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都是委屈,都是控訴,都是憤怒。


    男人自始至終都沒有什麽表情,就那麽漠然的看著她哭的傷心悲痛:“十幾年前,或許我會被一些欲擒故縱、若即若離的把戲欺騙,如果十幾年後還是輕易的被幾滴眼淚欺騙,那未免有點太不長進了。”


    夏碧蓮睜大眼睛,一雙被眼淚潤的清澈幹淨的水眸就那麽怔怔的看著他:“你以為我在演戲?顧墨寒!!我剛剛失去了我的第一個孩子,你覺得我有心情跟你演戲?!你到底想怎麽樣?讓我去跟沈軒承認是我自己的疏忽,不關水依靜的事情,好繼續張鵬的治療麽?你過來,這麽毫無底線毫無原則的羞辱我,就是為了這個麽?!”


    “你想多了。”


    男人漫不經心的靠在窗前,淡聲開口:“不管這個孩子是怎麽流掉的,他都不敢真的放棄張鵬的,畢竟,他手上隻是攥了個張鵬,而我手中,卻攥著你跟他爸,孰輕孰重,他不會傻到分不清楚。”


    “攥著我?”


    夏碧蓮看著他,忽然笑了起來:“你想怎麽樣?你要折磨我麽?要不要跟你大哥當初折磨我的辦法一樣,每天在我身上添一道傷口?”


    男人淡漠無波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動容。


    “你以為,你現在為什麽還能好好的躺在這裏?”


    他閉著眼睛輕輕唿出一口氣,再開口,嗓音不但沒有變的溫柔一點,反倒越發的冰冷森然:“夏碧蓮,從今天開始,你不能出現在任何一處她有可能出現的地方,不能走任何一條她可能會走的路,我給你的自由你不要,那就好好生活在我的監視之中好了,這是我能做到的,對你最大的仁慈了。”


    “顧墨寒,你簡直瘋了!”


    夏碧蓮情緒忽然激動了起來,她瞪著他,眸底滿滿的都是憤怒與不甘:“她不過是個第三者!被世人所唾棄的第三者!你早晚會厭倦了她,早晚,還會有更多的第三者插.入你們之間,搶走你,她早晚有一天會變得跟我一樣!!被你玩一弄之後,徹底拋棄!!”


    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皆是詛咒,充滿了怨恨與憤懣的詛咒。


    仿佛記憶中那個溫婉安靜的她,不過隻是一層虛幻的表象。


    顧墨寒好笑的看著她:“第三者?你從哪裏看出來她是第三者?”


    “我們明明沒有分手!我們隻是因為誤會,不得已耽擱了幾年,她是趁虛而入,不是第三者是什麽?!”


    顧墨寒饒有興致的瞧著她:“我們沒有分手?夏碧蓮,當初在美國,向來不喜歡喝酒的你為什麽突然把自己灌醉?”


    夏碧蓮臉色微變,貝齒重重咬住下唇,卻並不說話。


    男人也不介意,不疾不徐的替她迴答:“因為那時候我想要跟你分手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你心思通透,應該一早就看出來了。”


    “戀愛期間,哪對情侶沒有吵過架,厭倦過?你想告訴我你其實從來沒愛過我嗎?”


    夏碧蓮又羞又怒,憤聲反駁:“沒有愛過我,你會跟我交往那麽長時間?沒有愛過我,你會在我跟顧慕青結婚後,那麽長時間裏都保持著單身?如果不是水依靜的插足,等顧慕青原諒你的那一天,我們還會在一起!什麽都不會變!”


    男人斂眉,低低冷冷的笑出聲來。


    所以,這才是她當初為什麽會沉默的抗下顧慕青所有的怨恨的原因。


    因為很清楚,原本就對她漸失興趣的顧墨寒,會在因為她而錯過拯救樓瀟瀟,害死自己好兄弟的事情之後,越發的不想再靠近她。


    倒不如她主動去顧慕青那裏承擔一切,既可以停留在他最近的地方,又可以任由這件事情發酵……


    她很清楚,時間過的越久,她承受的痛苦越多,等顧墨寒知道事情真相的時候,就會越震撼,而這種震撼,會徹底的穩固住她在顧墨寒心中的地位。


    他會娶她,愛她,一輩子珍惜嗬護她,用盡他所有的溫柔彌補她……


    卻怎麽都沒料到,會半路殺出個水依靜。


    “在把‘第三者’的帽子強行扣到依靜頭上之前,先想一想你,當初是怎麽隱瞞你已經有男朋友了的事實,怎麽暗中謀劃著劈腿,甩掉沈軒的事實,再想一想現在你是怎麽狠心連自己腹中不足兩個月的孩子都極盡利用的事實,怎麽樣?”


    “……”


    夏碧蓮原本努力挺直的上半身,一點點滑落了下去。


    她看著他,也懶得去掩飾了,嗤嗤笑出聲來:“我的孩子?嗬……是他強x我!強行塞給我的孩子!!那不是我想要的!憑什麽你們想要我生下來我就必須生下來?!我不要!!顧墨寒,告訴你,除非是你的孩子,否則就算流產100次,我也不在乎!!”


    那柔美溫婉,自帶江南水鄉的韻味雅致的女人,如今已經顯出幾分癲狂的征兆來。


    顧墨寒冷眼看著她:“你簡直瘋了。”


    “是嗎?”


    夏碧蓮挑高眉梢,不甚在意的冷笑:“可是據我所知,你的那個水依靜……好像缺少了一顆腎髒,身體也衰敗的不行了,她壓根沒辦法給你生孩子,或早或晚,你還是會想到我的。”


    好像全世界隻有她一個女人會生孩子一樣。


    顧墨寒連最後一點耐心都耗光了,站直身體,麵無表情的收迴視線:“你可以繼續玩你的那些小心思,每玩一次,我就剝奪你一部分的自由,如果不想一輩子都隻能在十平方米的小房間裏走來走去,你就繼續。”


    “墨寒!”


    夏碧蓮凝眉,眼淚又開始下落:“顧墨寒,你真的要這麽狠心的對我?”


    迴答她的,是一聲平緩的關門聲。


    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小,仿佛那個人離開的時候是不帶一絲情緒的。


    沒有從她這裏得到一點高興、厭惡、憤怒、痛恨……之類的情緒。


    仿佛,她對他而言,不過是個不值得他浪費一點感情的陌生人。


    病房裏又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她半跪在床一上,淚眼模糊的看著他離開的方向,好一會兒,忽然重重咬唇,抱著自己蜷縮在床一上,哭的渾身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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