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不看樂鋰新聞的麽?”樂亦彤反問道。


    樂鋰新聞,就是三個月離人組成的新聞社,整天報導地宮中可有可無的大小瑣事。


    一個主編,一個記者,一個運營。


    大部分時候,主編都是親自出去采新聞的,就是剛才的男人。


    他又是個無聊到發慌的人,連司庫白巽新織成一件『毛』衣都能登上樂鋰頭條,配圖是樂嗬嗬的白巽雙手拎著一件小貓圖案『毛』衣的照片。


    而司執司宣訂婚,無疑是幾十年一遇的特大新聞,那位主編也費盡心思繞過了公園入口處執勤的“小方柱”警衛,好不容易進入了會場,見到司禮大人和她的男伴舉止親密,八卦之火在心中熊熊燃起。


    雖然沒拍到訂婚宴的主角,不過司禮的這條新聞也是足夠勁爆的。


    主編在離開的路上檢查著剛才搶拍的照片。


    很棒很棒,照片中二人的神態和動作都非常到位,明天的頭條就是它了。


    “隨便他們吧。”樂亦彤淡然地說道,她從不去在意這些。


    司用李乾帶著妻女來見過司禮大人,蹦蹦跳跳的四歲女孩特別可愛,這是個非常幸福、令人羨慕的三口之家。


    吳遠好像在會場中看到了鄒教授,旁邊梳著高高發髻的女人應該是他的夫人吧,兩人清高的神情還真是天生一對。


    沒見鄒小,他應該是不願意參加這些活動的。


    會場的燈光逐漸暗了下來,一束聚光燈照在圓形舞台中央。


    沒有司儀,沒有追光,屠江沒有特別準備,隻是穿著平時的三件套西裝,拿著筆形話筒走上了舞台。


    “感謝各位的到來。”


    屠江掃視全場,神情默然,就像在舉行一場產品發布會。


    “承蒙諸位抬愛,我將與顏茴在一個月後舉行正式的婚禮,屆時還請大家再度光臨,謝謝。”


    屠江走下圓台,會場燈光緩慢亮起,眾賓客議論紛紛。


    “這就結束了?”吳遠小聲問著樂亦彤。


    他連顏茴的影子都沒見著,這麽多人穿著正裝等待了半個小時,隻等來屠江連半分鍾都沒有的講話,難道這是月離人的習俗麽?


    樂亦彤搖頭不語,她也『摸』不清屠江的用意,難道是顏茴那邊出了什麽變故?


    這時,身著一襲亮黑開背長裙的顏茴姍姍出現在了玻璃房入口,一如既往的大卷黑發如火紅唇,若無其事地『露』出招牌微笑。


    賓客自覺往兩旁散開,為她讓出一條通道。


    正帶著秘書準備從另一側離開的屠江,麵『色』難看地快步走來,滿臉怒意地小聲質問顏茴:“你怎麽來了?”


    “這不是我的訂婚宴麽?”


    顏茴輕柔地伏上屠江肩頭,在滿堂賓客的注目下,看起來就是一對戀人間的親密擁抱。


    而她貼在屠江耳邊的紅唇卻說著:“我是不會嫁給你的。”


    “說什麽傻話?!”屠江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麽?”顏茴依然微笑著說。


    “閉嘴!”屠江低聲怒斥道,時刻注意不被旁人聽見。


    “現在迴頭還來得及。”顏茴冷下臉,以警告的口吻提醒屠江。


    “跟我走!”屠江收起耐心,用力抓起顏茴的手腕便要將她拉走。


    “放手!”顏茴被抓疼了,緊緊皺起眉頭。


    屠江隻想立刻帶這個多變的女人離開眾目睽睽的會場,更顯粗魯地要將她拽走。


    剛剛一個人的訂婚宣言讓自己倍感難堪,而在他眼裏,麵子大過一切。


    吳遠有些納悶,怎麽突然就鬧起別扭了?為什麽屠江看起來這麽兇橫,他對顏茴沒有感情麽?


    如果印聲在的話,是絕對不會讓他這樣對顏茴的。


    “她說了放手你聽不見麽!”


