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蘇晴一大早就和顧城出門了,說好了就隻是出門解決一個鬼魂傷人事件,順便采買一些東西,很快就會迴來的,可是“再見”之後很久很久,都沒有再見。


    真的再見,要等到什麽時候?


    文殊這個靈魂,她當真無處可尋。


    假如不是因為任務恰好和她有了碰撞,如果不是她的靈魂沒有記憶,沒有完全的清醒的理智,那麽,她不會露出那麽多的破綻,不會不知道掩藏,更不會這麽安心的和她有所親近,她會第一時間就遠遁。


    就是因為“蘇晴”一直表現的無知無覺的樣子,因為她一直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來迴試探了那麽多次,次數多起來就給了她一種想多了的放鬆感,不多,但是一點一點加起來,就覺得,也許,“蘇晴”至少會陪顧城這一世,不會那麽早就離開。


    再退一步說,即使文殊要離開了,她也已經做好了各樣防範準備,至少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異動,盡了最大的力量去保證能把文殊的靈魂留下,她不必還要緊張到草木皆兵。


    然而,她錯了,她就不該對文殊有一絲絲的大意。


    一點點征兆都沒有,眨眼一切就都變了,腸子悔青了都無法挽迴了。


    她還是低估了對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都沒有想到她在蘇晴身上布下的所有竟然都沒有起到作用。


    迴到冥界,千星一點都不理智的反複使用輪迴盤,直到輪迴盤再也不肯為她所用她才算是終於死心。


    有些事,有些靈魂,可遇不可求。


    難道她要像個瘋子一樣,走過的每一棵樹都要想,那裏麵是不是有一個特別的靈魂,是不是麵對每一個人都要試探一下,裏麵裝著的,是不是有故人的魂。


    就算是再次相見都不會察覺。


    就怕她連一個能認出來的機會都沒有了。


    文殊,西霞,蘇晴......這些她曾經用過的名字都不是她真實的名字,全都是宿體的名字,那個手段通天,可欺上瞞下的靈魂,別說真實的身份了,到頭來,她對她好像還是一無所知。


    萬物都可是她,可萬物不會全是她。


    千星喚來“吞天”,這個小破碗現在越來越能耐了,放出去讓它隨便去玩了一大圈,迴來之後,那口味也是越來越刁鑽,所要求的不隻是修為的高低,而是更深層次的,要求到了靈魂層麵上來了。


    要麽靈魂是純淨的,要麽就要強大的,反正就是要有特別突出的點,隻要有一點能滿足“吞天”的要求,那麽就是“吞天”眼饞的,一旦發現,想盡辦法也要吃上一口,吃不到就就不算玩。


    寧願餓著也不會吸取看不上眼的血液了,就得盯死了看上的。


    當初千星拿著“吞天”一副乞丐樣,手裏的小破碗還缺了個口子被蘇晴看到,被笑了好一陣。


    “吞天”就看上了蘇晴。


    整個碗身顫動不已,各種用心願引誘,神棍一樣說了大半天,結果蘇晴在了解了所有的規則後,毫無負擔的就撒了滿滿一碗口的血,說了一個願望。


    “願我愛的人都可以得償所願。”


    “吞天”翻了個身,覺得這個願望太犯規了,不能答應。


    蘇晴覺得遺憾,想了想,重新說了一個願望:“那就,希望這個世界和平。”


    “吞天”抖了又抖,從來沒有誰對它許過這麽個願望。


    這個願望可有點超重了。


    真要實現,那得用多大的力才能辦到啊。


    要說能辦到,“吞天”也不是不能辦得到,但是代價太大了,它覺得一旦答應了,將會被捆綁到永遠。


    哪怕現在這個世界是和平的,可不會有哪一個世界會永遠的和平,為了世界保持和平,它會累死的。


    這個願望也不能答應。


    不管怎麽樣,在“吞天”看來,到了嘴的極品血液不可能有往外吐的道理。


    所以當吞天要求再換一個實際點的願望事,蘇晴翻了個白眼,頗為無賴的說:“這不能,那不能,你也沒多厲害啊。”


    一番糾纏過後,蘇晴許了個樸實又渺小的願望。


    “那,我要每天都能吃到姐姐做的飯菜,可以嗎?”


