣,當即眉心一蹙,很快反應過來。


    墮天絕對是對這位小仙有了興趣,正不動聲色的檢視自己新發現的獵物呢。


    果然,下一刻墮天就出聲了,那聲音沙啞,有磁性,低沉,真的像個上了年紀的老頭,但是就是好聽,有種讓人想一直聽著這聲音的魔力。


    墮天一開口,眾仙神奇異的安靜了下來,都不自覺的去聽。


    “不管何時何地,不管喜不喜歡,都會溫柔以待,你確定可以做到?”墮天不急不緩,帶著一種被時光浸泡的力量,問他:“有的話可不能隻是說說,是要負責任的哦。”


    那位小仙露出自以為寬厚仁善的笑:“自然可以。”他根本就不知道輪迴,不知道人生百態,不知道感情的複雜和某些難以承受,常常不受自身意誌的控製,說的一派輕鬆。


    墮天:“......”好的,這位小仙長,本道記住你了哦。


    所有在場的眾仙神們,你們在本道這裏也都已備份了。


    未來會給你們安排,給你們一個機會,去實現曾經說過的話啊。


    願你,你們,以後都會有一個精彩絕倫的大好人生,永葆初心啊,嘿嘿嘿......


    墮天隻要不主動說話眾仙你一言我一語,吵吵嚷嚷的很快就把這不值一提的小事情都給忘了。


    隱藏在幕後的墮天,特別的會搞事情,每當氣氛冷下來,他就很適時的再放出一些北辰星的“黑暗曆史”,供眾仙品評,細究。


    北辰星覺得自己站在這裏,就像站在公堂之上,眾目睽睽之下接受審判。


    “眾仙家莫急,本道知道你們在懷疑什麽,本道可以起誓,這事絕對真實發生過,你們大可以去求證。”


    眾仙:“......”背後說說就罷了,他們怎麽有膽子當麵去說哪怕一個字,那不找虐嗎。


    “你們當中有的說這隻是輪迴事,早就不可追究了,那沒關係,本道知道,這天界可也有不少苦主,隻不過沒站出來為自己說話而已,你們可以去問他們,他們和北辰星有過什麽故事。”


    墮天的話再次激起狂風巨浪。


    “什麽!”


    “不是吧,誰啊?”


    墮天點了個名,又點了個名,當時就有仙驚唿連連驚唿:“不可能!不可能!”


    “魔王我們不了解暫且不提,可我們仙王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一根頭發絲都不會讓你碰到的那種。


    墮天:“沒什麽不可能的,你們仙王還不是仙王的時候就栽在了北辰星的手上,當了仙王後還是忘不了她,又愛又痛,所以才會不近女色啊。”


    北辰星疑惑,墮天這是說的誰?


    然後緊接著眾仙就七嘴八舌的給她解了惑。


    一個是天界的當代仙王,一個是人間新任來的魔神。


    都是九重天排的上號的男神。


    這仙王就是當初北辰星“微服私訪”結交的一個神仙,後來如何了,這一點,北辰星自己心知肚明,當時南長青也是親眼所見,抵賴不得。


    事後北辰星還非常嚴厲的警告南長青,“卿卿可不要學他,那麽惡心。”


    “嘶”,北辰星暗暗抽了口氣,頭也疼起來,忍不住用手遮住了臉。


    之前她還有理有據,毫不心虛,這一迴是真的無話可說了。


    北辰星現在想想,是覺得自己的反應太過激了。


    她是有點對不起那仙王,其實那仙王除了愛錯了她,真的是個很好的神仙,他們當初相處的也很融洽,是她翻臉無情了。


    墮天再次爆出了猛料:“你們都不知道,仙王在天界受了北辰星的情傷,一時想不開跑到凡間煉心,共輪迴三世。”


    “仙王第一世雖孑然一身,但也算是無悲無喜,沒什麽好傷心的。第二世便湊巧遇上了北辰星的轉世,求之不得,一生都在苦戀,第三世到了最後一個世界,不幸又遇上了北辰星,情緣被斬斷,他自知感動不了北辰星,苦等無望,便和別的女子成了親,不是不愛了,而是不得不放棄了。”


    “就為了讓北辰星走的更加沒負擔,一直都強顏歡笑,假裝自己很幸福,其實迴到了九重天都不能對此釋懷。心裏明明想念的很,卻強迫自己不去見,哎~這種苦,你們能明白嗎?”


    望著墮天圖文並茂給出的畫麵,眾仙:“......”好慘,好卑微,好可怕。


    情愛這東西真不是個東西,北辰星也真是.......可不敢說。


    “徐聞堰,這便是那仙王在最後一個世界的名字。”隨著墮天這最後一句話,北辰星心裏的猜測轟然落地,砸了腳似的,差點沒原地起跳。


    臉色有點白的北辰星果真在畫麵上看到了,自己當初和徐聞堰最後一次見麵的便是他成親之時。


    徐聞堰穿著大紅喜炮,舉著一杯酒微笑說:“今日我成親,你開心嗎?”


    當時她也還了一個微笑,把杯中酒一飲而盡,說了幾句祝福的話,然後就再也沒有見麵了。


    直到徐聞堰老死,她都沒有再去想徐聞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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