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旦丁出了教堂,坐上電氣軌車去中央大道摩亨銀行,另開一張存折,再把錢儲存進去。


    自己的那份酬金沒有儲存進去,因為沒有帶存折過來,也不必要儲存進去,房間裏有一個保險櫃。


    儲存進去的,是舊銅山·傑克的三袋德幣。


    康斯旦丁又緊張又害怕走進去摩亨銀行,最後是無趣地走出摩亨銀行,離開摩亨銀行。


    一出摩亨銀行,康斯旦丁便被一個小孩子纏住。


    “先生,來一份吧?”還是之前那個賣報的小孩,滿臉期待地說。


    “一份新裏徳日報。”


    康斯旦丁毫無興趣地說道。


    買一份報紙,在路上閱讀,不失為一個好主意,這可以打發迴去途中的空閑時間,也可以獲得一些不是真實的信息。


    隻不過,今天沒那麽濃厚的興趣。


    “好的,先生,一便幣。”


    小孩遞過去一份今天印刷的日報。


    “嗯。”康斯旦丁接過報紙,遞了一便幣。


    “謝謝。”小孩失落又不失禮貌地說道,但還是聽得出小孩的失落。


    康斯旦丁拿著報紙,叫了一輛有些新的馬車,坐上馬車迴去紅玫瑰大街。


    “嘚嘚嘚。”


    “嘚嘚嘚。”


    “嘚嘚嘚。”


    馬車行走在水泥路上,發出很有規律的馬蹄踏地聲。


    康斯旦丁打開《新裏徳日報》,目光停在左角落處,上麵寫著:


    十二月十二日,熱那亞街發生槍戰,五名死者,死者中有四名男性,一名女性。


    其中四名男性是黑幫成員,鱷魚幫;女性是上門女郎。


    鱷魚幫全幫覆沒。


    記者:阿勒夫·基·唐特。


    康斯旦丁看了又看,這則新聞沒有圖片。


    這次,還差不多。


    竟然沒有那麽誇張地扭曲事實。


    就是有一些不真實而已。


    康斯旦丁暗道,又釋懷地喃喃:這沒有什麽可有用的信息,就是幾個混混而已。


    每天都有可能有人死在槍口之下。


    這司空見慣。


    之後,康斯旦丁繼續打開一張又一張報紙,瀏覽地找,最後還是沒有找到。


    沒有找到舊銅山·傑克的新聞。


    怎麽迴事?


    康斯旦丁支著下巴,沒有入迷地想著。


    …………


    馬蹄聲有規律地響。


    漸漸地。


    風停了。


    馬蹄聲停了。


    馬車也停了。


    “先生,到了。”馬車夫尊敬地說道。


    康斯旦丁迴過神,抬起頭,道謝:


    “好的,謝謝。”


    康斯旦丁又從口袋裏取出錢,付了馬車夫後,下了車,走迴去。


    遠遠地,便看見了波娜太太。


    波娜太太仿佛心有靈犀般看過來,一瞧見是康斯旦丁,樂得眉開眼笑。


    那眼神赤裸裸的含意:


    是的,是的,我的康斯旦丁沒有騙我,他真的有事。


    他是不得已,才拒絕了我。


    他沒有欺騙我。


    波娜太太望著如同太陽般耀眼的康斯旦丁走來,又在胡思亂想:如果……


    波娜太太從早上坐到現在,一直在等,等康斯旦丁,發現康斯旦丁沒有欺騙他,頓時心花怒放。


    波娜太太覺得康斯旦丁真的是跟別人約會去了。


    這比欺騙自己好受多了。


    “你好?康斯旦丁。”康斯旦丁還沒有走到西蒙斯公寓,波娜太太迫不及待地問候。


    康斯旦丁雙手微微顫抖,麵對暴風雪狼都沒有顫抖過。


    “我很好,你呢?波娜太太。”康斯旦丁隻好硬著頭皮迴道。


    “好好好。”


    波娜太太仿佛受到康斯旦丁這顆太陽的陽光浴曬,激動地哆嗦著下垂的嘴唇連連說了三個單詞。


    “康斯旦丁,祈福節過得怎麽樣?”波娜太太一邊問道,一邊不自覺地伸出雙手,欲給康斯旦丁一個祝福的擁抱。


    “好極了,昨天唱歌跳舞吃烤雞,真是快樂極了。”


    康斯旦丁假裝一臉陶醉地迴答,好像確有其事,同時想躲開波娜太太的懷抱,但波娜太太一麵狂熱的伸開雙閉,康斯旦丁迫不得已,不情不願給波娜太太擁抱。


    “真好……有些羨慕她。”


    波娜太太抱著康斯旦丁,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波娜太太嫉妒那個女人。


    她渴望留住康斯旦丁,最好永遠在身邊。


    “很抱歉,波娜太太,我得上去了,你知道,我現在才迴來,歌莉婭估計餓壞了。”


    康斯旦丁拚命地睜開波娜太太的擁抱,忍著心跳加速。


    不斷想著逃走的事。


    波娜太太年歲已高,年老力衰,力氣比不過康斯旦丁,念念不舍又無可奈何由康斯旦丁掙脫去。


    波娜太太流涎似的仰望著康斯旦丁,不止地慷慨:太英俊了,上帝啊,怎麽有這樣的人兒。


    康斯旦丁掙脫束縛後,著急地走到樓梯上,再謹慎地說:


    “波娜太太,再見。”


