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大瑋還活著,咳咳兩聲從車裏地上坐起來,嗓音沒有大愛,不是喉嚨被卡住並沒有造成什麽後遺症,隻要已換過來氣戎大瑋立刻好轉了。毛肚一臉劫後餘生,驚訝之餘情不自禁吐露出心聲:“你居然還活著嗎?”說完之後臉色巨臭無比。


    “什麽叫做‘居然還活著’,你難道想我死嗎?”戎大瑋咳咳,剛才最後的窒息他還記得,“差點被路妄掐死了……”


    雖然窒息的感覺還沒結束,戎大瑋似的摸著脖子但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他從容淡定地指揮:“快把車開走,讓楊墨在那兒不要動他。”


    車發動了,越野車向他們原來擬定的方向前進,沒過多久就走出森林,他們都才鬆了一口氣。楊墨聽戎大瑋的指揮,完全沒想到自己還能做點別的事,有點不好意思但略微得意地伸直手臂,繼續舉在車窗外。他能感覺到,那個東西還被他抓在手裏,有點滑膩膩、涼颼颼的,那個就是無形的路妄。


    要不要說出來呢……


    楊墨默默地看著車上的四人,他們的表情從劫後餘生到普天同慶,楊墨有點不忍心打擾他們的寧靜。


    然而,戎大瑋恢複了四個隊友都正常,而且沒有人相繼出事,這個路妄被自己捏在手裏,看起來似乎不能再搞事了,楊墨覺得,這樣也不錯。


    “委屈你暫時做發射天線了,你這樣路妄估計不會在接近我們,”蘇欣說的話,加上她弱不經風格的模樣,易讓人產生憐惜的感覺,蘇欣靦腆地說,“多虧有你了。”


    楊墨點點頭,頓時感到備受鼓舞,捏著路妄的手指在路妄身上滑了滑,涼颼颼的手感還不錯。


    手裏還抓著路妄的事情,楊墨抿抿嘴,在被表揚竊喜之下決定壓下來,反正它不會害人了,不用告訴其他人了。


    毛肚開著車的樣子吊得恨不得嘴裏再叼根煙,路上一腳油門接著一腳,蘇欣勸阻著讓他省油,毛肚說:“耽誤了時間這會兒能不快嗎,萬一沒及時到補給站,被補給站的人報告給教官怎麽辦,之前出事已經是晚了兩分鍾發報告了……黑澤沒那麽容易忽悠過去。”他讓戎大瑋一個人歇著,一直開車到半夜。


    走到半路上,楊墨手上的東西輕了,似乎隨著車離開森林越遠,那東西留在手心裏的感覺一點一滴地流逝走。楊墨細弱的胳膊已經舉酸了,後來,還是他可憐兮兮的樣子提醒了蘇欣,蘇欣好心好意地心疼了一番,然後,扯醫用膠帶把他手臂死死粘在了窗框上,為此她撕了整整兩卷膠帶。


    楊墨一路上隻記得,舉出車外的手臂漸漸酸痛,漸漸變軟,漸漸無力到沒有直覺。楊墨想想那些點,他退出了人眼視線能看到以外的世界,但那些點跳躍的樣子隻要能讀懂,楊墨隱隱感到,隻要能讀懂它們,就能解開一切想要知道的東西。天色在七點後開始變暗,他迴複了體力想重新迴到視線外看。


    那些點卻無論如何也看不見了,楊墨隻能看見,各個角落錯綜複雜地遍布整個世界的聯係的線。


    他在特殊的視角裏,看向車窗外的手上,無形的東西沒有任何形狀,然而那裏卻纏繞了無數的線,千絲萬縷,沒有一條具有相同的顏色。隨著越野車跑遠,毛肚說距離很接近補給站了,即使拋錨哪怕用腳走都能找得到,戎大瑋才安心睡了。


    楊墨眼裏的路妄,從無數線的集合,慢慢抽離,那些聯係與羈絆如同拉絲口香糖一樣,越拉越細,遠到某個殿後有些聯係弱到消失不見。如果說路妄是個什麽東西,楊墨也覺查出它的不同,路妄不具備其他事物有聯係的那樣。


    “楊墨墨,你沒問題嗎……還好的話,跟我們講講你找到路妄是怎麽找到的吧?”蘇欣十分好奇的樣子。車上戎大瑋已經睡著了,毛肚想說什麽,但動了動嘴皮,還是閉上了,在新人的朋友義氣和偷師學藝學占卜之間,毛肚果斷選擇了後者。


    楊墨被“楊墨墨”驚得愣了一下,他想說什麽,但他比劃了兩下,聽眾裏沒有人聽懂。


    他雖然早就意識到了,在珀西爾做示範占卜的時候,他就知道大部分人沒有能力感知到那些,被人類肉眼所限製了的世界隱藏的規則,如果叫做聯係,楊墨感覺不太合適,如果叫做能量,楊墨覺得說它們是能量更像是胡扯。看他不知道怎麽去說,毛肚明白這對楊墨他來說就是本能。


    “沒關係,反正,珀西爾教官不是說過嘛。”毛肚說。


    在占卜的適應性|接觸課程中,珀西爾說過:


    [占卜所利用的,是類似一種能量的、看不見、然而卻是存在的東西。但它們不是能量,不會為任何東西利用成為能源,他們隨時存在於世間萬物的所有角落,我們眼中規則秩序的世界既由它們的混亂無序構成,在我們眼中所看見的,不過是它們的存在當中最簡單存在的實物,感受到這種能量,那麽就能領悟占卜的基礎……]


    [對能力很強的人,這種能量就會表現得很明。它們是看不見的,但有人感覺能量虛無縹緲,而對於某些完全沒有感知力的人,這種能量就完全不存在,而有的人到了它們的門檻,看見,聽見,甚至能觸碰……]


    楊墨開始理解到,珀西爾的解釋是多麽精準,然而,隻有當事人身處其中才能領悟到。楊墨以自己為例,他叨叨了它們的門檻,然而他自己的看到或者聽到就像他看見過那些點和那些線,那些東西,全部都不是真是存在的事物,隻有楊墨自己能看見,隻有他自己能抓住,沒有能力的人即使抓住了也不會感覺到而會直接穿透它們。


    毛肚說:“珀西爾當時不是說嗎,‘有個別天賦秉異的幸運兒,能直接看見他們’……”楊墨點點頭,想這話說的,珀西爾這說的就是他自己。


    [有個別天賦秉異的幸運兒,能直接看見他們。對於每個人而言所見所感完全不同……]


    五人在路上奔向駐地外的第一個補給站,有說有笑氣氛輕鬆的他們,並沒有意識到,他們蝴蝶拍動一般的舉動在駐地中扇出了怎樣的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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