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遠不去問她是怎麽知道的,有這身後的八個技術員,隻要能聯網,世界上就沒有他們不能知曉的信息。


    “那這個人死因不明,”吳遠抱起雙臂,“關我們什麽事?”


    “接著看。”樂亦彤輕扣了一下旁邊的桌麵。


    技術員嚼著珍珠,又調取出一段畫麵。


    是另一個角度的監控,探頭應該在街對麵。


    有個人手插口袋,低著頭朝著這邊走來,是剛才經過大漢身邊的那人,戴著黑口罩,還有……


    “帽、帽兜男?”吳遠有些緊張,“伍六麽?”


    雖然不是衛衣帽兜,但這戴著羽絨服帽子的感覺,還有這微微駝背的步態,一定就是他。


    也許是隔著屏幕,吳遠並沒有感到帽兜男帶來的陰森涼風,也沒有那種讓他背後發毛的不適,一直以為那隻是個普通路人。


    這會兒再迴看剛剛的畫麵,對比之下,才能看出端倪。


    之前的視角,隻能看到帽兜男從大漢身邊經過,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路人們紛紛退讓到一邊,這個人卻獨自上前,這才使他顯得有些突兀。


    這第二個視角記錄下的動作,不太明顯,隻有與伍六交過手的人,才能看出其中異樣。


    帽兜男在摘下左手的手套後,才朝大漢走來。那是一雙紋滿刺青的左手,他用手掌輕輕在大漢卷起袖子的手臂上擦過,大漢便如山崩一樣,轟然倒地。


    接著帽兜男又戴起手套,將手插迴羽絨服口袋,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融進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為什麽要摘下手套?


    吳遠記得,在盧浮宮的臨時展廳裏,他也是摘下左手的手套來正對自己,那掌心中的死神紋身,讓他每每想到都會不住地打個激靈。


    如果當初這隻手觸到了自己,如果不是林小奇《牛仔很忙》的鬧鈴,自己也許就會像這視頻裏的男人一樣,提早趕去投胎,他在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判斷。


    “這就是伍六的異能,”吳遠確定道,“死亡左手。”


    “死亡左手?”印聲重複了一遍。


    “我編的名字。”吳遠坦白,他又問樂亦彤:“異能有固定的名字麽?”


    “沒有。”她答道,言簡意賅,沒有就是沒有。


    “那麽就這樣決定了。”吳遠敲了下桌麵。


    “林小奇沒跟他一起嗎?”印聲自己切著畫麵,順著伍六的方向一路找去,可沒一會兒就跟丟了。


    冬天裏人人都裹得嚴嚴實實,男人們全穿著黑壓壓的冬衣,伍六的步態再怎麽突出,也是一片藏進森林的樹葉。


    “應該不在,”吳遠分析道,“沒出現跳幀,時間沒有被暫停。”


    “他們最近怎麽沒什麽動靜?”印聲問。


    “你希望他們有動靜麽?”


    “唉——暴風雨前的寧靜唄。”


    監測大廳突然陷入了莫名的沉寂,沒人發出一點兒響動,十秒後,一顆被吸管吸上的珍珠打破了這份寧靜。


    “我說,”印聲突然冒聲,“咱們能不能黑進那個天什麽眼係統啊?人臉識別,在人海中找人什麽的?”


    他環視了周圍的八個技術員,沒人理他。


    “你幹嘛老想找到他們?”吳遠皺了下眉頭,“我可不想見到伍六。”


    “找到他們,不就能知道他們在搞什麽鬼了?說不定還能找迴被搶走的三聖。”


    “說到這個,”吳遠望著樂亦彤,“我們是不是該繼續行動了?”


    “先不急,等瑞士那邊的反應。”


    “有反應嗎?”


    “目前還沒有。”


    “你知道瑞士的這個藏家,就是羅根斯麽?”


    “那個拍賣行?”


    “他在馬特洪峰的景區裏,建了個度假用的大宅子,把自己的藏品全放在裏麵。還有盧浮宮的青銅鳥首,說不定也是他提供的展品。”


    “我看他倒是快集齊三聖了。”印聲調侃道。


    樂亦彤不語。


    “說不定清末的時候,就是他們家祖先來偷的。”吳遠猜測。


    “上梁不正下梁歪,一歪就是好幾代。”印聲碎碎念道。


    監測大屏上又開始放那大漢倒下時的畫麵了。


    “那這個男人後來怎麽說的?是什麽人?”吳遠有些好奇。


    “黑社會,”樂亦彤說,“劣跡斑斑。”


    “嗨,這種人,死就死了,死不足惜。”印聲覺得很爽。


    “那伍六這樣也算是見義勇為嘍?”


    吳遠覺得,非法的正義,當然是正義,可正義又是什麽呢?明顯以目前的法律,還不能對“正義”這個詞做出周全的解釋。


    不過自己是被伍六伸過死亡左手的人,吳遠相信他才不會有什麽“見義勇為”,那一定想將自己“置之死地”,或者說是“不爽就殺”?


    可他幹嘛要殺我呢?


    伍六也才22歲啊,放在一般人,有些連大學都還沒畢業。


    從這段視頻看來,伍六殺人的狀態是極其自然的,而且說殺就殺,走過去,摸一下,人就沒了。前後不過幾秒,跟個沒事人兒一樣,誰也查不到他頭上。


    即使像現在這樣從監控視頻中發現了什麽,誰又能證明是他幹的?他隻不過摸了人家的手臂,摸一下會死啊?


    會死。


    這個戴金鏈的黑社會大漢就死了。


    就像唐可可之前在早高峰的馬路上鬧的那出,十幾輛車連環追尾,撞斷了護欄,壓壞了綠化帶,還傷了幾個騎電動車的。


    可誰又能證明是她幹的?她的野馬gt離前車一米多遠,連根毛都沒碰到。


    就像所有被堵在路上的司機幻想中的場景一樣,前方堵死的車統統朝兩邊讓開,路都給清障了,不開過去才顯得奇怪吧。


    沒人相信意念移物,也沒人相信什麽死亡左手。


    而自己的瞬間移動?


    變個魔術罷了。


    嗶嗶——嗶嗶——


    監測大屏上突然跳出一張照片。


    這張標準照是從監測大屏裏一個急促冒著的藏青色圓點中彈出來的。


    是個剃著圓寸的單眼皮男孩,臉色憔悴,神情卻不屑,甚至有些頑劣。看起來很會打架的樣子,可以理解為痞子版的範陽。


    照片裏穿的是秋季校服,就像很多叛逆的高中生那樣,微仰著腦袋,用鼻孔看著鏡頭。而脖子下麵那本應平展的藍色翻領,則被完全豎立起來,拉鏈封頂。


    照片右邊依次列出這個孩子的信息。


    姓名:姚順羽;


    性別:男;


    年齡:17;


    身份:學生;


    異能:???


    最後一欄的後麵接連閃現著三個問號。


    “三個問號是什麽意思?”吳遠問樂亦彤。


    “正在分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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