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在電梯壁上的雙手微微收攏,她盯著麵前電梯壁倒影出的男人的模糊的輪廓,聲音從未有過的冷硬:“不就死了個妹妹麽?白先生你至於弄的跟天要塌了似的?”


    不、就、死、了、個、妹、妹、麽?


    死一般的寂靜中,男人圈著她腰肢的手臂一點點收攏,力道大到幾乎恨不得將她攔腰掐斷。


    從白芊芊去世到現在已經有好幾個月了,偌大的雲城,媒體、公開場合,甚至是私底下都沒有人敢提到這個名字,生怕一不小心被傳話到白郡炎耳中,成為白氏集團的眼中釘。


    這樣禁忌的一個名字,如今卻被她輕描淡寫的一句‘不就死了個妹妹麽’說了出來。


    那麽與世無爭,安靜又慫包的女人,原來也可以這麽犀利又狠毒的直戳別人的軟肋!在他最沒有防備的時候。


    “一開始看你高冷的樣子,真挺心動的,可現在我是真的受夠了。”


    她皺眉,雙手用力的去掰他的手,不分輕重到甚至絲毫不在意會不會弄傷他,幾番掙紮,終於掙脫出來,兩人也終於正麵相對。


    她仰頭看著電梯裏他冷冽到幾乎能刮下一層冰霜的俊臉,眉眼間聚攏著難掩的煩躁跟厭倦:“是我要了20萬,給了你一種我是被逼無奈離開的錯覺嗎?真是不好意思,早知道這樣,我一開始就該要個幾千萬,幾棟別墅跟幾輛豪車了!也總好過被你這樣沒玩沒了的糾……”


    一個‘纏’字尚在舌尖徘徊,就因為那隻突然扼緊自己喉骨的大手,而倏然停止。


    他一手仍舊撐在她耳畔的電梯壁上,半俯下身來,那直直看進她眼底的視線像是兩把鋒利的匕首,恨不得將她一點點活剮了。


    可幾秒鍾後,那恨怒到極點的視線,不知不覺就散開了。


    失去了焦點,明明在看著她,卻又好像已經穿透了她……


    仿佛忽然間就釋然了。


    電梯門打開,他鬆開了扣著她頸項的手,轉身,挺直脊背,離開。


    他走的不算很慢,依舊是冷沉從容的步子,可那背影卻又透出一股漫漫無邊的荒涼來。


    那股尖銳的涼意一路蔓延進電梯,輕易的滲透了她的肌膚血肉,直達骨髓最深處。


    安蘿閉了閉眼,抬手用力的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他會熬過去的。


    失去水依靜的時候,他熬過去了。


    失去白芊芊的時候,他熬過去了。


    現在這麽點小小的別離,相對於他之前承受的,太輕太輕。


    他很快,就會熬過去的。


    ……


    兩個月後。


    今年的第一場雪,下的紛紛揚揚,頗為有誠意。


    安寧已經十年沒見過雪了,因此格外的興奮,都11點多了,非要拉著她出去逛逛,安蘿沒辦法,隻得又穿上衣服陪她下樓。


    安寧在前麵踩著雪腳印,她跟在後麵看著,時不時的叮囑她別滑倒了。


    正走著,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出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疑惑皺眉,但還是很快接了起來:“白少,你找我?”


    “有沒有打擾你休息?”風雪中,男人的聲音比周圍的空氣還要清冷幾分。


    安蘿笑了笑:“沒有,在陪安寧散步呢。”


    “在樓下等著,一會兒有司機去接你,有點事情要跟你談。”


    “……”


    安蘿怔了怔,看著已經被掛斷了的通話,一時間有些五味陳雜。


    關於白氏集團的一些消息,最近已經鬧的沸沸揚揚的了,白氏集團的管理層出現了問題,內部分裂嚴重,幾次決策性的重大失誤雖然沒傷到根基,但也讓集團損失慘重,名利俱損……


    這些年白氏集團因為在商場上殺伐果斷的鐵腕手段,跟許多中小企業都結下了不小的梁子,之前敢怒不敢言,這會兒趁機都來添一添亂,指望著靠眾人的力量,把這座大山一起壓垮,到時候隨隨便便分一杯羹,就夠他們少奮鬥好幾年了……


    好在還有白氏集團還有萌生集團這個分支在,這兩年來發展勢頭迅猛,不容小覷,這也直接導致一部分人始終保持靜觀其變的態度,給了白氏集團不小的喘息空間。


    但這種小道消息,其實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有傳,對他們這種看熱鬧的外行人來說,完全分不清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默默把手機收迴口袋,強行拉著安寧迴去,再三叮囑她沒迴來之前她不能再出去了,這才下樓。


    季生白派來的人已經等在了樓下,見她下樓,體貼的幫忙開了車門。


    她道謝,彎腰上車。


    ……


    “衣服衣服衣服!!!”


    正在廚房準備水果點心的魏小淼透過窗子看到外麵正興奮的玩著雪球的枝枝,忙不迭的打開窗子衝她叫:“穿這麽薄,感冒的時候你別滿醫院的跑著躲針!”


    季枝枝像是完全沒聽到她的話似的,自顧自的蹲在地上團雪球。


    魏小淼把水果拚盤拚好,轉頭一看,見她還隻穿著一件白色薄毛衣在雪裏各種跑,氣的拔高了語調:“季枝枝,你欠揍了是不是?!我讓你迴臥室穿件衣服你聽到了沒?!”


    話音剛落,就看到身材頎長,氣質冷貴的少年,手臂上搭著一件紅色小風衣,從容又冷靜的向她走去。


    鞋子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季枝枝聽到聲響,貝齒咬緊下唇,猛然起身,右手高高揚起,又重重甩出……


    一個又白又圓的大雪球在半空中滑出一道完美的弧線,準確無誤的對著少年輪廓分明的俊臉砸了下去。


    在距離少年不到20公分的距離時,被一隻白皙修長的手穩穩握住,碎落一地。


    季枝枝悻悻然的撇撇小嘴。


    沒意思。


    季子川隨手甩掉掌心殘留的雪渣,走過去俯下身來,將臂彎間的紅色小風衣抖開,給她穿上,再仔細的將紐扣一顆一顆的扣好,將帶著白色絨毛的小帽子給她戴上,隻露出一張粉裏透紅的小臉。


    片刻後,又從口袋裏拿出一雙白色的小手套,以自己幹燥的掌心擦幹淨她小手裏的水漬,這才把手套給她戴上。


    安蘿下車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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