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人類陣營”這句話,一直縈繞在楊墨腦子裏。直到美女蛇的葬禮上,楊墨也沒能問到那句話的解釋,說是葬禮其實算不上,是美女蛇標本入醫療部的收藏儀式而已,一節醫學常識課後,他們隨隨便便把她的玻璃櫃抬進了儲藏室。


    楊墨目送她死去的屍體被抬進地下。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尚且不說,活的怪物抓了都能被教官拿給預備役練手,就別說死了的屍體了。它們活著就是動物,死了就是標本,作為所有權歸於學校的教學用具,被分配、被使用,死了被做成標本,就像新東西用久了就丟一樣正常。


    醫療科的課程結束,下課同學們都出了教室,奔向食堂。


    毛肚見楊墨在原地不懂,抬手在楊墨麵前晃了晃,問他說:“嘿,發什麽呆呢?”


    看著抬走的標本蛇,楊墨在想,他之前就想問的問題……到底,她說的不是人類陣營,是什麽意思。


    火車上,楊墨等人沒注意到,變異的美女蛇就開始衰敗了。她的族人們躁動不安,心神不寧地亂竄後,幾乎都溜出了戰鬥狼藉的車廂,似乎遭遇感到接下來族長的滅亡。


    等預備役也意識到時,美女蛇眼中衝刷出了殷紅的血淚。她已經走到生命盡頭,仍然被按住七寸,在地上痛苦地哭道:“是我……我,對不起族人……我們想活著,沒有人在意、也沒有人會保護我們!我們隻是被看作牲畜而已!我隻是想保護族人啊!”


    她早就死過一次,沒有生命跡象,黑霧撤出經脈散盡後,魔神般的健碩的蛇身軀,急速向普通的野獸軀體方向萎縮。


    在變異的蛇消亡前,段之章抓緊時間問她信息:“我們可以保護她的族人,作為交換,她還知道什麽?”


    楊墨轉頭複述:“他可以保護你的族人。請問你還知道什麽?”


    奄奄一息的美女蛇問:“怎麽保護?”


    段之章說:“抓住兇手。”


    楊墨複述:“他會抓住兇手,兇手被抓了就再不能殺害你的族人了。”


    美女蛇聽懂後,咳血地笑了出來:“好,好……我說,請你們一定保護……他們戴黑色的麵具,他們有衣一個金發……要找一個棺材,他們要用裏麵的人……”


    預備役都在這車廂,聽這條蛇的話言語不詳,誰都沒明白到底在說什麽。然而,段之章卻聽得心裏駭然。


    那條蛇突然說不出話了,身體急速的衰敗,她不停地吐血。血腥的場麵一度嚇退了所有按住她的預備役們,誰都沒有忘記,變異美女蛇會石化別人的危險一麵,危險的血液也許同樣會導致石化。


    “大人,觸摸我的手……”


    被喊做大人的楊墨自覺地知道是他。他一點沒在乎石化的危險,毫不猶豫伸手,將溫暖貼在將死之蛇的額頭上。


    那條蛇幾乎震驚地說不出來,呆呆地感受著溫暖。


    蛇是變溫動物,然而,誰說變溫動物就一定是冰冷的呢?


    楊墨觸摸到她的時刻,四周看不見的遊絲,瘋狂被他的感觸牽動。沿著美女蛇說的內容、她的想法,一條條楊墨眼中的絲線變得清晰,它們通向車外,雖然大部分都是通向了火車來的方向,北蜃湖沼澤,那也是美女蛇的故鄉。


    這些絲線非常黯淡,就像楊墨曾經接觸過的,那一根西境的醫生珀西爾會緊張的灰色聯係線一樣。


    它們就快湮滅,即將消失在活躍的世界動態裏。但是基於不知緣由的臣服,將死的蛇努力地迴想著過去,讓楊墨得以清楚地看見這隻蛇首領的過去。


    美女蛇確實是被人圈養起來的。一開始,她並不是族長,被黑麵軍飼養起來的都是小蛇,在她們的族長死亡後,她才慢慢清醒有了意識,變得更加聰明而且得到了全部族人的順從。


    早的時候,這條美女蛇沒有意識、不會說話、聽不懂語言,但是早前的這段時間裏,但凡是她經常看見的場景,她都還一一記得。還能重複她聽見過的隻言片語。那些黑麵軍敢當著她們麵說,就是因為把她們當成牲畜,以為蛇群不會聽懂他們的談話。


    正是因為這樣,消息泄露到楊墨麵前。


    楊墨整理著淩亂的迴憶,斷斷續續重複出大量信息。段之章都聽著他複述了蛇女最後的迴憶:“她聽見了,他們找,隻剩下一個地方……他們想要要主宰世界,就要得到棺……”


    楊墨在蛇女的過去裏,如親身經曆般,聽見了他們說要找到一口棺材,得到那個棺材裏的人他們就能主宰世界。


    但是話沒說完,楊墨被段之章捂住了嘴。


    段之章的臉色非常嚴肅,楊墨突然醒悟,他現在說的也許是什麽非常危險的事情。


    剛好,沒走遠還打著膽子在第一排圍觀的毛肚,恰好岔了話題:“都不能成熟一點嗎,這麽中二的想法我讀完初中就沒有了。”


