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話,沈雲卿斷然是不可能告訴顧景淮的。


    至少現在不會。


    怕他驕傲。


    沈雲卿想到此處,便忍不住低聲笑了出聲來。


    顧景淮眯了眯眼,又朝著沈雲卿看了過來:“沒什麽,那你突然笑了起來?”


    “顧將軍。”沈雲卿挑了挑眉,聲音中帶著幾分戲謔:“對麵火光漸亮,一切正按照我們期望的方向發展著,形勢一片大好,我為何不能笑?”


    “我不笑,難不成,還哭嗎?”


    顧景淮哪裏聽不出來沈雲卿話中滿是揶揄,隻是沈雲卿這樣說,分明就是沒有打算說實話的。


    顧景淮心中暗自嘖了一聲,也不再將注意力放在這件事情上,隻目光定定地看向對麵。


    “晉國大軍的人發現了。”


    沈雲卿聽見顧景淮的聲音,便抬眸朝著山對麵看了過去,果真瞧見對麵出現了好些個黑色的小點點。


    應該是晉國大軍發現了端倪,出來查探來了。


    很快,對麵山坡上的黑點點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那些代表著晉國大軍的黑點點也在飛快地移動著。


    沈雲卿看著那些飛快移動的黑點點,忍不住地勾了勾嘴角:“晉國大軍,亂了。”


    “自然是要亂的,畢竟,即便是我們站在這裏,也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到,火勢在以肉眼可見的趨勢發展著,火勢越來越大了。晉國大軍就在對麵山坡上,火都已經快要蔓延過去了,他們自然是應該著急的。”


    沈雲卿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對麵那山坡上。


    那些黑點點來來迴迴,也有些黑點點在接近著那些起火點,似是試圖滅火。


    隻是漫山遍野都是枯草樹木,火勢一蔓延起來,便實在是太快了。


    大抵是嚐試過後,卻實在是沒有辦法阻止火勢的蔓延,那些黑點點便著急忙慌的往後退著。


    “眼前這形勢,咱們倒是將隔岸觀火這四個字體現得淋漓盡致。”


    沈雲卿抿了抿唇:“從這裏看過去,隻看見對麵那些個黑點點,心裏倒是毫無波瀾。可是仔細想想,那每一個黑點點代表著的,就是一個人……”


    顧景淮輕笑了一聲,隻抬起手來摸了摸沈雲卿的頭發:“怎麽?卿卿心軟了?”


    “心軟?”沈雲卿輕笑了一聲:“想著畢竟是一條人命,的確是有些心軟,可是仔細想想,便也就是這些人……”


    “這些人,屠殺了我魏國邊關鎮子上的百姓,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比起來,那些百姓,才是真正的無辜。”


    “他們明明什麽都不懂,什麽都沒有做,明明隻是想要安安穩穩的生活,想要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的。”


    “可是,這些晉國大軍卻闖入了關,徹底打破了他們的平靜生活,奪走了他們的性命。”


    “和那些無辜失去性命的百姓相比,這些晉國大軍,哪裏算得上無辜呢?”


    顧景淮點了點頭:“你能夠想得開就好。”


    “這本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國與國之間是這樣,人與人之間也是這樣。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沈雲卿點了點頭,複又抬起眼,對麵的火勢已經蔓延得極大了,對麵山坡的下半部分,幾乎已經被火吞沒。


    隔著這麽遠,都已經能夠聞見遠處飄散而來的煙味。


    沈雲卿瞧見晉國大軍一路往山坡上麵退走,那些山坡之上,幾乎全是散落的黑色人影。


    沈雲卿在袖中微微撚了撚手指,笑了笑:“倒是有些失算,往山下跑的人,倒是很少,幾乎沒有,即便是偶有一兩個,咱們的人也足以解決。”


    沈雲卿從袖中取出一些藥丸,又扔進了那傾瀉而下的水中。


    “我先將水中的藥解了,不然害怕一忙起來,也就忘了。”


    “嗯。”


    顧景淮低低應了一聲,眯著眼看著對麵,複又朝著他們右手邊的山上看了過去。


    隔著金沙河,能夠隱隱約約看見對麵山上的兵馬。


    對麵陳棟帶著大軍似乎也在看那山坡上著火的事情,兵馬之中隱隱約約有些躁動。


    沈雲卿自然也瞧見了,隻轉過頭看向顧景淮:“這一把火燒過去,除非下雨,否則,沒個十天半月燒不盡。”


    “不過,即便是下了雨,將這火給澆滅了,晉國大軍之中也定然損失慘重。晉國大軍即便是要反撲,也定然需要一定的時日,才能夠重新組織大軍,重振旗鼓。”


    “這段時間,顧將軍有何打算?是乘勝追擊,還是什麽?”


    顧景淮抬起頭來朝著天上看了過去。


    沈雲卿有些疑惑,也跟著顧景淮抬頭望了過去,很快就看見天上隱隱約約有老鷹在盤旋。


    “是有消息過來了?”


    顧景淮應了一聲,抬起手來將手指放在了唇邊,吹出了一聲響亮的口哨。


    那老鷹在半空之中盤旋著,很快就朝著顧景淮撲了過來。


    沈雲卿往後退了兩步,就看見那老鷹落在了顧景淮的手上。


    沈雲卿眨巴眨巴眼,隻抬眸看向了顧景淮:“這老鷹……”


    顧景淮從那老鷹身上摸出了一張紙,隻展開那紙看了看,隨即便勾起了嘴角:“援軍快到力圖城了。”


    沈雲卿聞言,眼睛亦是亮了起來:“要到了?”


    “嗯。”


    “那可真是太好了。”


    顧景淮點了點頭:“是啊,太好了。”


    顧景淮說完,便將那老鷹重新放飛了。


    那老鷹飛快地飛上了天,在他們頭頂盤旋了一圈,便飛走了。


    顧景淮轉過頭朝著晉國大軍的方向看了一眼:“這火還得要燒些時日,我們現在也沒有辦法乘勝追擊。”


    “要是我們現在追上去,這把火,就等於是放給我們自己的了。”


    沈雲卿輕笑了一聲,眼中滿是笑意:“這倒也是。”


    “所以,我想要趁著這個機會,迴到力圖城,好好地將力圖城中的這爛攤子給處理處理。”


    “還是那句話,攘外必先安內。”


    沈雲卿點了點頭:“如今陳棟勾結晉國的證據已經到手,而且……再將陳棟私自開采魏國礦藏的事情稟報給父皇,再將陳棟在這力圖城的情況說一說。這陳棟,便徹底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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