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的門被用力的推開,還沒等老板迴過神來,人已經匆匆走到了靠窗的位置和之前的客人四目相對。


    “老板,來杯雪頂,這趟把我熱的。”


    “稍等。”


    蔣朔真邊說著邊站起身來到了空調麵前,揪著自己的衣領散熱。


    “清卓,到底什麽事電話裏說不成非得把我喊過來?”


    “......”


    李清卓宛如一尊雕像,隻是靜坐在長椅上,並沒有理會蔣朔真。


    一股死亡般的寂靜開始在蔣朔真和李清卓之間蔓延開來,直到店主端來一杯雪頂打破了結界。


    “您的雪頂。”


    “哦,好,謝了。”


    待店主將雪頂放置在桌上時,蔣朔真才從空調那裏轉過身來返迴李清卓對麵的長椅上。


    店主才走至櫃台,蔣朔真就已經將杯中的雪頂一飲而盡了,空玻璃杯還冒著冷氣,一滴一滴的水珠慢慢地滑落在桌上形成了一灘水漬。


    窗外好不容易冒出的晴空卻又被陰雲所籠罩,霎時,所有的光又重新遁入了黑暗中。


    雨水就這樣突如其來地澆向大地,泛起了一波泥土塵氣。隨後這股塵氣又隨著慌慌張張沒有帶傘的路人消失了......


    這滂沱的大雨背後伴隨的是隱隱的雷鳴,很快,愈演愈烈,身在咖啡館,李清卓都能感覺到窗玻璃被這雷鳴震得有些晃蕩。


    “好大一場雨,有幾年沒見過這麽大的雨了。”店主望著雨景喃喃道,說完便又隱入了門簾後。


    “我記得,某一年,也下過這麽大的一場雨。”


    李清卓似有意亦無意地淡淡道,在蔣朔真看來仿佛是在接咖啡店店主的話。


    “是啊,這樣大的雨景還真是難得一見。”


    李清卓端起了桌上的那杯咖啡,熱氣還未全消散,像是窗玻璃上慢慢蒙上了一層雨霧般李清卓的鏡片也開始變得朦朧,使得蔣朔真看不清他的眼睛了。


    “你還記得不記得九年前的那場雷雨?”


    李清卓話一出口,窗外突然亮起了一道極亮的閃電,那一瞬間照亮了李清卓冷峻的側臉。


    隨著閃電而來的就是一聲炸雷,蔣朔真握著玻璃杯的那隻手突然哆嗦了一下,險些摔了那杯子。


    本身的熱汗突然被腦後空調的冷風一激,全部縮了迴去。


    “你說的是哪場雨?”


    蔣朔真談笑自如道,刻意地想要迴避。“我記性可沒有你好。”


    “自然是九年前l市的那場。”


    李清卓手中的咖啡杯重重地落在了桌上,他的手有些顫抖。


    蔣朔真啞然失笑。


    “清卓,我不懂你的意思。”


    蔣朔真說話的同時站起了身,掏出了兜裏的手機,他想要集中精神,隻得絲絲地盯住上麵的時鍾,努力地讓自己鎮定下來。


    “我急著迴去組織家長會,我先走一步。”


    正當蔣朔真路過李清卓的身邊想要匆匆離開時,李清卓的手掌死死地握住了他的肩膀。


    “你怎會不懂?你又為何不懂?”李清卓努力地遏製自己心底的那把火,盡量平靜地質問蔣朔真。


    蔣朔真的眉毛已經擎不住額頭上滑落的冷汗了。


    “清卓,我當真不知你想問我什麽。”


    陣陣雷聲湮沒了蔣朔真沒有底氣的聲音。


    “好。那你同我去一個地方。”


    蔣朔真沒有應聲也同樣沒有拒絕,他幾乎是被李清卓扯出的咖啡館。


    等老板迴過神來的時候,早已人走茶涼,隻剩人民幣還壓在咖啡杯下等著自己來收。


    外麵的雨越發大了,雷聲也沒有間斷過,可李清卓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何而來這麽大的力氣牽製著蔣朔真一步一步地向剛剛來時的地方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蔣朔真並沒有反抗,隻是僵硬地行著,仿佛變成了一具會動的屍體。


    蔣朔真眼前慢慢出現了長草的墳頭,他隱隱有些慌了,土壤經過暴雨的澆灌十分地稀鬆,腳踩兩步蔣朔真就差點被硬石頭絆倒,踉蹌了兩步。


    就這樣倆人一前一後到了一座剛剛獻了黃玫瑰的孤墳前麵。


    當蔣朔真看清碑上的名字時,腳底一軟竟倒在了墳頭前。


    李清卓被雨水迷了眼睛,他沙啞著聲音,混合著雷鳴聲在蔣朔真身後說著什麽。


    “你當真什麽都不知?”


    “我......”


    蔣朔真所有的鎮定自若全部都被眼前這座墳驚得煙消雲散。


    “清卓,我對不起你,清卓,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蔣朔真的聲音穿過了偌大的雨林,穿過了所有的墳頭,也穿透了李清卓的心髒。


    “清卓,我該死,我不是有意的,那是個錯誤,那是個錯誤!若不是那天喝了酒,若不是那天喝了酒,我是萬不能......”蔣朔真還在為自己的錯誤辯白,他轉身跪在了李清卓的麵前。


    “你到現在還在為自己開脫,你還活著,可鳶尾呢?她永遠地埋在這下麵,連聲音都再也發不出了......”李清卓從聲嘶力竭直到哽咽。


    “可是,清卓,她不是我害死的......我,雖然......可我不是兇手......”蔣朔真蒼白無力的辯解讓李清卓心生厭惡。


    李清卓衝上前去,狠命地揪住了蔣朔真的衣領。


    “是,你的確不是兇手,可究竟是誰間接地造成這樣的結局?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將她......”李清卓沒有勇氣說出那幾個字,他的淚混合著雨水灑在了池鳶尾墳前。“蘇謙又怎會誤會?蘇謙又怎會誤會她與別人有染,她又怎會如此在蘇謙手下失去生命?若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她現在還好好地活著......”


    李清卓的拳頭重重地揮向了蔣朔真。


    蔣朔真被一拳打倒在地,整個人摔在泥地裏,臉上濺了不少泥沙,可他突然咧嘴一笑,絲毫沒有悔過之意。


    李清卓不明白他為何如此淡然。


    “你告訴我!蔣朔真!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這樣,你為什麽要對她做這麽殘忍的事情!你告訴我啊!!!”


    李清卓淚如雨下,伴隨著雷鳴電閃,他的聲音久久地迴蕩在整個墳地裏。


    “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她究竟做錯了什麽要長眠於此?!”


    李清卓瘋瘋癲癲地拚命質問蔣朔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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