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浴室裏出來時,都沉默無言。


    皇夜闌給黎夢雨吹著發絲,黎夢雨卻坐在床沿出神。


    兩人都在等對方先說話,於是直到熄燈躺下,都是相顧無言。


    黑暗裏,皇夜闌深深歎了口氣:“你有心事。”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黎夢雨心裏微微顫動了一下,側著身子將臉埋入皇夜闌的胸膛。


    “先生,你會騙我嗎?”


    一句話,她問得小心翼翼,真怕殘酷的真相會把她現在所擁有的最後一點美好給打碎。


    她以為的父親不是父親,她認定的大哥不是大哥,如今她就隻剩下皇先生了,她不想連他也失去。


    皇夜闌沉默了。


    本意上,他不想對黎夢雨有任何的欺瞞。


    曾有一次,女孩在得知他的欺騙後毅然決然地選擇離開了他,他便對謊言諱莫如深。


    皇夜闌是矛盾的,他既不想女孩受傷害,又想讓她永遠留在身邊。


    謊言是必須的,否則他和女孩很難再有交集。


    他必須用謊言編造一個全新的自己,讓女孩全然地接受他。


    他會患得患失,也是因為他清楚,女孩接受的,不過是偽裝後的他罷了。


    除非他永遠披上這層偽裝不撕下,否則終有一天會被女孩發覺端倪。


    可這世上,哪有完美的偽裝呢?


    “夢夢,每個人都有他不想告訴別人的秘密,我想我這麽說你應該能懂。”


    “唯獨這一點,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會害你。”


    黎夢雨的耳朵緊貼著男人的胸膛,聽著那沉穩不亂的心跳聲,漸漸闔上眼。


    每個人都有他不想告訴別人的秘密。


    黎夢雨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因為她也有很多事沒有向皇夜闌坦白。


    例如,她是重生者……


    例如,她從未活過二十二歲……


    皇夜闌不會害她,這一點黎夢雨是確信的,但皇夜闌會不會害其他人呢?


    皇先生曾經跟薑家有過來往,這是真的嗎?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稍有一絲陰影就能瘋狂的滋長發芽。


    黎夢雨明知道這種猜忌會阻礙兩人的感情,但還是忍不住會去想,為什麽會是她呢?


    為什麽,皇先生看中的,偏偏會是她呢?


    **


    龍山公園,私人心理療養院


    黎夢雨從師羽那裏要到了皇夜闌心理醫生的聯係方式。


    自從成人禮之後,黎夢雨與師羽相處得更加融洽了,她甚至感覺,師羽仿佛更願意聽她的命令,而對皇夜闌愛理不理。


    黎夢雨猜想,師羽大概就是這樣的一個性子,隨心所欲,一時興起,誰也約束不住。


    這裏雖說是療養院,但實際上工作人員隻有趙詣川一人。


    從接待客戶到整理資料,皆是趙詣川一人在操持,每隔兩天會有清潔工來打掃一次。


    趙詣川的客戶並不多,但都是大客戶,其收入的主要來源便是皇夜闌的雇傭金。


    趙詣川見到黎夢雨時,多少有些驚訝,因為來電者自稱是皇夜闌的妻子,可沒想到竟然會是一個小丫頭。


    黎夢雨穿著一條黑色的連衣裙,端正地坐在接待室的會客沙發上。


    “趙醫生你好,我想知道我丈夫皇夜闌先生的精神心理狀況。”


    女孩神情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趙詣川也隻好認真處理。


    “黎小姐……抱歉,原諒我用這種方式稱唿您,因為我並不確信您是否是皇先生的太太。”


    “關於皇先生的精神心理狀況,很抱歉,我不能在沒有皇先生允許的情況下告知您,這是屬於他的隱私。”


    “但我也能明確告訴您,皇先生並不存在法律上不允許結婚的精神疾病,這一點還請您放心。”


    “如果您真的想知道皇先生的精神心理狀況,我建議您去問詢他本人。”


    黎夢雨周旋了一會兒,見趙詣川始終不肯鬆口,隻好作罷。


    在起身離開時,趙詣川突然問道:“黎小姐是否曾經在孤兒院待過一段時間?”


    黎夢雨狐疑地點點頭:“是的。”


    趙詣川向來鎮定的臉上揚起了一絲激動:“您父親去年在一場車禍中離世,您也差點因車禍而喪命?”


    黎夢雨不明白趙詣川突然說這些做什麽,但還是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看到女孩點頭的那一刻,趙詣川終於鬆了口氣。


    他總算是見到皇夜闌口中的那個女孩了。


    嘖,沒想到,這兩人偷偷摸摸結婚了,皇夜闌也沒告訴他一聲。


    “還請原諒我剛才的無禮,皇太太,我沒想到您就是皇先生口中的那個女孩。”


    趙詣川趕緊給黎夢雨沏了一杯好茶,遞到她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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