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哲仍被束縛在迷霧中的枷鎖裏無法脫身,門外的走廊上傳來了疊加在一起的腳步聲,一聲接著一聲慢慢地近了。


    “老顧,你迴來了?”


    劉明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興奮勁,李延靠在門框上嘴角也掛了一抹笑。


    “嗯。”


    “我們專業已經結課了,剛問李延,他說還得過個兩三天,老顧,你們啥時候結課一起出去吃個飯?要不,再見麵就是下個學期了。”劉明順口就直唿了“你們”,另外眼下這種情況劉明竟然張口就來要聚餐,李延覺察到一絲不妥,恐會給顧思哲、蘇睿添堵,所以背後扯了他兩下。


    李延一向看得最明白,大事小事都無不考慮對方的心思,打從新生入學到現在沒少受過他的照顧,反而讓顧思哲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雖然心底真的很想閑下來聚一聚就像以前那樣,但眼前的事情刻不容緩,已經容不得顧思哲再悠哉悠哉了,索性糊弄了一下。


    “聚餐的計劃可能要落空了,剛剛蘇睿迴來過,我問過他結課的事情,他說還要等係裏通知。”顧思哲邊說著邊順勢看了一眼李延。


    李延瞬間會意,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


    顧思哲此舉無非是想要李延安心,想要傳達給他蘇睿和自己的關係以及恢複以往,無需擔心。


    “那還真是不湊巧,本想著問下你們,看看如果也是最近的話,我再在宿舍住個兩三天等等你們,這樣的話就沒有辦法了。”劉明歎了口氣,言語裏無不透露著沮喪。


    顧思哲拍了拍劉明的肩膀,“沒什麽大不了的,暑假之後再聚也不遲。”


    “就是說嘛,又不是見不到了。”李延打趣道。


    “也罷,那就下個學期把。”劉明擺了擺手默認了這個結局。


    “老劉,看你放棄得這麽幹脆,一點都沒有誠意,分明就是早就期待老顧抓緊拒絕,你好確定時間帶著你的小女票去開房。”此時的李延笑得極其猥瑣,看向劉明的同時目光又滑向了顧思哲。


    “李延!話可不要亂講,我是那種迫不及待的人嘛?你未免把我想得太猥瑣了。”劉明極力地維護自己的形象。


    “真的是,李延,你瞎說什麽大實話,這種事情我們自己知道就行了,別說出來嘛。”


    三個人的宿舍裏突然冒出了第四個人的聲音。


    “蘇睿,連你也這麽說,你看老顧就和你們不一樣,從來不刺撓我。”


    劉明趕忙撤離李延的身邊,站到了顧思哲的一旁。


    “你們也別這麽起勁嘛,難得劉明脫單給點麵子嘛。”


    顧思哲此話一出,除劉明以外的兩人又笑作一團,獨剩劉明一人淩亂。


    看到蘇睿又能重新恢複精神,顧思哲放下了顧慮。


    “不說了,我餓了,迴去吃飯了。”顧思哲說著走向了門口。


    “看著沒?劉明,以後可別學老顧,有了媳婦忘了兄弟的,你下個學期要是再搬出去,剩下我和蘇睿哥倆你於心何忍啊,但凡你有這個心思,就地問斬!”李延哄笑著錘了劉明一下。


    “我真是太難了......”


    蘇睿無暇再去管劉明和李延的玩笑,隻是放下手裏的資料,下意識地走了兩步來到了門口,他盯著顧思哲遠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說是吃飯,顧思哲隻不過是找了個借口快些離開,腦中又開始重新將所有的信息相連接。


    顧思哲走的是男生宿舍挨著禁區的那條小道,遍布黑色鐵柵欄和綠色蔦蘿藤蔓的地方。


    天空已經被與遠處的落日染黃,光照在藤蔓的微微鼓起的花苞上,揚起了一抹金色的塵埃,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進入這扇小鐵門的時候,一股夏風拂過了他的側臉,有些癢癢的,他順勢地用手指蹭了蹭。


    側身地那一刻,他看到了沐浴在落日餘暉中的池蔦蘿。


    池蔦蘿水色的裙子沾染了金色發著微光,發絲被微熱的夏風吹得微微浮動,側臉沁著汗珠,想是剛剛跑著過來的。眸子裏的星星忽上忽下,嘴巴微張卻發不出聲音。


    顧思哲本想叫她的名字,但是卻忍住了,總覺得聲音會破壞這一刻的美好。


    兩人就這樣不約而同地走向對方,可顧思哲卻聽見了輕聲的歎息從背後傳來。


    他緩緩地轉過身,是一位略帶華發的婦人,她站在小鐵門的柵欄處,默默地觀望著禁區內的一草一木。


    上一秒老婦人深鎖的眉頭在下一秒看到蔦蘿盛放的那一刻突然舒展開來,顧思哲突然驚奇,池蔦蘿也很詫異,分明到了日落時早就凋謝了的蔦蘿竟然迎著餘暉悄然盛開。


    婦人也留意到了不遠處的兩人,笑意盈盈地衝著兩人喃喃道。


    “想是我今日運氣好,才趕上它的盛放。”


    池蔦蘿嫣然一笑走至顧思哲處,一陣微風拂麵,三人同時望向了那一片“花海”。


    雖常往來於禁區,但鮮少留意,渾然不覺間,蔦蘿的藤蔓幾乎遍布了小半個禁區,放眼望去,裏麵一叢叢的綠色表層都鑲著嫣紅色的、小小的寶石。


    記得去年的時候,生命力還不曾如此旺盛。


    “這小花真是厲害,記得八、九年前的時候,我隻在院內的某棵老鬆附近曾看到過一株細苗,到了花期,骨朵也少得可憐。”婦人說著伸手拈起了一枝蔦蘿放在手心觀賞。


    池蔦蘿一旁靜靜地聆聽,期望著婦人繼續說下去。


    婦人也沒有讓池蔦蘿失望,像是迴應與兩人同賞蔦蘿的這份機緣一樣,又繼續講了下去。


    “說來也奇怪,自從這封了之後,同年深秋起了場山火,雖然不大,但表層的枯草都燒盡了,大約是‘春風吹又生’了。這些年也沒有人打理施肥的,能到今天如此光景,真是難得。”


    顧思哲隱約聽到了婦人的一聲歎息。


    她講完之後,又靜靜立在柵欄前觀望一會兒雙手合十,靜默了十幾秒後,轉身向著兩人微微頷首,就此離去。


    顧思哲和池蔦蘿也微微鞠了一躬,目送著她遠去。


    聽了這一段獨白,顧思哲更加印證了的婦人是曾經在禁區女生宿舍裏的樓管或者校內職工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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