    說完,康斯旦丁消失在波娜太太眼前,獨留波娜太太的一臉懊惱與不舍。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急促的皮鞋踏瓷磚聲,是溫雅的康斯旦丁,難有的粗魯。


    直到爬到第五層,才平靜下來狂跳的心髒。


    不不不。


    必須搬家才行。


    不然,那一天,不得心髒病才怪。


    康斯旦丁無比堅定地決定。


    不知不覺,走到了第六層。


    或許,我明白了。


    有可能,舊銅山·傑克的屍體,沒有人看見,所以,完全沒有必要報道這個現象。


    康斯旦丁給那個不合理的事下了一個思考後的小心翼翼的結論,解釋了報紙上沒有報道舊銅山·傑克的事。


    也有可能,某天舊銅山·傑克的屍體意外地暴露了,才會給一個棱模兩可,看著極其合乎邏輯的解釋。


    “咚!”


    “咚!”


    “咚!”


    康斯旦丁慢慢地,輕輕地走著樓梯,到了第八層的最後一階樓梯,怔住了。


    康斯旦丁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美麗動人的女人:


    李諾雅!


    李諾雅蹲在牆角。


    看著讓人心疼不已。


    這個強悍的女人竟然這般柔弱。


    李諾雅好像雨後的鬱金香,帶著雨水,顯然,這個女強人哭過,因為那雙動人心弦的眼眸是微微腫脹,微微紅。


    李諾雅聽到腳步聲後,早就抬起頭,淺紅色的眼眸,滿是委屈與期望。


    康斯旦丁原地不動,站在那裏,征征地望著李諾雅。


    李諾雅也愣愣地看著康斯旦丁。


    彼此沒有言語。


    忽然,李諾雅笑得站起來,一時之間,天地萬物皆失色,走過來,牢牢地抱住康斯旦丁,恨不能是連理枝。


    “嘩啦!”


    康斯旦丁手中的報紙散開,掉下樓梯去,翩翩起舞,像天使在飛舞,在歡歌,在祝福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康斯旦丁想抱住李諾雅。可手不敢動。


    手成了沒有知覺的幹燥的樹枝一樣。


    “嗚嗚嗚——!”李諾雅擁抱著,擁抱著康斯旦丁,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


    一個女強人如果在一個男人的懷抱裏哭泣,說明這個女人愛著這個男人至深至真。


    女強人也是女人,隻有在她深愛的人麵前,她才會給予他以柔情蜜意,雖然是以帶淚的方式,卻滴滴顆顆都是真情流露出的心聲。


    “好了,李諾雅太太,你看你都醜成什麽模樣了。”


    康斯旦丁既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地說。


    他沒有這個勇氣,因為康斯旦丁害怕自己失控暴走後,傷害了李諾雅,這是他最不忍看到的場景。


    自己可以在執行任務時死去,也不允許李諾雅有意外。


    康斯旦丁完全不知道自己會變什麽樣子,會活多久。


    但另一個重要因素才是康斯旦丁邁不出這一步的關鍵:對於家庭,對於伴侶,對於性愛,暫時沒有興趣,也沒有厭惡,而是一種空白的狀態。


    這聽著似乎不可思議,但可以用一個詞,完全可以概括:怪物。


    康斯旦丁就是一個怪物,不能用聖人來形容。


    康斯旦丁沒有慈擠天下的願望。


    他隻是一個想過平淡生活的人,但殺手的身份,讓他的生活不平淡。


    康斯旦丁沉默著,僵硬著手,任憑李諾雅的擁抱。


    “混蛋,該死的康斯旦丁,你還是這麽的絕情。”李諾雅生氣地在康斯旦丁潔白的白襯衫上,把鼻水擦幹淨,然後仰看著康斯旦丁。


    一個人主動久了,也會由愛生恨,何況一個愛了二十多年的人。


    康斯旦丁別過臉,他怕他一看就有情緒的波動。


    這些都不是他樂意見到的。


    “康斯旦丁,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你知道等人是什麽滋味?你知道一個孤零零是什麽感覺……”李諾雅沒有得到康斯旦丁的迴應,愛極生恨地連珠炮彈似的詰問。


    等人


    什麽滋味


    孤零零


    康斯旦丁聽著李諾雅的話,若有所思,眼睛盯著李諾雅身後的牆。


    其實


    你說的


    我都懂


    隻是


    我不配你這麽做


    我就是一個怪物


    你是一個天使


    你值得擁有更好的


    康斯旦丁閉上眼睛,內心深處一個獨白默默無聲。


    “康斯旦丁,我就問你一句,就問你一句,最後,一次。”


    李諾雅看到康斯旦丁沒有迴答她,一腔愛意如同火一樣被水澆滅,登時心灰意冷地說。


    沉默的康斯旦丁,沉沉地傷害了李諾雅。


    “李諾雅太太,別說了。你知道的,不必再說了…………我得走了,歌莉婭還沒有吃飯。”康斯旦丁知道李諾雅要問什麽,所以,選擇這種含蓄地迴答。


    康斯旦丁欲要離開李諾雅的擁抱。


    然而,李諾雅反而用力地抱著康斯旦丁,還把康斯旦丁的手合攏起來,抱著自己。


    “不,康斯旦丁·喬萬寧,我需要你親口告訴我。”李諾雅是真的生氣了,她稱唿了他的全稱,繼續問著:


    “康斯旦丁·喬萬寧,我就問你一句。”


    “你愛我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這個殺手有點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女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女洱並收藏這個殺手有點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