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電氣軌車。


    康斯旦丁抬頭看著天空,比前幾日明且白,一座尖尖融入穹隆的黑色教堂,悄然彌漫著一股威嚴聖潔的氣息。


    此時,天空蒙蒙白,如同朦朧的湖麵,神秘,靜謐。


    黑夜的痕跡無影無蹤,或許,隻有昨夜醉酒的人嘴裏還有一星半點夜的味道。


    “時間如同風一樣,逝去無形。”


    康斯旦丁感慨一下,又打量著四周,沒有看見拉爾夫斯。


    “看來,今天絕對是不會這麽早出現的。”


    康斯旦丁有頗有幾分肯定的語氣說。


    “唿——!”


    康斯旦丁深唿口氣,熱氣在空中成汽,散去,整個人精神一振,雙手安放在褲袋,筆直地走進教堂。


    “吱。”


    從旁門進去,走過走廊,推開秘密之門。


    教堂裏,點著白色長蠟燭,燭光把黑暗吞沒。


    祭台上,一如既往地站著神父,神父一如過去地問安:“早上好,康斯旦丁。”


    康斯旦丁輕輕走過了,聲音很小,但在寂靜的教堂裏,還是聽的一絲絲。


    走到祭台旁,康斯旦丁用一種早晨溫和的聲音答道:“早上好,神父。”


    神父抬起頭,看著祭台前的康斯旦丁,精神麵貌還不錯的樣子,難得一次打趣般說道:


    “看起來,你昨晚睡得還不錯。”


    這句話,看似寒暄,事實上不是這樣解讀。


    康斯旦丁知道神父在問他,昨天的任務完成得如何,如果說“糟糕透了”,說明不是很順利,所以耽擱了時間,迴去晚了;如果是“我還不錯”,那就是順利,沒有曲折。


    神父也知道康斯旦丁是來領賞金的。


    不然,不會這麽早來。


    隻有傻瓜蛋,才這麽一大早地過來受罰,不是嗎?


    而且。


    拉爾夫斯和康斯旦丁來教堂也隻有兩種可能性,不是來洗禮,也不是來禱告,更不是來懺悔,而是來領任務和領賞金。


    所以,不容多想,康斯旦丁和拉爾夫斯共同執行任務,並且完成了。


    確實,神父是一個聰明的老人,年老歲遠並不能說明他糊塗,也不能說明他老年癡呆症。


    康斯旦丁修長眉毛一挑,陡然知道神父問什麽,畢竟,這點旁敲側擊的伎倆,用得爐火純青的,不是神父,而是他。


    “神父,還不錯。難得睡到自然醒,真是美好,一個不錯的夜晚,你呢?神父。”


    康斯旦丁反應過來,卻不想如實迴答,否則有可能要解釋很多東西。


    盡管神父不太可能會八卦,但康斯旦丁也不喜歡把話題望自己身上扯,所以換了一個說法。


    誰都不喜歡別人討論自己,除了誇獎外,康斯旦丁也不喜歡別人誇,也不喜歡別人詆毀,沒有言語就是最好的。


    對於康斯旦丁的委婉說法。


    這個不必擔心被揭穿,就是揭穿,都無所謂。


    虛虛實實,假假真真,成年人的世界裏沒有那一個是老實孩子。


    誰老實,誰才是最不老實的,因為殺手沒有老實這個標簽。


    “嗯,沒有什麽變化,早睡早起。康斯旦丁。”


    神父收迴視線,平常地迴答。


    “早睡早起,這是一個好習慣,很多人,求之不得,神父,你知道,晚上的狗是不睡覺的,夜鶯也很忙,貓頭鷹,正盯著哪個倒黴蛋,也說不定,不是嗎?”


    康斯旦丁虛假又風趣地說道。


    “康斯旦丁,你還是這麽有趣,不過,隻要你信上帝,上帝也會保佑你,讓你睡個好覺。”


    神父終於露出一抹若隱若現的微笑,帶著傳教性質地說。


    康斯旦丁的幽默風趣總會讓人輕鬆愉快。


    “謝謝,神父。”康斯旦丁坦誠地接受神父的讚譽,轉而,又擠出很遺憾的樣子,用一副好可惜的語氣說:


    “不過,很可惜,神父,你要是在八歲的時候給我洗禮,或許我還會追隨上帝,現在,我隻能仰望他。”


    “為什麽這麽說,康斯旦丁,上帝從不嫌棄任何一個迴頭的歧途人。”神父虔誠地說。


    “我的罪惡深重,隻能跟深淵之主為伴了,你知道,我的雙手都是顫抖的,這無數惡靈在齧啃它。”康斯旦丁依舊幽默風趣地說,伸出修長手指的手掌,說道。


    深淵之主與光明之主相背,前者信黑暗,後者崇尚光明。


    “康斯旦丁,你還是這麽調皮,好了,這是你的賞金,辛苦了。”神父從黑色修生袍下,取出一袋錢。


    神父今天心情不錯。


    沒有拉爾夫斯,神父就沒有那麽壓抑。


    “謝謝,神父,你真是一個大善人。”


