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走後,顧思哲站在窗口處,開始眺望遠處禁區的所在。


    依然是一片墨綠的森林,什麽也看不到。


    “你說,真的是李哥嗎?”


    “......”整個寢室陷入了沉默中。


    如果蘇睿知曉了種種,例如池蔦蘿的身世,還有那封不得不讓人多想的信,還有自己昨晚的遭遇,現在肯定鐵了心認定所有事情都是李清卓一人所為了。


    想到蘇睿蘇謙的感情那麽好,一定會把蘇謙身上所有的不公全部堆到李清卓一個人的身上。


    “我已經坐上火車了。”池蔦蘿的信息讓顧思哲緊繃的神經得到了一絲鬆懈。


    “那就好。”


    飯卡的事情是永遠都沒有奇跡出現了,顧思哲打開手機搜索教師公寓的招租信息,他還沒有跟蘇睿說起。


    現在除了學校將會下達的通知之外,隻能等待。可是,李清卓真的有如此的實力和背景的話,這件事是不是也會輕描淡寫地掩蓋過去?


    顧思哲還是開口了,“蘇睿,我可能要搬出去。”


    “你在逗我?難道是因為劉明的腳臭?”蘇睿戲謔道。


    “不是,我打算在教師公寓租一間房子,找個安靜的地方理一理思緒,買塊白板寫下來。可能會事半功倍。”說著顧思哲往嘴裏丟了一顆千紙鶴糖,這糖的味道他喜歡,淡淡的,總讓他擁有片刻的美好。


    “也可,我要是閑了就去你那裏坐坐。”蘇睿已經盤算好了,要是閑得無聊還能找個安靜的去處。


    “我也就隻有晚上去住,白天沒課的話應該就在宿舍裏。”


    暫時是這樣想的。


    “嗯。”


    秋日的午後總讓人有些昏昏欲睡,顧思哲坐在桌邊,意誌支撐著正準備合上的眼皮,一個機靈,醒了神,將背包放到床頭,一咕嚕爬上了床。蘇睿剛剛出門送資料去了,寢室裏又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開始想象此刻的池蔦蘿在做著什麽......


    此時的池蔦蘿還在火車上,乘客寥寥無幾,大都在玩著自己的手機,變化真快,機器很快占領了這個世界,她並不想把過多的時間浪費在手機上,陪伴她多年的紙和筆更適合她。


    她倚在窗前看著窗外的景色瞬息變換,遠處枯黃的草地和紅瓦的小房子從眼前閃過。


    她在想顧思哲臨走前問的那個問題,家住哪裏?她真的很想告訴顧思哲兒時就有他相識,他就是那個愛哭的小男孩,顧思哲,大約是不記得了吧。


    如今的境況她很知足,她有些沉溺在顧思哲給予她的那些關心裏,真的是風水輪流轉,現在自己竟然反過來被他保護著,池蔦蘿突然笑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沒有資格站在他的身邊,他的再次出現就像破曉的曙光照亮了她封閉已久的內心。


    可是他那麽的優秀,而自己,卻隻是一個小啞巴。一個連話都無法說出口的小啞巴。


    她突然萌生出一個念頭,她想說話,像正常人一樣開口說話。


    池蔦蘿吃力地鉚足了力氣想要從嗓子發出聲音,卻隻是徒勞無功,知道臉被憋得通紅也沒能發出一絲響聲。很快,她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這一次迴家,她很想去看看姐姐和外婆。她們也該想她了吧,好長時間沒有去看她們了。


    她不敢將學校裏發生的事情告訴父母,她知道告訴了他們之後,定會讓他們無休止的擔心。


    顧思哲昨夜提及的黑影讓自己有些害怕,究竟是誰呢?會是他嗎?


