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現在都給你看看,看看邵離是怎麽為了你一路蛻變成的,看看他到底有多喜歡你,你必須知道,他永遠比你想象的更要愛你。”


    記憶迴放中。


    千星看了很久:“......”


    那是屬於文殊記憶裏的,她所不知道的,過去的邵離。


    第一次文殊發現邵離,那是在她剛剛從另一個世界突破落到某個世界的時候。


    每一個世界,剛開始的都是很弱很弱的。不隻是身體上,心理上,還是靈魂的力量,還是氣運,都可以算是弱到最低限度了。


    墮仙台對墮落的神仙都非常的殘酷,那些神仙,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們從那裏下來之後到底會麵對什麽。


    跨越世界不是不可以的,你的風光,你所有曆練出來的力量,榮光,都可以帶去另一個世界。


    隻要不是墮仙台下來的,都不用擔心一切清零。


    就隻有墮仙台,它就是這麽一個變態的地方。


    不管上一個世界的最後能有多風光,靈魂力又有多強勁,拋棄了那邊,就代表丟棄了所有已經到手的氣運。


    剛開始的世界,毫無根基,從無到有,一切都要從零開始。


    在那個最微弱的時期,便是靈魂的混沌期,也是最最危險的時期。


    一個不穩,就很容易被塵俗之事,塵俗之念,同化,然後再不複往昔。


    墮仙台在千星之前,甚至早在莫邪之前,不是沒有神仙墮落下來。也曾於混沌期渡過,可是他們沒有誰像千星這樣作為。


    一個世界就夠磋磨了,好不容易苦盡甘來,怎麽會想再經曆一次噩夢般的折磨。


    已經到了世界的頂端,哪有這麽輕易放棄重來。


    也就隻有千星這樣的,為了她那操心的哥哥,還能一遍一遍不停歇的繼續重蹈覆轍。


    文殊都不知道千星到底到過多少世界,到底從頭開始了多少次,又遭受了多少她沒有看見的苦難。


    每當文殊覺得千星應該撐不下去的時候,她會發現,神女風采更勝往昔。


    她印象最深的總是沒個世界的最後,神女的無上光榮,那般光彩奪目,生生要亮瞎了她的眼。


    不管是狼狽的,還是風光的,從頭到尾,神女的根骨都沒有被折斷過。


    這就是文殊覺得千星可怕之處。


    文殊像是故意似的,著重放大了她那不忍目睹的麵龐。


    比乞丐還不如的樣子,被抓到礦場挖礦。


    永遠吃不飽飯,永遠挨不完的鞭子,竟然還要忍受監工淩辱。


    又髒又臭的醜女人,那些監工們也不嫌棄,畢竟在這破地方能有個女的就不錯了。


    千星不忍直視女子被淩辱的畫麵,額頭,手上各處,青筋暴跳。


    那女子雖然痛苦,憤恨,厭惡,可是到底是忍了下來。


    不哭不鬧,把一切都埋藏了起來。


    好不容易一切都結束的時候,監工們給狗投食似的給了一碗殘羹剩飯。


    就是這麽一碗飯,還有人雙眼發紅的過來搶。


    每一天,這裏都會死上幾個人,那些還活著的人就是髒了靈魂也不會願意就這麽死去。


    冷眼看著周遭這一切,女子一臉的麻木,人還活著,心根本就不在這裏。


    千星去看文殊,“就讓我看這個,你當初看我這樣是不是很開心。”


    文殊:“也沒有很開心,早就見慣了這種事,隻不過因為是你,就多了點新鮮而已,看幾次就看夠了,我想給你看的,是邵離,他那個時候就對你情根深種了,即使是麵對那樣狼狽的你,他任然把你當做他的神一樣,托在手心裏,放在心尖上。”


    文殊說,這絕境還不是她經曆過的最糟糕的時候。


    “墮仙台下來的神仙裏,你是我見過摔的最慘的,也是經曆的苦難最多最久的。最糟糕的混沌期,連正常的思想都沒有,善惡不分,喜樂全無,自我意誌不堅定,隨時都有可能魂散。一般來說這樣的時期頂多一兩百年就行了,墮仙台卻讓你經曆了足足一千年之久才從那樣的狀態下掙紮出來。”


