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了上大學,可以搬去宿舍住。


    又有了攝影和旅行這個新愛好,吳遠慢慢變得開朗起來,果然還是和同齡人在一起最能激發一個人的活力啊。


    畢業後剛想振翅高飛,果不其然老爸又“唰”地把吳遠給拽了下來——他突然住進了精神病院。


    哪怕醫生說他根本不用住院,在家歇著就好,但他偏要硬搬進去,拖著一箱衣服就賴進了病房。


    老爸打了個電話讓吳遠去交住院費,還要一次交滿五年的。


    好吧,老爸終於意識到自己有精神病了,那就愛住哪住哪。


    他剛畢業旅行迴來,還預付掉了半年的房租,卯足勁準備大幹一場。現在沒空管老爸,也沒有閑錢給老爸的任『性』買單。


    吳遠去和已經住進病房的父親商量賣房子,家裏的房子挨著城牆根,學區房,是九十年代的小兩居,住了快三十年,現在能賣到將近五百萬。


    他對這個房子沒有覬覦,也不願迴到這裏,根本就不想和這個房子再產生半點關係,那地板上的黑點,還是吳遠小時候被打出來的鼻血呢。


    為了讓老爸不來打擾自己奮鬥,說白了,就是不願讓他來找自己要錢,他想把房子賣了,錢都送去精神病院,給父親捱完餘生,現在不是推行以房養老麽?


    就算到時候錢沒花完,他也一分不要了,留給精神病院吧,誰還掙不迴個五百萬呢?


    吳遠自信爆棚地想。


    有著異於常人的悲慘家世,從小就扛起了生活重擔,養大自己並喂飽了父親,還要在父親的叱罵和拳頭下長大。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這段話被爛熟地記在心裏。


    早上把他從夢裏喊醒的不是鬧鍾,不是學校,更不是老爸。


    而是另一個夢,是他無限期待的那個翻身的機會,就是俗話說的,夢想。


    所以他當年堅信自己是個做大事的人,肯定能跟著陳學長闖出一片天地,賺上一大筆錢去完成他的環球夢。而並不在意這區區的一套房子。


    話聲剛落,老爸抄起一個玻璃杯就向吳遠扔過去,砸中他的眉骨,鮮血頓生,順著硬朗的臉部輪廓流了下來。


    “滾!你滾!”


    滾就滾,還嫌罵的不夠嗎?


    吳遠二話不說立刻起身,頭也不迴地走人,他非常熟悉這種來自父親的猝不及防的攻擊。


    然後淡定地去隔壁護士站治傷,縫了四針,眉『毛』靠後那端也斷了一截,這讓他俊朗的臉看起來帶著股痞氣,會讓女孩子們喜歡的那種痞氣。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吳遠都沒接到精神病院的電話,看來老爸找到人給他付住院費了,應該是小姑吧。


    但催債的電話從不放過每一個欠錢的人。


    當時吳遠剛剛結束一個項目,獎金使銀行卡裏的數字開始充盈起來。醫院就來電說他老爸心梗,急需手術,要裝心髒支架,具體情況要麵談,還要他來簽字。


    吳遠眉骨上的疤痕隱隱作痛,自己還要去管這個把自己打大的父親嗎?小時候手臂被打到骨折,還是鄰居給送的醫院,他來看過嗎?他在乎過這個兒子嗎?


    仗著自己的精神病,肆意對旁人胡『亂』發泄,還要別人去“理解”你?


    吳遠當場在電話裏拒絕了醫院。


    不過一個小時後,他還是站在了手術室門口,醫生一項一項耐心地跟他說明手術流程以及各項需要的費用。


    要裝四個心髒支架,有國產的和進口的,吳遠選擇了國產的。


    他知道這種支架不便宜,但沒想到要裝四個這麽多,加上術前診斷和檢查的費用、術後治療和恢複再加上住院費,吳遠算得頭大,有點喘不過氣來。


    老爸常年紊『亂』的生活習慣和暴躁無常的精神狀態,把自己的血管堵得死死的,也把吳遠的銀行卡刷得空空的。


    他沒有社保,是個被社會擠出去的人。


    吳遠坐在還沒從手術中醒來的老爸床邊,靜靜地看著那張和自己有著相似臉龐的男人,一個千斤墜般的父親,把拚了命要高飛的兒子死死地按在地上。


    你看,報應來了吧,讓你總是打我。


    吳遠在心裏默念著,他一直在等這個機會,一個讓他可以朝父親大聲喊出這句話的機會。


    可當這機會真的來了,他又喊不出聲了。


    父父子子的千年陳綱,一直束縛並將持續束縛著這個民族的每一對父子,不容兒子說出任何忤逆父親的話,更別提“報應”這種大不敬的字眼,哪怕隻是有個小小的想法,都會被兒子自己提前扼殺在腦中。


    吳遠歎了口氣,打個電話給小姑。


    之前果然是姑姑在幫老爸付精神病院的住院費,並且她還想繼續支付,當然被吳遠婉拒了。


    他又聯係了精神病院的醫生,父親康複出院後,還請他們給接迴去,隻是請病院不要再來電話,自己會按時結清費用的,除非老爸死了。


    之後吳遠每個月攢下的錢,都半年半年地交給了精神病院,銀行卡內的數字從來沒有突破過五位數。


    他也想過把老房子租掉來緩解壓力,可他始終不敢繞過老爸把房子私自租出去,更不想與他商量,吳遠根本不想見到他。


    其實吳遠的資金這麽緊張,不能全怪老爸,他的消費習慣也脫不了身。


    剛畢業的一年裏,他意氣風發,一掃從前的抑鬱沉悶,覺得自己將高開高走,卻不知道這一年已經是他這輩子的頂峰了。


    那年父親還沒有心梗,自己每每賺到點錢,就去置辦一身講究的行頭,買頂配的電子產品,當然不落下頂尖的攝影器材。


    還跟著陳總出國談生意見客戶,出入了不少國內外的高檔場所,眼光被磨煉得尖銳、挑剔,舉手投足間都流『露』著一種公子氣,人人都以為是誰家的富三代來了。


    眼光是個隻會升不會降的東西,一旦你見過了更好的,那之前的便怎麽也看不上了。


    父親手術後,吳遠倒沒有那麽潦倒,隻要工資和獎金一發,自己也還能維持相對體麵的生活。


    可高開低走的公司不給他過這種日子,獎金越來越少,眼光卻不會越來越低,吳遠仍然還想用著最好的東西,住不錯的房子。


    他租住的距離公司四站路的單身公寓地處老租界區,公寓本身就是一棟民國洋房改建的,而法桐林下的民國別墅群,是這座城市最精致、最文藝、也最小資的中產聚集地。


    每個月的房租花掉他一半的工資,再給精神病院匯去父親的住院費以及各種『藥』品、補品、夥食等開銷,剩下的錢還想過什麽公子哥的日子?


    做夢吧,連坐地鐵的錢都難住了他。


    收入水平的逐漸塌陷導致自信心快速萎縮,慢慢褪去了張揚灑脫,變成現在這個靦腆內向、隻在心裏表達情緒的吳遠。


    此時躺在床上的他越想越不甘,越想越來火。


    突然間想起自己是個有超能力的人了,可以瞬間移動了!


    那麽,要怎麽樣用這種能力賺到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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