    可是,楊墨在迴頭時,美女蛇已經咽氣了。


    這些借著占卜看見的內容,都是重要的信息。


    楊墨有點明白了段之章的意思。現在能確定,蛇事件的背後黑手是戴黑麵具的那群人,另外,殺蛇封口的也正是火車上的某個教官或學生,幾乎可以肯定,兇手是黑麵軍潛伏在學校裏的細作。


    楊墨此時如果說出要命的信息,被潛伏的細作發現,楊墨麵對的危險就一發不可估量了。


    此前,為期五天的“秋遊”參觀學習,雖然延長到七天,還在刷身份卡進入校門前,被攔在校門口外來迴盤問了兩天,楊墨也堅持守口如瓶。


    他是不敢說。


    段之章私信交代過,哪怕是上級審問特別提到,楊墨也必須當心,萬一消息被上級流傳出去,流傳到潛伏兇手的耳中。


    楊墨被反複詢問不同的問題,被要求倒著說、順著說、跳著說,細節細致到每天見過什麽人、說過什麽、幹了什麽,楊墨以一作答。不同於有占卜人員在的審訊,普通人掌控的審訊,更簡單而且問題容易迴答,楊墨隻是說他能說的。


    順便,還隱瞞了一下,自己的血液似乎能治愈引發的變異。


    關於他的血液讓美女蛇平靜,這件事,怎麽看怎麽奇怪吧?審訊也問道了:“那為什麽你沒有石化?”


    “可能是個體差異吧,有變異免疫基因、體質特殊或者、可能血型不同之類的?”楊墨胡扯著,裝做自己也頭一次知道,準備蒙混過關。


    好在,製服變異美女蛇的車廂裏的學生們,審訊得到的供詞都一致,且合理,那條蛇尋找兇手的臉卻沒有找到,那節車廂裏的人,都不是兇手。最後所有人證詞一致,被認定為可信,楊墨乘著大流也因此能夠洗清嫌疑。


    審訊還想問楊墨什麽,在醞釀時,段之章打斷進來說:“打擾了,長官您能快一點嗎,學院明早恢課,我們這裏十幾個人迴不去,代理指揮肯定不高興會罵我們。”


    那個審問的小組聽到,代理指揮雖然隻等同於臨時的學校校長,不過,臨時久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轉正了。


    “這樣啊……那就算了。”


    審訊最後馬馬虎虎結束了。雖然好像還有疑惑,然而在當時車廂裏的楊墨一行人,被審得確實最晚,再過幾個小時天亮就要來了。渝北一門都被放了,楊墨乘著大流也因此洗清了嫌疑。


    楊墨又一次逃過一劫。


    醫療科的課結束了,因為這次差點又造成嚴重傷亡,他們又被迫學了很多醫療生才有必要知道的書本。楊墨被多少本書都誒關係,他一點也不介意,毛肚確實發愁得很:“行啦,你會背書,還有美女蛇喜歡……你小子還愁眉苦臉,讓不讓肚兒爺我活?別想哪些東西了。”


    毛肚想著,楊枝茂說的有道理,最好別讓單純的楊墨插手。他以前不知道,不知道楊墨能闖現場看死蛇,現在知道了,毛肚想楊墨肯定還會惹禍,不如不插手。


    楊墨沒多想,隻想蓋住對標本蛇的關注,他隨便說了兩句不是,心神不寧地跟著毛肚去吃食堂。


    從食堂吃完午飯,楊墨還是說:“我在想,基爾加不是被石化過嗎……想看看他恢複怎麽樣了。”


    毛肚抬胳膊搭上楊墨的肩膀,一副好哥們為你解憂的架勢:“一起去看,怎麽樣?”


    他知道楊墨擔心的是什麽。基爾加失去父親突然落得“殺人犯兒子”算是受害者,然而,一落千丈後,基爾加一直將緣由怪罪在揭發案件的幾人,楊墨不恰巧,是被討厭的最慘的那個。


    “謝謝。”楊墨迅速收拾了餐具起來。


    換成是蘇欣或者別的人,做楊墨現在去探訪的事,也許就像是故意羞辱別人的痛處。


    楊墨是真擔心,基爾加是曾經從煤球裏救過他的人。


    毛肚到了醫療部,沒事無聊地跟楊墨講起來:“楊墨你來猜猜……現在班裏沒人喜歡基爾加,他還嘴臭給人甩臉色,再這麽被孤立兩天,他會不會就什麽都對了……他以前罵過你的,會來跟你認錯不?”


    “認錯?”


    病房裏聲音聽到門外說話,就來了氣勢。


    “我有今天,不就是你們合夥搞出來的!我招誰惹誰了,你們都要去揭發我爸爸,你們立的功足夠了嗎?趕快畢業滾,我留級也不想看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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