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星什麽都不說,就連生氣也是沒有的。她隻是這麽看著文殊,那模樣就好像她還是從前文殊耍賴皮的時候,她就是這麽噙著一絲笑,眼神不加掩飾的寵溺的看著她,任她胡鬧。


    文殊越來越心驚,心想,千星這態度什麽時候就變了。


    為什麽要有這種變化......這讓她好不容易收好的心又無處安放起來。


    之前那劍拔弩張的氣氛哪裏去了?


    為何越來越理智冷靜起來?


    是刺激過了頭,還是這刺激不太夠?


    迴憶以往神女的種種做派,越想越覺得心裏拔涼拔涼的,千星是故意的,故意迷惑她!


    寧願千星向之前一樣,憤怒的發泄出來,拿手大嘴巴子抽她臉上都好,最怕的就是這種狀態下,這樣的眼神,這樣的笑臉,她很容易失控的,而失控的話,她的這些記憶很容易就胡亂跑出來叫千星看到。


    有些記憶,是死也不想被眼前人看到的,絕對不能!


    再這樣下去,不用等千星這個理智的“瘋子”先忍受不住,文殊自己就要受不住了,她會先崩潰的。


    這麽看著她,到底在琢磨什麽呢,到底在琢磨什麽呢!


    “你......在想什麽?”文殊皺了眉,為什麽這麽看著她?!


    還好有麵具遮擋,不然她可能就要繃不住表情露了怯了。


    千星深唿吸再深唿吸,努力讓自己不要發狂,端著一成不變的笑容,還是那般看著文殊輕聲問:“你怕我?”


    文殊嗤笑,怎麽可能。


    “那怕莫邪?”


    “他有什麽好怕的。”怕?這更不可能了。


    “那你怕什麽?”千星其實都已經察覺到了文殊的異常了,過於敏感,太急於撇清。


    文殊暗暗翻了個白眼:“我什麽都不怕......”


    千星就這麽平靜的直視文殊,嘴角帶著些的輕笑,“你怕死嗎?”


    文殊的瞳孔緊急的縮了縮,似是迴憶起了什麽,驚恐一閃而過,還有更加隱秘的情緒更快的閃現,來不及看清就沒了,很快她便恢複了正常神色。“不怕,不過是一副皮囊,這種東西,我要多少有多少,隻要我願意,我能一天穿三次皮。”文殊似是說穿衣服似的這般不在意的說。


    千星的神情越來越平靜,一雙眸子因為太平靜生出了冷意。她已經不計較文殊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了。


    眼裏的深意更深:“哦,那你很厲害,那你這麽厲害怕莫邪幹什麽?”


    文殊臉色大變:“我說了我什麽都不怕!”


    千星隻是這麽一副笑臉看文殊,愣生生的把文殊看出了一身冷汗來。


    心裏氣憤,總是這樣。


    她總是這樣,一副吃定了她的樣子,她說什麽不重要。神女就喜歡抱著自己認為的念頭說下去,這讓她覺得很無力,許多的表演,很多到嘴的話,全都胎死腹中。


    她非常的了解,“神女”不太喜歡耍心眼,後期認真經營起自己來,那叫一個大刀闊斧,氣吞山河,何人敢直麵其淩厲鋒芒?


    幹什麽目標都很明確,叫人一眼就能瞧得分明,身上就自帶一種霸氣,“我就是要這麽做,不服就來”,所有擋了道的,礙眼的,全都能會因為這種帶著煞氣的霸道讓路,什麽魑魅魍魎,一眾宵小鬼蜮伎倆,在這種絕對鋒芒下都得識相統統退散。


    這是她最喜歡的一種手段,用來對付大部分不怎麽在意的敵人的。


    麵上笑的和煦,溫和,看似沒有一點危機,給人特安心的感覺,但其實這是一種心裏攻勢,心裏大概早就盤算好了一切,就隻等著隨時出擊呢。


    這一般就是曾經的“神女”最喜歡拿來對付她的手段,很多次,她吃了大虧,偏偏每次還都逃不過去。


    心裏時刻警惕著,可不能再被欺負了去。


    隔了多少世的事情了,直到今日一想起來都還是無法釋懷,憑什麽她就是要被狠狠的壓製,今日就要一血前恥,什麽話惡毒就專揀著說,不遺餘力的傷害。


    “我那不是怕他,我是惡心他!”這話好像說的很早很真心實意,眼裏的厭惡都透過麵具滲透了出來。


    “神女”向來護短,莫邪是親人,是親哥,自己生氣了怎麽說都行,關起門來怎麽打都行,但是就是經不得別人說道什麽,尤其是用這麽嫌惡的語氣中傷,可以想見,千星此刻一定是氣到內傷了。


