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太後猛地站起身來,一直冷靜淡然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慌亂。


    “究竟是怎麽迴事?怎麽突然就吐血了呢?”


    太後抬腳就往寢殿走,一邊走一邊轉過頭叫著:“太醫?太醫呢?還不趕緊跟過來?”


    沈雲卿跟在太醫身後,也跟著進了寢殿。


    沈雲卿目光落在床榻上的沈栩慶身上,沈栩慶被一個宮女半抱著,嘴角還有麵前的月白色寢衣上,都沾染了血紅色的血跡,看起來有些駭人。


    太後的臉色都已經變了:“這究竟是怎麽迴事?怎麽突然就吐血了?”


    “太醫?”


    太醫臉上上前兩步,給沈栩慶診脈。


    一個太醫診完,便又匆匆換了下了一個太醫。


    四個太醫都輪流診脈之後,卻沒有一個人開口。


    太後的臉色愈發難看了起來:“你們怎麽迴事?六皇子究竟是怎麽了,你們倒是說啊?”


    是個太醫連忙跪了下來,臉上俱是慌亂:“太後娘娘恕罪,微臣無用,實在是診不出六皇子所患何病。”


    太後似乎氣極,手都在顫抖著:“我讓你們診脈,不是讓你們求我恕罪,說你們沒用的。”


    “六皇子究竟是怎麽迴事?有沒有大礙,你們說啊!我現在,讓你們說了……”


    最後一句話,幾乎咬牙切齒。


    沈雲卿嘴角微微勾了勾,這句話她倒是聽明白了。


    所以,太後的意思是,之前是她讓太醫說,不知道六皇子是怎麽迴事的。現在這一切超出了她的預料之外,所以她讓他們說了。


    四個太醫麵麵相覷,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實在不是微臣不肯說,實在是微臣們不知道啊。”


    太後咬了咬牙,跌坐在了椅子上,又飛快地轉過頭看向了沈雲卿和魏帝。


    魏帝將太後的反應盡數納入眼中,眸光暗沉:“母後這樣逼迫他們做什麽?他們不知道,即便是再怎麽問,再怎麽逼迫也沒什麽用啊。”


    太後咬了咬牙:“我覺得,六皇子這吐血之事實在是有些蹊蹺,皇帝不如查一查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魏帝一臉茫然:“母後為何說,六皇子吐血一事蹊蹺啊?”


    “六皇子患病,且這病十分奇怪,連太醫都診斷不出來他所患究竟是何病。既然診斷不出來究竟是什麽病,自然也就不知道這病的病症究竟有哪些了。說不定,這發熱,喉嚨長皰疹隻是其中兩個反應,這吐血也是這病症的其中一個反應之一吧?”


    太後手在袖中牢牢握了起來,她應該怎麽說?


    說她知道這病是怎麽迴事?知道這病是什麽病,應該是什麽症狀?


    說這病壓根就是她安排布置的?是她讓這些個太醫睜眼說瞎話,說他們不知道這是什麽病的?


    要是皇帝問起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她又應該如何解釋?


    可是,如果不說……


    這個病本來不應該會吐血的,可是沈栩慶卻吐了血,她完全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迴事,是不是有人趁機做了手腳,是不是有人給沈栩慶下了毒,又是什麽毒,是不是致命?


    太後緊咬著牙關,隻轉頭看向沈雲卿,她今日這個局,就是為了沈雲卿所設,會不會是這個假的沈雲卿?


    可是不應該啊,這個沈雲卿就是個假的,她怎麽敢?怎麽敢對沈栩慶動手?


    “三公主。”太後目光落在了沈雲卿的臉上,臉色有些難看:“你果真已經絲毫不會醫術了?”


    沈雲卿輕輕點了點頭,神情帶著幾分訕訕:“皇祖母恕罪,我實實在在記不得了。”


    太後深吸了一口氣,是了,她做什麽要問這個沈雲卿呢?


    她明明知道的啊,這個沈雲卿,壓根就是一個假的。


    太後正想著,卻瞧見沈雲卿抬起手來,手指指著床榻上的沈栩慶。


    太後心中煩躁,見沈雲卿用手指指著什麽,心裏更加惱怒:“你抬著手指什麽呢?”


    太後轉過頭看了一眼沈栩慶,並未發現什麽端倪。


    太後瞪了沈雲卿一眼:“教導嬤嬤就是這樣教導你禮儀規矩的嗎?”


    聽見太後這樣訓斥沈雲卿,一旁今天一直沒有開過口的沈宛白,才終於朝著沈雲卿看了過來,眼中帶著幾分幸災樂禍,恨意藏在最深處。


    沈雲卿連忙道:“我……我瞧著六皇弟的臉色似乎有些發灰,且他的眼睛裏麵,好似也有些紅,我剛剛看到他翻了幾次白眼了,現在眼睛好似都快要睜不開了,似乎……”


    沈雲卿咬了咬唇:“似乎有些不太好的樣子。”


    “我聽聞,臉色發灰翻白眼……”


    沈雲卿頓了頓,好似有些說不出口,隻咬了咬唇:“左右不是什麽好征兆。”


    太後急急忙忙轉過頭,目光定定地盯著沈栩慶看了一會兒,倒也的確覺得,沈栩慶的臉好似的確是有些發灰。


    太後咬了咬牙,上前幾步,將沈栩慶的眼皮子撐了起來。


    沈栩慶的眼睛裏麵果真如同沈雲卿說的那樣,有些發紅。


    太後又伸手摸了摸沈栩慶的手,沈栩慶的手冰涼一片。


    “阿慶,阿慶?”太後急急忙忙推了推沈栩慶:“你感覺怎麽樣?”


    沈栩慶似乎已經累極,用盡全力才將眼皮撐起了一條縫,張了張嘴,嘴唇動了動,可是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太後這一下徹底的急了。


    “皇帝,阿慶的情況已經很不好了,你快叫人去看看啊,看看請進宮的大夫,到哪兒了啊?”


    “好,我叫人去問問。”


    魏帝連忙應了聲,對著一旁的內侍使了個眼色,內侍匆匆忙忙退了下去。


    殿中一下子變安靜了下來,隻太後一直握著沈栩慶的手,一直在與沈栩慶說話:“阿慶,你別睡,我睜開眼睛看看我,與我說說話,別睡過去了。”


    “阿慶,你有沒有哪兒不舒服的?可以告訴皇祖母。”


    “你想要什麽嗎?”


    沈雲卿聽著太後殷殷切切的詢問聲,目光隻落在了一旁的魏帝身上。


    魏帝站在原地,正在看著太後和沈栩慶,臉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隻手在漫不經心地轉動著玉扳指,似乎在想著什麽。


    沈雲卿垂下眼,太後應該不知道,她這一聲接著一聲的關切,卻是在將自己……送上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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