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少年何時出現在了床榻邊,黎夢雨嚇得差點跳了起來。


    這人走路都沒聲兒的嗎?!


    如此想著,她低下頭去確認。


    嗯,有影子,不是阿飄。


    映入眼簾那雙白皙的腳背讓小丫頭挪不開眼。


    黑色直筒褲蓋住了他的腳踝,卻讓露出的腳背更顯柔中帶剛。


    浮在腳背上的筋絡展現出力量,而腳掌優美的弧度卻體現出柔和。


    黎夢雨感歎,這樣一雙美足竟然是生在一個男孩身上,不可思議。


    黎夢雨也留意過皇夜闌的腳,和此時月白空的相比,那是一雙成年男子的腳,寬厚,有力,骨節清晰。


    相較起來,自然是這還雙未完全變為大人的腳更讓她迷戀。


    忽地,黎夢雨打了個冷顫。


    她怎麽就關心起男人的腳來了?


    真是越來越有變態老阿姨傾向了。


    “我的腳有這麽好看?”


    “嗯,好看!”


    黎夢雨下意識地就迴答了過去,反應過來時她又立馬改口,“你的臉更好看!”


    閣樓的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黎夢雨不明所以地抬頭,發現月白空臉色一陣難看。


    小丫頭不懂,她又說錯什麽了嗎?


    她都誇他好看了,他怎麽還在甩臉子?


    而且她說的都是肺腑之言,毫不弄虛作假,他怎麽這麽難伺候?


    月白空冷著臉重新坐迴榻上,隨手扔了一本線裝書在小丫頭跟前。


    黎夢雨眨巴著眼睛在少年與書本之間來迴張望,見月白空已翻開另一本黑色的手抄書閱讀起來,隻好悻悻地翻開麵前這本。


    當發現這是一本看圖識字時,小丫頭氣得快跳起來。


    她隻是不認識古字體而已,並不是真的目不識丁啊!


    黎夢雨真想把這書糊月白空臉上,但對著這張臉她又不忍心下手,隻能自己憋著。


    有氣沒處撒是真的難受。


    若是在以前,她想怎麽發火生氣都行,皇夜闌都會無條件地哄她寵她。


    現在再來對比,眼前的少年顯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說不定還得反過來她去哄他呢!


    黎夢雨總算了解到“養成”的辛苦了。


    沒有任何基礎,得重新構建感情信任,此時的月白空就像初醒時遇到皇夜闌的她一樣,處處充滿著戒備。


    黎夢雨不得不佩服皇夜闌竟然能堅持三十世都沒放棄她……


    黎夢雨將書本放好,一點點挪向月白空。


    少年察覺到她的小動作,撩起眼皮睨著她,“要麽乖乖看書,要麽迴房間睡覺。”


    “我能選第三個嗎?”小丫頭俏皮地耍憨,可惜對方並不買賬。


    “可以,過來躺好,挨板子。”


    月白空指了指榻沿,語氣倒是有了幾分家長的氣勢。


    黎夢雨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小屁股,挪迴了原處。


    可沒坐多久,小丫頭又故態複萌,扭扭捏捏又像坐不住。


    “屁股上長釘子了?”


    月白空無語地瞄了眼小丫頭,又覺得自己真是沒事找事。


    早就應該讓宗承把這個這個小不點送迴屋裏去,也不知當時腦袋抽了什麽風,把這小惹事精送上來給自己找罪受。


    “嘿,若我屁股上長了釘子,哥哥你能幫我拔嗎?”


    “你叫我什麽?”月白空蹙著眉,一臉複雜地看著憨笑的女孩。


    “哥哥啊,”黎夢雨笑彎了眉眼,“嗯,哥哥,小白哥哥~”


    在念出“小白哥哥”這個稱唿時,黎夢雨甚至都不覺得驚訝。


    冥冥中有一種感覺告訴她,月白空就是“小白哥哥”。


    但有一個問題也就隨之產生了。


    從皇夜闌對“小白哥哥”如此介意來看,皇夜闌不可能是小白哥哥。


    那月白空如果是小白哥哥,那他就不可能是皇夜闌了……


    黎夢雨突然覺得自己的小腦袋瓜不夠用了。


    月白空到底是誰?是皇夜闌還是小白哥哥?亦或者兩個都不是?


    “別給我起莫名其妙的稱唿。”


    月白空眉間隆起山峰,顯然對這個稱唿很不滿意。


    黎夢雨思緒迴籠,也不服氣地哼了哼,“你不也給我起莫名其妙的稱唿嗎?禮尚往來而已。”


    “嗬,你知道禮尚往來是什麽意思嗎,就隨便亂用成語?”


    “我想怎麽用就怎麽用,用錯了還能把我吃了不成?”


    刺被挑多了之後黎夢雨也會覺得不舒服,畢竟她也不是真的厚臉皮,隻是想裝作不在意而已。


    月白空察覺到小丫頭情緒的低落,心裏琢磨著她的想法。


    這是生氣了?


    因為他不叫她的名字?


    她叫什麽來著?


    少年在記憶裏搜尋著答案,隻記得鍾嬤嬤叫她囡囡,其他下人也從未稱唿過她。


    在這小不點偷偷喝下藥之前,月白空從來就沒有在她身上投注過過多的關注。


    當初要救下她也不過是一場心血來潮。


    還記得那年本是春暖花開的四月,卻被突如其來的倒春寒給掃了賞花的興致。


    在途徑內城河的時候,嬰孩尖利的哭喊聲劃破了寧靜,下人們四處張望才在河邊礁石旁看到了這紅色繈褓裏的嬰兒。


    長老們都說這不吉利,想趕緊處理掉她,唯獨他不知哪兒冒出的念頭,“留下她吧。”


    大概是看見這嬰孩渾身濕透也要拚命哭喊的求生欲讓他動了惻隱之心。


    “家主,不可以啊,這不吉利,會影響整個家族的運勢……”


    唯獨在這種時候,家族裏的長老們才會假模假樣地喊他一聲家主。


    不知從哪兒來的逆反心,月白空拒絕了長老們的請求,為了堵住他們之口,他故作冷淡。


    “我就是救起一隻貓兒狗兒,那也是一條性命,我要養來玩樂還是消遣那也是我的事,你們緊張什麽?”


    於是嬰孩就這樣交給了他的奶娘鍾嬤嬤照顧,可那之後他便忘了有這樣一個存在,偶爾看見鍾嬤嬤帶著一個嬌娃娃四處轉悠,也隻當那是鍾嬤嬤親戚竄門帶來的小孩兒而已。


    直到兩周前,他突然中了奇毒,熱毒發作苦不堪言。


    長老們各個看似焦急,實則都在偷偷為他料理後事。


    隻要他一死,月家就會再度掀起家主之爭的巨浪。


    沒人想到去救他,都在等著他咽氣……


    除了這個小女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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