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過臉,冷著臉一字一頓的開口:“我不喝你的粥,還有,從今天開始,你從我公寓裏搬出去,把你的所有東西,床、電腦、紅酒,包括冰箱裏的冰淇淋都統統帶走!”


    瓷質的勺子磕在碗的邊沿,發出‘當’的一聲響。


    水依靜的某根神經,像是被輕輕的拉扯了一下,也嗡的一下。


    她甚至沒有迴頭看男人一眼,就已經明顯的感覺到緩緩向自己逼迫而來的壓抑暗沉的氣息了。


    “水依靜,我想你似乎忘記了一些事情……”


    男人漫不經心的攪拌著碗裏的粥,很緩很慢的嗓音,卻因為那詭異的語調而異常折磨人的心智:“你覺得,沈軒打電話威脅你這件事情,我按捺著脾氣沒發作是為什麽?如果我的這個‘為什麽’沒有了,倒著推理迴去,那麽我將不會再繼續隱忍,不繼續隱忍的結果,就是沈軒跟沈文超那兩個男人會莫名其妙的從雲城消失掉,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水依靜扭過頭來,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顧墨寒,你現在是在威脅我嗎?”


    “你覺得我在乎?”


    “……”


    她抿唇,深吸一口氣,到底還是選擇了妥協,妥協的同時,不忘補充一句:“我恨你!”


    男人微微勾唇,不疾不徐的舀了一勺粥遞過去:“不著急,慢慢恨,恨著恨著,說不定就愛上了呢?”


    她張口吞下,冷笑:“癡人說夢!”


    癡人說夢……


    愛上他對她來說,就真的是件要用‘癡人說夢’四個字來形容的事情嗎?


    水依靜滿心不爽,也沒注意到自己本能的一句反駁,卻瞬間讓男人眸色黯淡了下來償。


    喝了幾口,實在忍不住,手指指著碗裏的黑豆:“你是從哪裏弄來的這東西?簡直是全世界上最難吃的東西了,沒有之一!”


    顧墨寒順手就把她指著的那顆黑豆舀了出來遞到她唇邊:“跟竹筍比呢?”


    “哦,比竹筍勉強好那麽一丟丟。”她抬手,用小拇指的指甲比了那麽一丁點給他看。


    “那跟魚腥草比呢?”


    “唔,也比魚腥草好吃那麽一點點。”


    “那跟胡蘿卜比呢?”


    “跟胡蘿卜不相上下吧?……唔,如果跟生吃胡蘿卜比,就是黑豆好吃,如果跟切的很薄很薄嚐不到甜味的胡蘿卜比,就是胡蘿卜好吃。”


    “那苦瓜呢?”


    “哦,對對對還有苦瓜……”


    不知不覺,一碗粥見了底。


    水依靜喝完後就覺得不舒服了,一手抵著胃趴在床邊:“我覺得有點惡心,你把垃圾桶踢過來。”


    顧墨寒剛剛有所好轉的臉色,因為她這句話瞬間陰沉了下去。


    一聲不吭的把垃圾桶送到她指定的位置,一手輕輕幫她順著後背:“沒事,想吐就都吐出來,大不了吐完再吃,總會吸收一點的。”


    水依靜幹嘔了一會兒,眼淚汪汪的抬頭看他:“那我還是不吐了……”


    男人到底還是冷了臉,冷厲逼人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她:“我隻是說讓你迴去休息一下,我說過我會處理好沈軒的事情,你就非得跳車來跟我抗爭麽?你知不知道,如果當時後麵有一輛要超車或者是跟的很緊的車,你就會被當場碾壓成肉餅?”


    她崩潰的一聲‘我不相信你!!’,像是解不開的魔咒一般迴蕩在耳邊,消磨著他的意誌力,逼的他近乎瘋狂。


    水依靜沒說話,趴在床邊安靜了一會兒,才開口:“所以說,我們之間早已經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了……沈軒威脅我的時候,你不帶我去見夏碧蓮的時候,我唯一想到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你,去找白郡炎。”


    三年前的那件事情,白郡炎在最後一刻趕來對她跟二哥的救贖,已經像是烙印一樣的烙進了心底。


    潛意識裏,她隻相信白郡炎能幫她,能救她。


    顧墨寒忽然清清冷冷的笑出聲來:“所以呢?這次你的郡炎哥哥幫到你了麽?”


    水依靜一怔,掙紮著坐了起來,蹙眉看他:“你什麽意思?”


    白郡炎明明說夏碧蓮已經送到沈軒那裏去了,而且她也給沈軒打電話確認過了。


    顧墨寒嘲弄的瞧著她:“不要告訴我,你無所不能的郡炎哥哥告訴你,是他把人送到沈軒那裏去的。”


    “……”


    水依靜窒了窒,呆呆看著他,一時間還不能清楚的理解他這句話的意思。


    她沒說什麽,但表情已經迴答了他的問題。


    顧墨寒冷笑之餘,又覺得驕傲如白郡炎,做出這樣的事情大概會帶給他前所未有的恥辱感。


    水依靜很快迴過神來,撇撇嘴:“就算是你把人送過去的又怎樣?如果你在等著我說感謝,那麽不好意思,要讓你失望了。”


    恐怕他是清楚,就算他不把人送過去,白郡炎也會找到夏碧蓮把夏碧蓮送過去,索性自己狠狠心做個順水人情?


    她沒那閑情逸致去感謝他。


    “你的謝謝能吃還是能喝?甜味還是辣味?我煞費苦心的幫你的忙,卻隻想要一句謝謝?你未免把我看的太高尚一點了。”


    “那你想要什麽?”


    “你清楚我想要什麽。”


    “……”


    男人深邃幽暗的視線灼灼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水依靜眉心毫無預兆的跳了跳,幾乎是毫不猶豫的開口拒絕:“不可能!沒希望!你以後不用再幫我了,白白浪費精力!”


    “可是我已經幫了你,你見過預付了薪水,卻同意對方不工作就辭職的老板?”


    “……”


    莫名其妙,無理取鬧!


    水依靜皺眉,單手撐著身子又躺了下來:“你走吧,我困了,要休息。”


    男人順手幫她蓋了蓋被子,口吻涼淡:“你休息你的,什麽時候走我自己會看著辦。”


    她瞪著他,白皙的小臉上已經浮現出了幾絲氣急敗壞的痕跡:“可是你在這裏我睡不著!”


    “睡不著說明你不困,再陪我聊一會兒。”


    “……那我還是睡睡試試好了。”


    男人要笑不笑的看著她明明想要反轉身子背對著自己,卻因為受傷的胳膊不得不正麵向上躺著,小嘴兒緊緊抿著一臉不高興的樣子,眼底那絲絲縷縷的笑意不知不覺就浮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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