    記憶開始斑駁,雖然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但李清卓的臉始終清晰地存在池蔦蘿的腦海中。


    那個時候的李清卓還沒有現在那麽老成,在自己眼中還隻是一個和姐姐年齡一樣的青澀的鄰家大哥哥。時常會趁著周末來找她,偶爾也會帶著池蔦蘿一起出去吃飯。姐姐說,他們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池蔦蘿也丟掉了剛開始對陌生人的膽怯。


    後來,對他的看法是什麽時候變得呢?池鳶尾大學之後交了男朋友,在飯桌上提及,池蔦蘿那時還很懵懂,一直不理解為什麽自此之後李清卓就再也沒有來過家裏。


    再後來大二完結的那個暑假末期,李清卓才堂而皇之地再次到訪,目的很簡單就是詢問姐姐有沒有迴家。


    父母並沒有多心,因為姐姐在暑假前曾經打過電話說要去支教,山裏可能信號不好,一向懂事成績優異被父母當成驕傲的姐姐,從來沒讓父母操心過,池鳶尾也曾說過是與學校團體同行,所以,李清卓的到來並沒有讓父母覺察到即將到來的噩耗。


    直到再一次開學,電話鈴聲在客廳不停地響起,池蔦蘿被吵醒,聽見媽媽起床匆匆去了客廳,她瞬間困意全無,以為是姐姐結束了支教打來的電話,鞋子也沒有穿跑到了客廳裏,卻看見母親癱坐在地上,電話在半空中搖晃著......


    她和父母將姐姐的遺物帶了迴來,是她翻到了那張字條,“媽,你看這字和我姐姐寫的一樣好看。”緊接著,李清卓和姐姐那個未曾謀麵的男朋友被帶去做了筆錄。


    她坐在車裏遠遠地看了一眼,李清卓沒有了往日見到的那般精神,而他身邊站著一個同樣無精打采的男生,池蔦蘿曾在姐姐的照片中見過。


    那是姐姐的男朋友,神情憂鬱,長得瘦削,如枯木死灰一般的臉,大約是接受不了自己女朋友被分屍的事實吧。


    那學校靠山,姐姐的屍身被發現的時候已經腐爛的不成樣子,頭顱被殘忍地割下。周圍還有些許的野貓在不遠處虎視眈眈地看著騷亂的人群。


    還沒有完成屍檢的警方憑借著身上還未腐壞殆盡的衣物依稀從學生的提供的線索裏辨認出死者是池鳶尾。


    池蔦蘿站在不遠處,眼淚已經流不出來了幹涸在眼眶中,母親捂住她的眼睛,失聲痛哭,父親在一旁紅了眼睛。


    一開始家裏還抱著一絲僥幸,直到屍檢結果出來破滅了池家所有的希望。


    姐姐的頭顱始終沒能找到,植被密集給搜索加劇了難度,再加上附近的野貓野狗時時出沒,隻能將這罪名安在這些動物身上,興許是被野狗野貓叼到山上吃掉了。


    警方從李清卓和蘇謙身上尋不出任何線索,他們都有案發當晚不在場的證明。


    室友證明放假前的那段時間李清卓並沒有什麽異常,也沒有長時間的晚歸,大多數時間都待在社團還有宿舍裏,而蘇謙兼職助教的畫室也能證明放假前夕蘇謙帶完課後往車站方向去了。兩個人都沒有作案時間。


    最後斷定是校外的變態殺人狂犯案,許是見色起意,強奸未遂,遂殺之泄憤,池蔦蘿的父母久久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外麵的傳言也越來越汙人傾聽,說是姐姐行為不檢,招搖過市最後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最後隻能舉家搬離。為了將事情的影響降到最低,學校封鎖了舊樓並定為禁區。


    這些年來也一直相安無事。


    可姐姐的頭顱一直是自己和父母心底一塊不能揭開的疤。一旦提及,鮮血淋漓。


    池蔦蘿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找迴姐姐丟失的那顆頭顱,好能夠魂歸故裏,落葉歸根,讓她的靈魂能夠得到安息。


    從那之後,母親整日開始吃齋念佛,父親一直辛辛苦苦維持著這個家,再也迴不到從前那樣......


    她沒想到李清卓也在這個學校,天大的巧合,還是顧思哲的導員。


    池蔦蘿迴想起那日晚上和顧思哲遇到李清卓的情景,他的臉色那樣的難看,盯著她讓她有些懼怕。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那麽害怕,或許是因為那張好巧不巧出現的紙條,分明是姐姐生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但是卻能讓自己置身事外將自己的嫌疑撇的一幹二淨......


    等到她大了一點的時候,才明白過來,李清卓那時一直喜歡著自己的姐姐,可是最後姐姐選擇了另一個人,她甚至能感覺到李清卓心底壓抑著的那股火。


    而今,顧思哲在自己迷茫的關頭,給了自己莫大的幫助,池蔦蘿也希望可以借著顧思哲的力量讓這虛偽的表麵現象土崩瓦解,還原事情本身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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