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劍門人聽令而動,長劍交織出一片冷冽劍光,籠罩住奇物閣的大門,阻住所有人的去路。


    林峰臉上帶著壓抑又得意的笑容!這些年,他不是沒有會想過當年雲湖的奇遇。一切的改變,都是從這個小丫頭出現開始的。隻是當年駱梨拔了頭籌和她最親密,所以駱梨就成了墨雪大陸眾人仰望的天才修士,修為一日千裏。如今,沒有駱梨,等他將朱珥帶迴天劍門,他就是那個和朱珥最親密的人。


    一想到這,林峰兩眼裏盡是狂熱的光芒,仿佛已經看見天劍門成為墨雪大陸第一大宗門,他成功飛升的那天。


    奇物閣門前的孤單身影,在天劍門人的長劍之威中,緩緩顯出真身來!不複先前的漂亮靈動,轉過身來的少女,臉上有一塊磚形印記,生生讓一張秀氣可人的臉顯出駭人的顏色,顯得神秘又冷峻。而她身上的氣息,赫然是普通凡人的氣息,並無靈氣內蘊。


    林峰未料到,朱珥的膽子這樣大,這種時候敢顯露真容。他更未料到,朱珥還和從前一樣,是個不能修煉的廢材。


    朱珥靈活地避開那些氣勢洶洶的劍鋒,不退反進,像一隻翩躚飛舞的蝶,很快落迴林峰麵前。


    “林峰!”朱珥臉上的溫軟笑意不複存在,她的目光如刀似劍,她的臉色如冰如玉,“當年的你,哪兒去了呢?”


    多可惜啊!她還記得當年的林峰,關愛師兄弟,寵愛心上人,凡事為人著想,有危險時必會挺身而出,雖說修為不濟,卻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受人真心實意的尊重。如今呢?朱珥看一眼林峰帶著的那些手下,幾人是敬著林峰少掌門的身份,幾人是真正敬著林峰這個人?


    朱珥簡單的一句問話,讓林峰身軀一震,惱羞成怒。他別過頭,避開那犀利奪目的一雙美目,冷聲道,“我是為了你好。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為了我好?”朱珥大聲一笑,“為了我好就用刀劍留客?這便是天劍門如今的規矩?”


    朱珥昂首而立,撲麵而來的劍鋒,都堪堪停在她身前三寸之處,再進不得分毫。


    這情景讓林峰大驚失色,他是元嬰後期的修為,在朱珥顯露真容時就看出朱珥和十年前一樣毫無修為。一個毫無修為的人,如何能抵擋得住十來個金丹劍修的攻擊呢?就是那劍氣,輕輕掃到真正的凡人,不說死,至少也該倒地不起的。


    林峰越發覺得朱珥身上有奇寶,這念想讓他內心火熱,恨不得立時就將朱珥製住隨意施為。他到底理智尚存,微微一抬手,門中弟子皆停下動作,將朱珥圍在正中,等待著林峰的下一步指示。


    “朱珥。”林峰的聲音不急不緩,不輕不重,恰恰傳進在場所有人耳中,“別鬧了,乖,你不跟我迴去,難道想迴朱家不成?你還不知道吧,你大伯如今當了朱家族長。”


    朱珥?修士的壽命長,記憶強,在場大半的人當年並沒有趕上雲湖和羅刹林尋寶,可那件事卻紛紛揚揚傳遍整個墨雪大陸。是以,在場眾人十之七八都聽過第一廢物的名號,見到活生生的朱珥,個個聯想到羅刹林,臉上的表情頓時生動起來。實在年齡小沒聽過的,見身旁長輩神情微妙,不免好奇地詢問,了解後便是一臉驚詫。


    一時間,在場眾人再看向朱珥時,就跟看著一座寶山一樣。


    朱珥的目光一直落在林峰身上,眼睛深處卻顯出縹緲之意來。


    “好啊,我跟你迴去!”朱珥突然笑了,笑容如雨雪初融,笑得林峰心頭一跳。


    “我出來已久,早該歸去。你這便和我們走吧。”林峰暗罵一聲鬼丫頭,先前死撐著不肯走,他這剛揭露她身份她倒是軟和下來。林峰環顧四周,瞥見蠢蠢欲動的一眾人,心頭堵得厲害。


    朱珥無知無覺,笑得春光燦爛。


    林峰一把牽住朱珥的手,可惜被朱珥嫌惡地拍開,隻能改牽她的袖子,迫不及待地將朱珥帶上了奇物閣門前的馬車,都等不及林歡兒上來,就催促車夫驅馬前行。


    駟馬奔騰,拉著馬車飛上天,直往城外飛去。那速度,讓朱珥生出一種林峰要逃命的感覺。也對,林峰覺得朱珥身上有異寶,旁人自會也這般覺得,不跑快些,想分一杯羹的人可就多了。


    “蒼天為證,乾坤有眼,你這樣的人,如何配大道順遂天地逍遙呢?”


