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欣走了。


    賀東宇僵在雪地裏,怔怔看著她消失的方向,直到寧劍奔過來。


    “哎喲我的賀總,你怎麽站在雪裏?”


    他快速把人拉出來,用手把他身的雪花拍掉,蹲下去要拍他腿上的雪時,聽到他家老板在頭頂問:“她真的恨死我了吧?”


    寧劍的手頓了一下。


    之後,加快速度把雪拍打幹淨,順便也整理了一下思路才說:“賀總,您跟紀總這事急不得,你看現在,越弄越糟了。”


    賀東宇露出一絲苦笑。


    半晌,才說:“我知道要時間,可是她的時間現在不屬於我,我可以慢慢等,但是……真能等到她迴頭嗎?”


    寧劍說不出話了。


    看現在杜家那小子的殷勤勁,再想想他家老板跟紀總之間不斷加重的矛盾,他還真沒什麽機會。


    但是這種話,不能當麵說,除非他不想活了。


    他安慰老板:“咱們得慢慢想辦法,杜景平都知道潤物細無聲,咱也不能老驚濤駭浪吧,紀總現在都被你嚇著了。”


    賀東宇轉頭看他。


    寧劍趕緊解釋:“咱們得了解一下,紀總她現在需要什麽,做什麽才能打動她的心,這樣才好投其所好的下手。”


    這話賀東宇聽進去了。


    隻是,他又陷入了新的煩躁。


    他並不了解紀欣,亦不知道她喜歡什麽,需要什麽。


    原先以為她一心想拿迴紀氏集團市場,想把賀氏搞垮,所以賀東宇毅然放棄北城,去了深城。


    可是跟她去了一趟深城報,他又發現她好像並不是這麽想的。


    他把目光轉向寧劍:“你了解她?”


    寧劍差點沒從車上跳下去,臉都有點僵,但硬扯出一絲笑:“賀……賀總,我怎麽會了解她,我跟紀總不熟呀。”


    “你不是有賈桐嗎?”


    “賈桐?我跟她也不熟……熟一點,我可以幫你問問。”


    賀東宇突然變冷的眼神,讓寧劍主動放棄狡辯,當下就給賈桐去了個電話。


    這通電話,很有意義,一共說了兩件事。


    “寧劍,你個死廢,說好的這兩天陪我去海城,現在跑哪兒去了,連個鬼影子都找不著。”


    賀東宇轉過頭,麵無表情地看著寧劍,等著他的迴答。


    大冷天的,寧劍頭上硬是急出一層冷汗。


    當著老板的麵,他想解釋都不知道從哪兒說起,隻能含糊道:“那……這事再說,我現在問你一下紀總的事……”


    “問小欣?你還敢問小欣,我算是看出來了,賀總跟小欣過不下去,都是你搞的鬼……”


    寧劍立馬把電話掐了。


    轉頭向賀東宇解釋:“賀總,我對紀總做的事,可都是聽您的吩咐……”


    “現在聽我吩咐,下車。”賀東宇道。


    寧劍愣了一下。


    見老板的臉色絲毫未變,隻能開了車門下去。


    賀東宇換到駕駛位,一踩油門把車開走了,揚起的雪花撲了寧劍一頭一臉。


    他看著建在半山腰,人跡罕至的動物園,趕緊往身上摸。


    這一摸更懵了,剛才太慌太急,連手機都沒帶下來。


    再一抬頭,前頭老板的車也拐過彎道,很快消失不見了,他仰頭望天,向雪花借淚。


    賀東宇沒迴青雲苑,而是迴了他和紀欣過去的家。


    家裏一個人也沒有,裏麵所有的東西,都還是過去的樣子,外加一層灰塵。


    以前紀欣在的時候,無論他何時迴來,這裏總是亮著燈,冬日開著足夠的暖氣,夏天是涼爽的空調。


    院子裏的花草修剪整齊,室內的一切一塵不染。


    賀東宇站在屋子中央,努力迴想那時風景。


    可關於她的,隻有那麽幾幀,全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連笑臉都沒有幾個。


    他亦想不起,自己當時麵對這樣家時的心情。


    那些事,像發生在上一輩子,明明很久遠,他極力想翻過去,卻總也翻不動,橫亙在他與紀欣中間。


    賀東宇在屋裏走了一圈,自己都嫌棄這麽一個冷清的地方,便又往門口走去。


    剛到院子裏,就看到一個穿長款棉服,把自己包的隻剩一雙眼睛的女孩子,拉著行李箱站在他家門口。


    那女孩兒一看到他,就揮著手招唿:“老賀,我來找你了。”


    賀東宇的臉瞬間凝固。


    周綺文?她怎麽會來這裏。


    他沒去開門,而是先給寧劍打電話。


    然後,他聽到那家夥的手機,在車裏“嗚啦啦”地響了起來。


    賀東宇:“……”


    他真的該考慮換個人做朋友了。


    紀欣一家是吃過晚飯才迴去的。


    杜景平這次受傷的事沒瞞著家裏,但也沒過多解釋,隻說是出去玩時與別人發生了矛盾。


    杜氏夫婦當然是心疼兒子,忙著又是拿藥,又是埋怨。


    小榮榮就在一旁安慰。


    “奶奶不生氣了,都怪榮榮不好,是榮榮要去動物園的,叔叔也是為了榮榮才打架的。”


    他很聰明,一句也沒提是跟誰打架,隻怪自己不該鬧著出去玩。


    杜夫人哪能怪他,被他這麽一說,反而更加心疼了。


    伸手把他抱在懷裏,一頓安慰:“奶奶沒怪榮榮噠,小榮榮這麽可愛,奶奶喜歡都來不及。”


    他立馬說:“那奶奶也不怪叔叔和媽媽好不好?”


    杜夫人馬上道:“奶奶也沒怪他們,是怪那個挑事的人,不就是出去玩一下,怎麽還動起手了?”


    小榮榮沒解釋,把小腦袋垂下去。


    杜夫人一看他這樣,趕緊改口:“好了好了,奶奶不說了,難得你們今天過來,咱們正好一起吃個團圓飯。”


    他這才開心地跳下來,拍著小手說:“好呀好呀,我和媽媽也沒吃過團圓飯呢,在奶奶家吃最好了。”


    一家人和和氣氣,遲到的團圓宴也吃的開開心心。


    盡管紀欣滿腹心事,卻控製著半點沒漏。


    不過飯後,她實在也坐不下去了,就找了個借口早點迴去。


    杜景平出來送她。


    避過自己的父母,才小聲安慰道:“你不用多心,他們隻是問問而已。”


    紀欣搖頭:“杜伯伯和杜伯母一向對我都好,我對他們沒有多心,隻是你……”


    “我沒事,賀東宇與你為敵,便也是我的敵人。”


    紀欣轉頭看他。


    杜景平亦看她,目光裏難掩地多了幾分熾烈,還有擔憂:“隻是我們現在分開住在兩處,我真怕他去你家裏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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