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摸摸鼻尖,對她微微一笑:“又見麵了,上次的事情真對不住,不過幸好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樓瀟瀟冷漠的看了她一眼,點頭‘嗯’了一聲。


    水依靜就尷尬的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麽好了。


    沒想到顧慕青喜歡的竟然是這個調調的女人。


    顧墨寒倒了杯牛奶遞給她:“先喝點,一會兒就吃午餐。”


    她道謝,接過來默默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到現在還沒弄明白顧墨寒把她叫過來做什麽。


    看顧慕青跟樓瀟瀟大眼瞪小眼?


    冗長的沉默後,到底還是顧慕青先開口了,嗓音卻是從未有過的冰寒:“就算你不想給我一個解釋,至少,也該給墨寒一個解釋!他最好的兄弟為了你,搭上了一條性命,你給一個解釋,不算過分吧?”


    水依靜喝牛奶的動作微微一頓。


    這才猛然記起來,任周周姐弟的哥哥,就是拿了錢去贖她的時候,被綁匪殘忍砍殺死的。


    “我不知道。”


    樓瀟瀟眉眼冰冷,一雙弧度漂亮的水眸像是被冰凍住了一般,沒有半點的情緒波動:“他們綁架了我,後來我逃跑了,之後的事情,我什麽都不清楚。”


    仿佛有個人為她而死,對她來說並不是件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水依靜甚至聽不出一點點的愧疚跟難過來。


    顧墨寒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薄唇勾出一抹冷冽的弧度:“不好意思,我不接受這個解釋。”


    他失去了一個最好的兄弟,為此背負了這麽多年的愧疚,不得已替他承擔起哥哥的責任,為任周周跟任子皓遮風擋雨,因此一次次將自己的婚姻逼至絕境,到頭來,卻隻得到這麽一個甚至都算不上解釋的解釋?


    水依靜覺得顧墨寒跟顧慕青兩人此刻的情緒都不是那麽好,不適合跟樓瀟瀟交流,於是清清嗓音主動開口:“樓小一姐,先撇開以前的事情不談,我想知道,你這次迴來,是為了顧慕青嗎?”


    解釋,以後有的是時間解釋。


    但眼前最關鍵的,是她究竟為什麽迴來,是真的放不下顧慕青,還是有其他的目的。


    她問完這句話,就能明顯的感覺到,坐在她另一邊的顧慕青,渾身的肌肉都開始緊繃了起來。


    樓瀟瀟穿的是一套黑色幹練的職場小西裝,襯得膚色雪一樣的白,腰肢纖細不盈一握,五官精致到無可挑剔,卻又像個沒有精神寄托的瓷娃娃,感覺不到一點點的情緒波動。


    水依靜莫名的又想到了季生白。


    這種性格的人,在現實中其實是很少見的,沉默寡言的不少,但像他們這種無形中帶著一股矜貴的高傲感的,卻是很少見。


    原本覺得,有白郡炎那一隻就足夠了。


    後來,又遇到了白芊芊那一隻。


    再後來,又覺得季生白也是這種類型的。


    現在,竟然連樓瀟瀟都是這種性格!


    像是……一種極易感染型的性格。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之久,樓瀟瀟才終於平板著嗓音開口:“是。”


    一個字,承認了她是為顧慕青歸來。


    水依靜鬆了一口氣,一轉頭,卻發現顧慕青並沒有一點點高興的痕跡,眉梢眼角反倒是都沁出濃烈的諷刺的氣息:“哦?你又怎麽知道,在過了這麽多年以後,我還願意要你?”


    樓瀟瀟形狀完美的紅唇,就在他這麽明顯帶著羞辱性的一句話中,一點點抿起。


    然後,什麽都沒說,起身便要離開。


    水依靜愣了下,忙起身追過去:“你冷靜一點,大哥他這麽多年因為你受了多少折磨,你不清楚,但我清楚!用生不如死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如果你真的是為了他而迴來,至少……請拿出一點點誠意來。”


    樓瀟瀟僵在原地,沒有迴去,倒是也沒有繼續離開的步伐。


    水依靜等了會兒,才半強迫性的帶著她重新坐迴去,頓了頓,才開口:“久別重逢,我覺得我們還是一起喝點酒,大家都先放鬆一下,再談其他的事情。”


    話音剛落,就聽到顧墨寒漫不經心的補充了句:“你不準喝酒。”


    “……”


    她抿抿唇,知道他為什麽這麽所,也不固執:“你們喝酒,我喝果汁,嗯,在這裏沒意思,不如去豪庭怎麽樣?”


    沒人出聲。


    水依靜終於知道顧墨寒為什麽把自己叫來了。


    因為人家一個兩個都是大總裁,大boss,架子大,自尊強,地位高,而樓瀟瀟又是個絲毫不怕尷尬,能一句話不說跟他們大眼瞪小眼保持好幾個小時的主兒……


    把架子不大,自尊心不強,地位低下的她叫過來,給他們做仆人,伺候伺候這個,哄哄那個,挺好的。


    嗯,挺好的。


    ……


    其實,顧墨寒的這個解釋,她給不給,都一樣,改變不了任周周哥哥已經去世的事實。


    幾乎是可以預料的,樓瀟瀟被綁匪綁架後,很快就脫身了,但脫身後的她不知道什麽原因並沒有迴去找他們,因此他們並不之情,依舊按照約定的時間去給綁匪送錢準備贖人,然後,慘遭滅口……


    但對顧慕青的解釋,或早或晚,她都是要給他的。


    憑她的身手,既然能輕易擺脫綁匪,那麽一開始就不會輕易被綁架,逃脫了之後,她為什麽沒有迴去找顧慕青,還有,她跟白郡炎的關係……


    太多太多需要她解釋的事情了。


    顧慕青、顧墨寒今晚都喝了不少酒,平日裏堪稱千杯不醉的兩人,這會兒卻齊刷刷的醉的一塌糊塗。


    一個女人,折磨了兩個男人近十年。


    顧慕青過的生不如死,想盡一切辦法報複自己的弟弟,讓他陪自己一起待在地獄裏。


    顧墨寒過的也同樣沉重壓抑,要承受哥哥的報複,要擔起保護任周周姐弟的責任,還要承受自己兄弟為自己而死的愧疚…償…


    樓瀟瀟同樣的喝了不少酒,卻自始至終都清醒的不像話。


    好像……倒進她酒杯裏的不是燒喉烈酒,而是一杯杯甘甜的白開水。


    整個包廂都安靜的不像話,水依靜是四個人中唯一一個沒有喝酒的,排除了醉酒後的幻覺,如果再排除光線模糊造成錯覺的可能性,她想,在某一瞬間,她應該的確是從樓瀟瀟的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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