    越氣越好,越氣她就越滿足,越高興。


    文殊想的沒錯,別看千星表麵很是理智淡然,實際上千星心裏已經是氣急,越是隱忍麵上越是和善,無情的揭穿:“惡心他?惡心你之前和莫邪還成雙成對的談天說地的,怎麽就不知道躲遠點?我看你之前對莫邪可上心了,關懷備至的,就屬你倆最親近,這等暴露了才知道躲得遠遠的,什麽意思呢。”


    文殊手指著千星抖個不停,也被氣得不輕,又覺得自己百口莫辯,當即惱恨不已:“你休要惡意羞辱我,我,我就算是喜歡邵離也不會喜歡他。”


    千星還是拿那副寵溺溺的笑容對文殊說:“文殊,你會後悔的,總有一天,我會要你哭著喊著求我,求我讓莫邪不要離開你。”


    大話說出來,不管能不能實現,千星就是想看看文殊被這話氣到說不出話來的樣子。


    文殊就這麽憋了好久,半天憋出了幾個字:“你做夢!”


    激動之下,記憶就不受控製了,四周已經有了些虛幻的畫麵出現,眼見越來越清晰,連聲音都隱約聽見了。


    也就是這個功夫的時間,千星瞅準了一處,快狠準的抓住了文殊正在精挑細選,準備剔除的一團記憶碎片。


    早前就一直注意了,文殊拿出手給她看的,大多都是處理過的。


    現在終於得手,倒要看看這裏麵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


    沒給文殊反應的機會,直接“啪”一下按入了自己的腦門。


    “你!卑鄙,無恥,把我的記憶還迴來。”文殊反應過來後就已經晚了,頓時急的跳腳直罵。


    這一邊,千星已經把搶到的記憶消化了幹淨。


    那麽點記憶,就隻看見了一個很短的畫麵。


    這裏好像是帝王家的祭天台,重重重軍把守,祭台上有一個女人,有著一雙淩厲的鳳眼,一身的肅殺之氣,手裏一把劍橫空直指圍困祭台的將士。憑著感覺,那女人應該是她的前世。


    另外,祭台上還有一個被千夫所指的少女,大約十五六的樣子,年紀雖小,但長著一張禍國殃民的臉,此時被繩索捆著,左右都有大祭司押著,因為害怕正哭得梨花帶淚,傷心欲絕的望著麵前的女子。


    “姐姐,我要死了是嗎,他們都要我死......我到底做錯了什麽?”這位貌似哭的很傷心,但是,這個應該是文殊吧。


    是她的話,那這個少女就很有問題了,被這麽對待大概都是自己作的。


    比較在意的是,她和文殊做了一世的姐妹?


    還以為是什麽重要的記憶呢,居然就這段記憶,被文殊藏著,死死捂著,隻是看見了這麽一點就急的跳腳,方寸大亂。


    看一眼正主,那位正在拚死護住了自己腦海裏的所有記憶,用一道道死命令層層壓製,讓這記憶海少翻騰一點。


    想起剛剛所消化的記憶,千星不由的腦子疼。


    萬民請命,就是要處死她這個禍國殃民的妹妹。


    她到底做了什麽,這麽招人恨,都恨不得她死,沒有一個為她說話的,全都嚷嚷著要處死她。


    然而,她聽見了女子的聲音:“你沒錯,錯的是這個世道,憑什麽他們要活命就要拿你的命去換,有什麽臉要求我保家衛國。”


    “將軍,一個人換取天下人的性命,孰輕孰重,您可要分清了!”


    “孰輕孰重,自然是我的小妹妹最重,你們這幫活王八也配?!”


    “將軍若執意如此,那就休怪天下人不記將軍往日功德了。”


    “不必記得,今日膽敢傷我們姐妹的,來一個殺一個,我倒要看看,能拉上多少陪葬的。”


    “將軍為了個不祥的妹妹當真就要自尋死路?”


    女子走到了自家小妹妹的身邊,冷冷的看著天下人,就像是一尊殺神,沒有絲毫的憐憫,隻有無盡的殺戮之意。


    “這樣的家國天下,不值得守護,我們今日在這裏哪怕是死,也要告訴世人,我和我的妹妹,我們就是死,也不是為了你們這些人去死,可不要書寫錯了,不然泉下有知,當真委屈得很。”


    “姐姐,不要,你不用為了我這樣,我死就是了,我天生不祥,就是一個災星,喪門星,早就該死了,若沒有我......嗚嗚......隻要姐姐你能好好的活下去......我願意去死。”


    “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女將軍平靜的說著:“一直都挺沒意思的,早就不想活了,正好,我陪你死。”


    “妹妹,你怕死嗎?”


    “不怕。”


    “別怕,我陪著你呢,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妹妹臉上的淚水凝結了,整個人怔愣了,最後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嗯,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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