    嚴厲的斥責聲清亮高昂,聲源中氣十足,讓屠江惡念一縮,立刻停止了動作,卻仍死死掐住顏茴的手腕。


    印聲來了。


    穿著休閑立領的棕『色』皮衣,還戴了副純黑墨鏡,一身機車牛仔的裝束,與晚宴會場的正式氛圍格格不入。


    他昂著頭大步邁進會場,周身的氣流都被他帶得痞裏痞氣。


    隨意蓄著的短胡茬,在這會兒讓他顯得桀驁不羈,與精修邊幅的屠江形成鮮明的兩極。


    而這兩個人此時的目的,都是帶走顏茴。


    印聲在屠江麵前停下,沒去看身旁的顏茴,而是透過墨鏡稍稍歪著頭。


    他的腦袋若是再仰一點,可就真的要用鼻孔來瞪視屠江了。


    屠江沉下氣,黑著臉,警惕地迴瞪印聲,卻隻在他的墨鏡中看見自己緊憋憤怒的樣子,而變得更氣了。


    “喂!”印聲拽拽地撇嘴,挑了下眉『毛』:“放手。”


    他與屠江個頭相當,正劍拔弩張地對峙著,周圍的賓客也都不敢大聲說話,隻剩ai服務生還在不知趣地四處送酒。


    吳遠想上前給印聲站隊,卻被樂亦彤拉住了:“這是他們三個人的事。”


    他隻好站在人群後麵為死黨幹著急,實在也沒有別的辦法。


    而這場交鋒的核心,顏茴,此時被屠江攥住手,臉卻朝向印聲來時的方向,似乎出神地往玻璃屋外望去。


    印聲和屠江同步保持著沉默,相互用眼力較勁了半分鍾後,屠江忍不住眨了下眼睛,氣勢瞬間弱了大半。


    他後悔沒像印聲那樣帶個墨鏡,看來這小子是有備而來,勢在必得。


    “好!”屠江突然鬆開抓著顏茴的手,張開手掌晃了兩下。


    又衝印聲乜斜著眼睛,好像在說:我鬆手了,怎麽地?況且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大打出手是會影響形象的,且聽聽你怎麽說。


    顏茴在他鬆手的瞬間猛地抽迴手腕,被掐紅的五道指痕清晰可見,她『露』出厭煩的表情轉動關節來舒緩疼痛。


    “疼嗎?”印聲關切地問顏茴。


    卻遭到了她的白眼:“廢話。”


    顏茴說著站到他身後,蔑視的目光從印聲肩上躍過,朝屠江投去。


    “喲,這不是司執大人嘛,怎麽,在這辦晚會呀?”印聲環視四周。


    “我記得你並沒有被邀請。”屠江板著臉說。


    “是司宣大人請我來的。”印聲往後指指顏茴。


    “她不可能請你。”


    “為什麽不可能?”


    “她根本都——”


    “我給大家講個段子吧。”印聲打斷他,摘下墨鏡麵對賓客。


    那話聲鏗鏘有力,嗓音清晰洪亮,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清楚地聽見。


    “今天啊,”印聲將墨鏡拿在手裏輕揮著,“我在電梯裏正巧碰見了咱們司宣大人,就跟她說:‘恭喜你啊,訂婚了!’你們知道她怎麽說嗎?”


    “怎麽說?”吳遠忍不住在人群中為他捧哏。


    “她說:‘誰訂婚了’?我說:‘你呀!’接著她問:‘我都不知道我訂婚了,你又是怎麽知道我訂婚的?’……”


    印聲停頓了一下,給觀眾們一秒的時間去吸收信息,沒想到賓客中居然有人接住這個包袱,笑出了聲。


    “然後我再問:‘既然你都不知道你訂婚了,那屠江又是怎麽跟你訂的婚呢?’,她也問:‘什麽?屠江還幫我訂婚了?’我繼續問:‘什麽?你不知道你被訂婚了嗎?’她接著又說:‘我現在知道了’。”


    印聲眉飛『色』舞地說著,說得屠江的臉紅一陣白一陣,說得顏茴轉過身去偷偷地笑著,說得原本尷尬緊張的氣氛,在賓客的舒眉輕笑中緩和了許多。


    “所以呀,我就請司宣大人來了,來看看她的訂婚宴長啥樣。”


    印聲往邊上走了兩步,環視四周,繼續說道:“怪不得看著這麽簡約呢,敢情隻是咱們的ceo一個人忙活出來的啊,要是有了司宣大——”


    “可能是司執大人對我有什麽誤解吧,”顏茴打斷印聲多餘的表演,“沒錯,我們是以正式交往的關係相稱,但我從來沒有要嫁給你的意思。這場訂婚宴,也隻是你的一廂情願,我們沒法再在一起了,請你好自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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