    “我覺得可能是你身份的問題,九重天你的身份太高,過的太順遂,所以,站得越高摔的越慘,這實在是至理名言。”


    “等好不容易有了思想,就是這般不斷的受難,各種苦痛,人生各種苦的滋味定要挨個嚐個遍。”


    “哼,活該。”


    那些自己被折辱,磋磨的苦難記憶她看著是生氣,但也知道,過去的都過去了,不必耿耿於懷。


    千星閉嘴不言,繼續看著迴憶的畫麵。


    女子閉眼休息的時候,一個大約十三四歲的男孩子小心翼翼的靠了過來。


    男孩子因為長期被奴隸營養不良,又黑又瘦,頭發亂遭遭。


    其實這裏的奴隸差不多也就是一般糟糕模樣,誰也不比誰好。


    女子睜眼隨意看了一眼,眼中精光一閃而過,嚇得男孩子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裏看了。


    “我......”我這裏有吃的,你吃了吧。


    男孩子手心裏捧著那半塊窩窩頭,就像是捧著一顆易碎的心,既期待又惶恐又羞怯。


    女子不收:“我不要,你收迴去。”


    男孩子很是著急:“你不吃會餓死的。”


    女子:“死了就死了,與你何關。”


    男孩子的眼淚嘩啦啦就落了下來,止也止不住,不知道的看到還以為她怎麽他了,好歹,這個人人自危的地方,沒有什麽人有閑心看別人怎麽樣了,就是看到也隻當沒看到。


    女子閉眼不去看,就這麽漠視了。男孩子手迴了手,捧著那顆碎了的心失落的離開了。


    那晚女子生了病,生了病的奴隸就等於沒了任何價值。


    沒有誰會醫治她,就隻能等死。


    甚至還沒有咽氣呢,她就被監工們嫌惡的丟到了一個小山崗上,那裏全都是腐臭的屍骨。


    女子死前還在想,這裏可真叫人惡心,惡心到一刻都不想呆下去。


    若不是這孱弱的身體,這滿身的枷鎖,若不是清楚的知道力量懸殊,她不會輕易這麽死了,若有一絲的可能,她會好好活著。那些侮辱了她的人,她定要一個個的報複迴去。


    這麽想著,她也這麽念了出來:“這麽弱可不行啊......怎麽能這麽被動,為什麽會這麽軟弱可欺。”靈魂的質問,女子對自己不能報複迴去耿耿於懷,鬱結在心。


    閉上眼後,意識開始模糊,隱隱約約的,聽到了哭聲,悲悸到嘶啞的聲音。


    “不要死......不要死......”


    一聲一聲的,像是詛咒。


    不要死?難道活受罪!


    多惡毒!死都不讓她安寧。


    女子被吵,厭煩的睜開了一條眼縫,半響慢慢看清了,這哭的不就是那個曾經給她半個窩窩頭的男孩子。


    怎麽跟過來的,還哭得這麽難聽。


    “吵死了,不許哭,我最討厭哭哭啼啼的,哭也沒用。”為什麽要哭,還在她眼前哭,莫名其妙。


    男孩子愣住了,眼裏有失而複得的狂喜,不許哭就不哭,隻要她還能醒過來,還能和他說說話。


    “你......離我遠遠的,好歹讓我死的清靜些。”


    女子不知道自己這話給了男孩子多大的打擊,隻想著,總算是清靜下來了。


    意識徹底沒了,靈魂不知去向何處,此處就隻空留了個沒用的空殼子。


    男孩子捧著臉埋頭苦苦的壓抑著悲傷到骨子裏的感情。


    就這麽呆呆的看了很久女子的屍體。


    在還沒有人發現之前,男孩子終於有了動作,他用自己的雙手開始挖土。


    “你在幹什麽?”


    男孩子受到了驚嚇,一迴頭發現是個不認識的女子,一身黑衣,幹淨利落,極簡的裝束,眉目溫和,眯眼淺笑,一臉好奇的看著他。


    在這個人畜不分的肮髒地方,女子就像是天降的玉女一樣神奇,幹淨出塵,給他萬念俱灰的心帶來了一絲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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