    康斯旦丁微微一笑,再度客氣地說,並沒有立即地拿出那袋錢,而是站在原地不動。


    這讓神父好感大漲,這個康斯旦丁是一個好孩子。


    “不用客氣,這是你應該得到的,康斯旦丁。”神父擺擺手示意不用客氣。


    “是的,但我還是要謝謝你。”康斯旦丁恭恭敬敬客客氣氣說道。


    其實,這就是最好的人與人之間的最好的距離,不靠近你,不遠離你,不親近你,不生疏你,彼此如此,彼此客氣。


    嗯,真是一個有禮貌的孩子。


    神父心裏暗道。


    康斯旦丁沒有再接著說,而是覺得此時談話很融洽,此時正好,也沒有什麽再好說的了,便辭別地說:


    “神父,還有事嗎?沒有的話,那我先走了,我還有一點事情。”


    這個前者的事指的是任務。


    神父微微搖頭,迴答:


    “沒有,沒有任何消息。”


    “如此甚好,那麽,神父,再見了。”


    康斯旦丁說完話後,再伸手拿著錢袋,數也不數。


    這又讓神父眼睛一緩和。


    “再見,上帝祝福你。”神父柔和地說。


    “謝謝,上帝也愛你。神父。”康斯旦丁說完,走出了教堂。


    教堂再歸於沉靜。


    康斯旦丁再次坐著馬車,到了中央大道,摩亨銀行,剛到門口,就看到李諾雅風風火火走過來,一拳打在胸口。


    “嘭”地一聲。


    康斯旦丁沒有還手,這點力氣,不足為道。


    男人還是要有風度,有氣質,有氣魄。


    “混蛋,終於滾出來了。”


    李諾雅火爆得如同活火山爆發地叫道,沒有皇室公主的優雅,也不介意這麽粗暴。


    李諾雅找了康斯旦丁五六次,一次都沒有找到人,沒有惱氣才怪。


    而且,還是讓一個女人去找,還是吃了閉門羹。


    孰可忍孰不可忍。


    “李諾雅太太,我們去廁所。”


    康斯旦丁悄悄地看了一下大廳,雖然有些早,但來辦理的人也不少,登時頭疼不已,主動地提出這個要求。


    李諾雅的聲音太大了,整個大廳的人都看著這裏。


    這有些難堪不已。


    但李諾雅才不會在意這些,這個銀行是她家的,沒有人能解雇得了她。


    她是這裏的主人公。


    “不去!”


    李諾雅很堅決地拒絕。


    叫你去的時候,你不去,現在也讓你嚐嚐這個滋味,不好受,不是嗎?


    讓你受個夠。


    我才不是一個唿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


    李諾雅記仇地想道。


    上次的事,怎麽會忘記,不會忘的,除非是一個萍水相逢之人。


    有些棘手了……


    康斯旦丁暗歎一聲,知道女人是不可以惹的,也是不能去惹的,卻偏偏不小心惹上了,還躲避不了。


    李諾雅的眼神,直盯盯著康斯旦丁,如同饑餓的鱷魚。


    而康斯旦丁就是那頭小綿羊。


    他後背不由一寒,下意識地避開李諾雅要吃掉他的眼光,快速地思考出路:


    怎麽解決女人的怒氣?


    a:哄她。


    不,對於李諾雅太太,還是不能哄,不然會得寸進尺,會弄出更多的麻煩事。這方案,放棄。


    b:硬碰硬。


    李諾雅太太既然生氣,假如也以生氣的態度相碰,硬碰硬。即使沒有怒氣,也需要裝出怒氣衝天的樣子,這樣有兩種後果:一是勝利,二是被她斃命,死無葬身之地。概率二分之一,值得一試。


    c:轉移注意力,避開話題,錯開她的怒氣。


    這個沒有風險,可完全一試。


    想到這裏,康斯旦丁柳暗花明,打起精神,微笑著,溫柔地說:


    “李諾雅太太,問你一個事情,你知道歌莉婭嗎?”


    康斯旦丁沒有直接地問“歌莉婭在哪裏”,而是旁敲側擊。


    “不知道!”


    李諾雅直接地否定,毫不猶豫,說得千真萬確的語氣。


    看樣子,李諾雅不吃這一套。


    “如果你看見了,請告訴我,我貼了尋物啟事,隻要有歌莉婭的消息,都能獲得五個德幣的報酬,如果能送來歌莉婭,送一百德幣報酬。”康斯旦丁依然微笑地說,很有禮貌,很有紳士風度。


    他沒有因為李諾雅的粗魯態度而生氣,而是靈機一動。


    這個是臨時加的想法,康斯旦丁的反應如同迅雷般快迅。


    “一百德幣,太少了,康斯旦丁,你也太吝嗇了,歌莉婭才值這點錢嗎?”


    李諾雅眼兒一轉,不知道在想什麽鬼主意,不知道自己已經不小心被康斯旦丁轉移注意力。


    康斯旦丁成功了,而李諾雅也打起自己的鬼主意。


    兩人都是多心眼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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