    馬車堪堪飛出昭陽城,林峰耳邊響起冷冰冰的一句話,麵前的朱珥像是化為一陣風,就這麽在他眼前消失了。


    “朱珥。”林峰氣得大喊,這可真是煮熟的鴨子又飛了。


    馬車炸裂開來,林峰元嬰後期的威壓輻射四周。早進了雲霧山的朱珥瞧著外麵的動靜,不屑地冷笑。不會修煉又怎樣?如今的她,可不是當年那個隻會哭啼啼的小姑娘。


    林峰讓人將方圓百裏搜尋個遍,朱珥卻像是憑空消失,遍尋不著。偏偏知曉朱珥跟著天劍門少掌門去了的人不在少數,先前見到朱珥以一敵十的人將朱珥的能力吹得天花亂墜,天劍門於是在墨雪大陸又大大的出了次名,成為眾矢之的。據說其他門派已經發出掌門信函,要求天劍門公平分配羅刹林的寶物。


    天劍門人還在昭陽城附近搜尋朱珥蹤跡的時候,朱珥卻已路過雲湖,重迴羅刹林,拜訪了樹爺爺。在樹爺爺的幫助下,朱珥終於得到駱梨的消息。


    天劍門僅有的幾株生出靈智的植物說,駱梨和林峰在五年前去天劍門禁地石門天府閉關,三年後從石門天府出來的人,隻有林峰一個。林峰金丹中期的修為,僅僅閉關三年,就到元嬰後期。出關後的林峰,低調的重新和門中一位女弟子結為道侶。自此,天劍門人默契地不再提起駱梨。


    謝過草一一的挽留,告別了樹爺爺,朱珥藏匿身影,悄然進入天劍門。


    林朗已經在後山掃了好幾年的地!如今的天劍門,弟子眾多,人才濟濟。他這個曾經的大師兄,因著羅刹林裏傷了身子,修為寸步不前,漸漸被排擠出核心弟子的隊列。


    林朗不怨不悔,若是重來一次,他還會做和當年一樣的選擇。多少年了,他幾乎忘了花藏月的樣子,卻還記得她是個妖嬈美麗的女人。林峰私下說他為美色所誤,林朗卻覺得,他枯燥的修煉生涯中,有那麽一抹豔色,就是立時死了,也很值得。


    當一抹窈窕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裏,林朗隻淡淡地瞥了一眼,就低下頭繼續掃地。後山樹多,葉落季節,這地永遠都掃不完。林朗從山腳掃到山頂,再從山頂掃到山腳。


    暮色降臨,林朗提著掃帚,徐徐走迴山頂。他如今的居處,就是山頂背風處的一間茅屋。


    山頂上那抹倩影還在!她負手而立,似望著遠方的山和天空。


    林朗淡然地看那背影一眼,快步走向自己的茅屋。等天黑了,這山頂上的風能將人刮跑,露在外麵的臉和手幾個唿吸間就能腫脹青紫。他得趕快迴去,關緊門窗,窩到床上去,抱一壺熱茶,享受一日裏難得的悠閑。


    “林朗哥哥。”


    輕靈悅耳的女聲,林朗頓住腳,懷疑自己幻聽了,如今的他,哪還會受到門中女弟子的青睞,被溫柔相喚。


    在山頂站了一下午的女子,終於轉過身來。林朗看到那張臉的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來人。


    “朱珥。”他驚唿。


    朱珥微微一笑,臉上的磚形印記在暮色中泛出一層柔光,眼睛清澈動人,一如十年前懵懂天真的小姑娘。


    “林朗哥哥這些年過得甚是不如意啊!”


    “自在隨心,難得如意!”


    “林朗哥哥不請我進屋坐坐?”


