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萃側著身子坐在秋紅床邊,一臉擔憂焦急,又不敢太直言,隻得一邊幫她擦拭著額頭上的汗,一邊柔聲催促著警醒她。


    其實就在剛才那一瞬間,秋紅腹中的孩子,她已經再摸不到任何心跳,感覺不到任何氣息了。


    這突如其來的噩耗,嚇得她手一抖,連唿吸都驟然停止了。


    不敢不願相信,反複確認,再確認了無數遍。


    最後,西萃頹然的眼神終於控製不住,又怕被秋紅發現,連忙轉過頭去,偷偷抬手抹去那兩滴奪眶而出的淚珠。


    秋紅的孩子,唿吸已經停止了,死了,死了……


    從最初的滿心歡喜,到中途的緊張不安,直到現在,一個活生生的小生命就這樣在她眼前漸漸失去生息,離她們而去,西萃心中泛起陣陣疼意。


    都怪她,是她學藝不精,是她沒能擔起聖巫的責任,是她的錯,她如何有臉麵對秋紅,怎麽麵對即將到來的溫月和香草。


    這麽點時間都爭取不了,還算個什麽聖巫,她不配當聖巫,不配受族人們的愛戴。


    ………


    可,盡管她再自責,再難受,也隻能背過身去緩緩,絕不能讓床上的秋紅察覺到分毫。


    生了這麽久,孩子還沒生出來,再加上出現血崩,秋紅自己都已經懷疑起這個孩子保不住,心態開始隨著氣息羸弱下沉,現如今就剩最後一口氣了。


    如果此時再傳來孩子已經窒息而亡,難保她不會連那最後一絲生機都隨著孩子消散而去。


    為了能讓秋紅堅持到溫月迴來,西萃隻好撒謊騙她,肚子裏的孩子還好好的,等著出來見她。


    秋紅蒼白如紙的唇腔裏含著西萃老早就帶過來給她蓄氣的參片,整個人躺在滿是斑駁血跡的床上,下半身全是刺目滲人的殷紅鮮血在汩汩湧出。


    本以無力垂在床邊的手,此時正緩緩抬起,放在高高聳起的大肚皮上輕輕撫摸著,努力睜開快要支撐不下去閉上的沉重眼簾。


    “西萃,你說,孩子他在等我是嗎?”


    “可是,他為什麽這麽久還不出來,他是不是不喜歡我這個母親,還是不喜歡這個世界,為什麽到現在還不願意出來?”


    “我快要支撐不下去了,西萃,我好累……好累……”


    有些昏暗沉寂的山洞裏,秋紅悲傷沉痛的聲音在輕輕迴蕩,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頻頻掉落,淒苦哀戚的眼神,任誰看了都難免心中一痛。


    孩子,是不喜歡她的吧,不然為什麽這麽久還不出來,她好累,快要支撐不下去了。


    可孩子還沒生出來,她不想倒下,要是倒下孩子就會沒命的,不要,她舍不得,舍不得這個陪伴了她那麽多個日日夜夜的小生命。


    但是,她沒有力氣了,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要凝聚很久的力氣才能說得出口。


    暗暗啞啞的山洞裏,秋紅的心跳越來越慢,看到的東西越來越模糊,她仿佛看到獸神大人的身影正一步步朝她走來。


    “怎麽會,秋紅你瞎想什麽呢,孩子怎麽會不喜歡你,他是在考驗你”


    “考驗你到底有多喜歡他,能為他堅持到什麽時候,他也很喜歡你,很想出來看看你,可他自己沒有力氣,出不來,你幫幫他好嗎?”


    “你那麽喜歡他,一定會幫他的對不對?”


    西萃目光憂慮看著床上那個氣若遊絲,生機在慢慢消散的秋紅急聲說道。


    話落後,眼淚差點又沒忍住奪眶而出,硬生生咬緊嘴唇強做鎮定。


    秋紅,太苦了,南狼族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還沒過上多少天呢,就發生這種事。


    隻是懷了個孩子而已,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昨天檢查還好好的,沒有什麽異樣。


    除了肚子比以往其她人的大些外,其它一切正常,能吃能喝能睡,也沒見她出現過任何不適啊。


    至於孕期那些小腿水腫,抽筋什麽的,屬於正常反應,她看過了,也沒有什麽大礙,叫過香草時常給她捏捏按按就好了。


    現在她是真不明白秋紅為何會突然由安轉危,竟連性命都危及了,難道,真的是獸神要把她們母子接走嗎。


    西萃不敢想,也不願相信。


    “他真的,喜歡我這個母親嗎?”


    秋紅淚眼娑婆細語細聲問道,眼中的希翼與期盼,讓西萃不忍說出任何一句會令她失望的話


    “喜歡,他很喜歡你,我都聽到了,秋紅你沒聽到嗎,你摸摸他,他一定會告訴你的”


    秋紅氣息將竭,疲勞無力嗯了一聲,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淒然的笑,喜歡,她應該為孩子再堅持一會兒,她不能就這樣放棄了。


    隻要,等到溫月迴來,一切都會變好的,孩子和她都會好好的。


    秋紅現在已經把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正拚命往迴趕的溫月身上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再者,她也明白西萃已經沒有可以救治她的辦法了。


    聽說,溫月那個美麗的小雌性很厲害,不僅教會了西萃很多獸神大陸從未見過的醫治方法,自己本身也是個醫術非常高明的大神女。


    她,會有辦法救她們母子吧?


    “秋紅,不要閉眼,不要睡覺,再困也不要閉眼,我們和孩子一起等溫月迴來,好嗎”


    西萃細細給她擦去掛滿雙頰的淚,輕聲細語勸慰著她。


    秋紅這副模樣是西萃從未見過的,以前她生小磊的時候,是她母親幫忙接生的,根本沒用多久她就生出來了。


    她上任聖巫已經很多年,接生過的孩子也不少,但,在孩子出生前就血崩的,她還是頭一次見。


    剛開始她隻以為秋紅肚子裏的孩子太健壯才會難產,生半天不出來,可生著生著,孩子沒出來,大量的鮮血卻噴湧而出。


    這出乎意料的狀況完全把她打得措手不及,束手無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難產大出血不是外傷不能隨便用藥外敷,隻能內調,從來沒接觸過這種狀況,她不敢隨便對秋紅熬藥湯服藥,怕會對孩子有影響。


    不能用藥就無法止血,導致秋紅血流不止,力氣枯竭,如今這幅模樣,眼看著就要不行了,孩子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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