    “吞天”的碗身頓了頓,猶豫了一下,繞著千星轉了一圈,然後在蘇晴期待,輕視,然後越來越懷疑的眼神裏一口答應了下來。


    這個要求對比之前的就不是那麽難以接受了,再不答應,還有何臉麵行走世間了。


    “每一天太模糊了,最起碼得有一個適當的期限吧。”吞天提醒蘇晴,可不能太過分了。


    蘇晴覬覦千星做的一手好菜,隻是千星隻做過一次,以後再也不肯了。


    蘇晴沒過分,就有了一年的期限。


    從頭到尾,千星就這麽看著,縱容了這個願望。


    離許下那個願望沒有多長時間,而這個願望也沒有能實現下去,許下願望的那個靈魂,丟下了這個願望,走了。


    後來千星再次喚來“吞天”,想看看“吞天”是不是對蘇晴的血液還有渴望。


    意料之中的,事實證明,“吞天”再一次見到蘇晴已經沒有了那種渴望,它明確的知道,蘇晴體內原來有的某種特質,消失了。


    與它訂立了契約的,不是眼前這位了。


    “吞天”是貪婪的,也是守約的,血都喝了,但是願望沒能完成,這讓“吞天”很是焦躁,滿世界的飛,定要找到契約者。


    後來嘛,不出意料的失望了,“吞天”也是沒有辦法找到那個靈魂。


    接下來,千星很明顯的就感覺到蘇晴慢慢的不再對千星感覺到親近,轉而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顧城身上。


    這才是蘇晴失掉的,文殊不願意留在這個蘇晴身體裏的,隻屬於文殊的感情。


    很快,蘇晴帶著強烈的意願,是真的愛上了顧城,全心全意。


    顧城一開始察覺到這個變化的時候是驚喜的,可是後來慢慢的就平靜了下來,有時候千星能看到顧城重新迴到了廣玉蘭樹下,一夜一夜的枯坐,眸子裏染上了淡淡的憂鬱。


    這個時候,千星就會想,顧城是不是也發現了什麽,隻是一直沉默的受著,什麽也不說。


    “顧城,你怎麽也裝起深沉來了,有心事啊。”千星假裝自然的問顧城,看著顧城的神色微微一變,說:“想起了一些往事。”


    “從前這花很香,很美,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它便沒有那麽讓我心動了,就好像失了靈魂的皮囊,徒有其表,沒有什麽意義了。”


    “你有沒有覺得蘇晴有哪裏不對勁,她對我,是不是太......”太什麽,顧城沒有說下來,看他那糾結的表情就知道,他也不是很能準確的表達出,到底有哪裏不對勁,又該怎麽形容出自己心裏的種種感受。


    千星被這麽一問,心裏就是一個“咯噔”,縱然內裏麻亂的很,可是憑著強大的毅力硬是不露出分毫異色,不以為意的笑笑:“顧城,你是好日子過久了,反而憶苦思甜起來了,怎麽,你還非得蘇晴把你虐的死去活來的才算是人生完整了是吧。”


    顧城露出了迷茫的神色,望著滿天星,很久很久。


    千星覺得自己沒有什麽對不起顧城的地方,可是這種時候,她就是覺得自己其實很對不起顧城。


    顧城想了很多,蘇晴之前一段時間對他說過的話。


    “顧城,蘇晴會陪你的,你想要蘇晴陪你多久,她就會陪你多久。”


    “顧城,你想要什麽,我能給你的,全都可以給你。”


    “顧城,將來就算是你愛上了別人,我也會笑著祝福你,所以,不要有任何負擔,顧城,我希望你永遠都是自由的。”


    沒心沒肺的去配合,包容,不像是愛,像是單方麵的犧牲的愛,一種成全。


    顧城的眼睛裏突然就有了一絲冷寒,內裏有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出現,直勾勾的盯著千星:“你說,現在的蘇晴,還是我愛的那個蘇晴嗎,她是不是也像這玉蘭樹一樣,失了本該有的靈魂。”


    一瞬間,千星後背都是冷汗。


    這顧城,真是聰明,又該死的敏感,這樣的事情他居然也能憑感覺逼近了真相。


    顧城沒聽到千星的迴答,自己便笑了:“這是她給我的一生,如果這就是我僅有的能得到的,她想要就是這樣的結果,那我就成全她給我的成全。”


    “她說我是自由的,那麽,我也就願意為她停留這一世了。”


    “這一世過後,我會成神。”


    成神,才能破除詛咒,才能看清自己的心,才能跳出輪迴,不會被再被什麽所擺布,永遠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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