    “屋舍簡陋……”林朗想也不想的拒絕,卻在觸及朱珥委屈的小臉時,悶聲道,“你若是不嫌棄,那就進屋坐坐吧。”


    “好啊。”


    朱珥跟著林朗進屋,茅屋裏就隻有一張床,一個火爐,連把椅子都沒有。林朗將本就整潔的床單用手理了理,請朱珥坐下,他自個兒就站在朱珥麵前。


    “林朗哥哥,為何你身體內會有沉屙宿疾?”朱珥看著林朗不正常的臉色,佝僂的身軀,關切地問。


    “當年羅刹林裏我冒險吸取靈氣,傷了根骨。哎。”林朗察覺到朱珥和自己說話需要仰著頭,便蹲下身子,平視著她。


    “不,不對……”朱珥搖頭,荇娘救人,怎麽可能留下沉屙宿疾呢?她這樣心髒受損的人,都能在濃鬱的生命之力蘊養下活潑亂跳,更別說是還活著的荇娘出手,起死複生都不是什麽難事的。


    “你沒有請醫修看過嗎?”


    林朗表情一澀。從羅刹林裏出來,他沒覺得身體有什麽不對勁。直到過了幾年,修為沒有寸進,身體卻出現隱痛。那時候,他已經很不被掌門待見,門中的醫者看過後草草開了藥,煎服後並沒什麽效果。想到當年羅刹林裏的生死經曆,林朗隻以為是靈氣差點爆體的後遺症,能活下來他已經知足,並不敢奢望能夠讓身體恢複如初。


    “我替他一觀。”識海裏,薑琰突然出聲。


    林朗並不知道麵前的人身體裏悄無聲息換了個靈魂,隻覺得朱珥身上陡然爆發出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威壓,籠罩全身後一閃而逝。林朗有種身體一輕的感覺,這種感覺,十年間從未有過。


    “有趣。你這位故人的身體被人動過手腳,表麵與正常人無異,實則靈氣洶湧,隨時有爆體危險。”


    “什麽?”朱珥著急了。


    “無妨。”薑琰沉穩地說,“他被人用隱蔽的手法製住奇經八脈,這些年卻還勤練不輟,換作一般人,靈氣入體不能被吸收,早該爆體而亡。偏偏他當年引大量靈氣入體,經脈早被拓寬到一般人無法想象的地步,故而這些年入體的靈氣雖然有溢出之勢,卻繼續錘煉著經脈,被身體接納。若沒有遇到我便罷,既然遇上了,他的大機緣到了。”


    “林朗哥哥。”朱珥神情凝重,“你在門中可有敵人?”


    林朗茫然地搖頭,他出身普通,當年成為大師兄,生怕哪裏做的不好,從來都是笑臉對人。


    朱珥給林朗解釋了下他身體的情況,悠悠地歎了一口氣。林朗雖說淳樸忠厚,卻並不傻,不然當年也做不了天劍門的大師兄。他神情怔然,似乎沒想到體內原來是這麽個情況。


    “哎。”林朗不怨也不恨,隻道,“朱珥,我知道你迴來是為了誰,隻是我現在這情況,怕也幫不了你。”他知道自己隨時又爆體危險,卻很平靜坦然,“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駱師妹了,若是你能找到她,請幫我轉告她,遠離林峰,千萬別迴到他身邊。”他臉色一黯,“至於我,大家都把我忘了吧,何苦白惹一場傷心。”


    “林朗哥哥……”朱珥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厲聲道,“你別一幅馬上要死的樣子好嗎?這是你的劫,卻也是你的運。”


    “我們朱珥如今變厲害了。”林朗並不真覺得朱珥能救自己,還有心情打趣她,“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隻是你的情況也不好,就別為白費功夫。”


    他越這麽說,朱珥越不想讓他死。


    “你體內被人設下的禁製一解,你的修為將會節節攀升。成,你將順勢成為高階修士。敗,你將立時爆體而亡。你敢一試嗎?”朱珥自信地說,“你別考慮我,幫你不過是小意思,不會對我有任何損耗。”


    林朗並沒有立時迴答,他的心境在這些年變得愈加平和,修道之心都變得不那麽強烈。成丹結嬰,從前夢寐以求,如今卻是可有可無!不過,身體的隱疾隨時會要了性命,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他呢?


    “朱珥,我想賭一把。”


    “好!我會為你在山頂布下禁製,任誰也不能擾了你進階。”朱珥笑眯眯地說,薑琰認命地隨著朱珥的話將禁製步好。


    林朗在地上盤腿坐好,朝著朱珥笑道,“我準備好了。”他閉上眼睛,說了最後一句話,“石門天府,就在後山絕壁上。那是駱師妹最後進入的地方,可能會有線索。”


    朱珥也笑!林朗這個故人她隻能幫到此,接下來,她要去找那個思念多年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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