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獨一兩個月離人,極少會在公開場合產生激烈爭執,就是不會罵街,為了口舌之爭引起圍觀對他們來說是很不體麵的。


    不過有些人會在暗地裏動些小家子氣的手腳,比如往唐可可的宿舍門縫裏塞“恐嚇信”。


    “你看看你看看,”唐可可將一張展開的白紙遞到吳遠麵前,“看看都寫的什麽玩意兒?”


    吳遠接過那紙瞄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字數不少,大概明白了是個什麽意思,接著默不作聲地遞給身邊的樂亦彤和印聲。


    “嘖嘖,想不到唐大小姐也有被人噴的一天呐,看不出來,公司裏所有人都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怎麽落到紙上的東西這麽毒舌,比你還刻薄。”印聲衝唐可可苦笑著搖頭。


    “我那哪是刻薄?分明就是直言不諱!有本事來跟我當麵毒舌啊,看誰毒死誰?這樣偷偷摸摸是在嚇哪個?”


    樂亦彤看過信中的內容後,皺了皺眉,嘩嘩兩聲,將信紙撕碎成四片,順手扔進腳邊的垃圾桶,裏麵是吃剩半碗的泡麵,怪不得一進這屋子就有一股怪味。


    “唉別撕啊!”唐可可一把搶過垃圾桶,把已經沾了泡麵的信紙挑撿出來,“我還要留作證據呢。”


    “不好看,”樂亦彤搖搖頭,“所以撕了。”


    吳遠笑了笑,覺得這姑娘在很多時候,做事都會憑喜好而一時衝動,麵無表情的一時衝動。比如將底液膠囊藏進大腿,因為懶得找地方藏了,又比如現在撕碎這封信,因為不好看。


    “這種信你不撕掉它,難道還要留作紀念嗎?幫你裱起來好不好?況且,就這玩意兒你還管它叫‘恐嚇信’?”他有些嫌棄地看著唐可可從泡麵桶裏拎出來的東西,滴滴拉拉,無從安置,這丫頭果然還是放棄了,又把信紙丟了迴去。


    恐嚇信之所以被叫作恐嚇信,就是要讓收到信的人感受到威脅,是要以要挾被恐嚇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你不怎麽樣怎麽樣,我就怎麽樣怎麽樣”、“再怎麽樣你試試”,或者包含一些暗示人身傷害的詞句。


    這封信呢,無非就是把簡單一句罵人的話,擴充成了兩百字的小作文,而且一個髒字不帶,還說得頭頭是道,還原那句充斥著敵意的話就是:你個死外碼,給我滾出去!


    “外碼”這個詞很刺耳,在這封信中出現了五遍,是南都本地人對外地人的一種帶有歧視色彩的詞語,從民國時期傳下來的,最初是指在碼頭上當搬運工的外地苦力。


    很多南都人在講這個詞的時候其實根本沒有意識到歧視的意味,隻當是一種方言,沒想到這卻被地宮裏的月離人學會了,用外麵人排外的詞語來排斥地宮裏的外人。


    好的不學,罵人倒是學得挺快。


    “這你就受不了了?你看我多淡定,硬是在這裏呆了五年。”印聲笑著看向唐可可。


    “那是你皮厚,耐磨。”唐可可朝他剜去一眼。


    “怎麽,你還想拿著這信把人家給找出來?”


    “當然啊,手寫的,想找就一定能找到,一定得當麵跟他幹仗!”


    這信是手寫的,一封有“恐嚇”嫌疑的罵人信,竟然用的是手寫,看來也是一時衝動,沒想到後果。


    “哼!這種事要是發生在晉西,本小姐早就動用關係把這人給揪出來了!那可不是痛揍一頓的事。”


    唐可可在晉西的背景,除了那個殷實又複雜的大家族,其他方麵,吳遠也稍稍做了調查。


    這丫頭以前是個典型的二世子,十幾歲的時候就拉幫結派,成員都是她的發小,一幫富二代混在一起吃喝玩樂而已,惹不出什麽大事但也不得消停,人送外號“晉西小霸王”。


    不過他們在學校裏還算收斂,反而會去幫助那些被欺負的同學,而跟真正的校霸幹仗。


    後來沉寂一年,收心高考去了,她也算有點本事,隻要能靜下心來認真讀書,倒是能考上南都大學這種名校。


    而這些二代們都有個通天的老爸,讓這個小團體黑白通吃,晉西範圍內哪哪都能玩得轉,這封信要是落在他們手裏,筆者無疑會被狠狠扒出來,毆打虐待倒也不見得,但以後的日子應該相當難過。


    還好自己提前拿住了唐可可,跟她約法三章,而她看起來對自己的職務還算盡責,在南都,至少在地宮裏,她是不敢亂來的。


    說到這兒,吳遠才發覺樂亦彤的那種“一時衝動”,並不是完全憑喜好的衝動,而更像是一種條件反射,就像看到這張信,她的第一反應是撕毀,是下意識先於思考而做出的決定,仔細想想的話,還真是一種不得了的反應。


    月離族一千多人,每個人的資料信息、身份存檔,包括筆跡,全部都留有備案。


    因為是手寫的緣故,完全可以追查筆跡,就算筆者有意隱藏,但從這信的吐詞節奏還有下筆力度來看,這人寫信的時候情緒有些激動,如果不是訓練有素,那是很難注意到去掩蓋筆跡的。


    字跡潦草得有些刻意,能看出筆者掌握並不熟練,而且字裏行間透露出一股強裝老成的稚氣,可能想讓自己看起來是個成年人吧,但真正的成年人看見這些,隻會覺得幼稚。


    所以筆者應該是個不大不小的孩子。


    倒不是說樂亦彤想包庇族人,隻是按照唐可可的性子,她一定不會輕易放下這件事,若是知道了筆者孩子的身份,那說不定還會把信紙隨時帶在身上,在學校的區域裏,伺機找人比對。


    要是被她發現了,免不了跟那人一通爭吵,不過大概率是唐可可單方麵地質問和抨擊,可能在氣勢上是暫時占了上風。


    但這種事一旦公開爭執,不管結果怎樣,最先挑起的那方,總歸是矮了一截的,更別說還是個外人,這樣更不利於大家以後在地宮的活動。


    而這些事情所能產生的關聯,都隻是在樂亦彤的一念之間,她並沒有多想,全憑直覺,覺得這封發泄信的事情可以到此為止了。


    吳遠抱起雙臂向後靠在牆上,“我再多說兩句,然後這事兒就當過去了,誰也別再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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