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梨站起來,戒備地看了四周一圈。


    四周什麽也沒有。


    羅刹林靜悄悄的,就好像一座死樹林,沒有風聲,沒有動物的叫聲……太過靜謐的環境中,心跳聲清晰可聞,駱梨稍覺安慰,朱珥的心跳平穩有力,應該能挺一段時間。


    駱梨索性將朱珥摟在懷裏,忐忑地等待林峰歸來。她既希望林峰能夠早點迴來,又怕林峰很快迴來驗證了這真是黑風陣。


    等啊等啊,沒多久,駱梨沒有等迴來林峰,卻等來不亞於黑風陣般讓人恐怖的存在。


    嗷……嗚……


    嗷……嗚……


    駱梨打了個激靈,才覺得太安靜了,怎麽就有動物的長叫聲。這叫聲,天啦,是望月狼。


    雲霧山附近多望月狼,這是天劍門眾所周知的事情。


    雲霧山附近的望月狼,修為一般相當於人修中的煉氣期左右,稍高點也就是築基。按道理來說,駱梨一個堂堂金丹不至於怕修為這麽低弱的望月狼,可……她這會兒卻很希望碰上的是金丹期的什麽妖修,也好過遇到望月狼。


    望月狼,隻在有月亮的夜晚出現,成群結隊,每次都不低於千隻。


    想一想,駱梨就覺得毛骨悚然。


    林峰怎麽樣了?駱梨一邊戒備四周,一邊擔心林峰。她心中不停地祈求,林峰可千萬別碰上望月狼群。


    一隻……兩隻……越來越多的望月狼出現在駱梨的視野中。


    黑夜裏,它們的眼睛就好像一盞盞紅燈籠,散發著嗜血之光。


    駱梨不得不把朱珥抱起來,一步步往後退。


    可能往哪裏退呢?


    身前是數不清的望月狼,身後是神秘恐怖的羅刹林。


    因著羅刹林的恐怖,羅刹林四周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望月狼開心的嚎叫,麵前的一大一小兩個姑娘看起來多麽的鮮嫩可口。


    狼多肉少!


    嚎叫聲中,望月狼爭先恐後衝向駱梨二人,唯恐分不到一口肉吃。


    駱梨不得不揮劍廝殺,一隻又一隻的望月狼倒下去,更多的望月狼衝了上來。


    同類的死去讓他們更加兇殘,更加奮不顧身。駱梨的劍在空中揮舞得越來越慢,越來越慢,她體內的靈力所剩無幾。


    與其被望月狼給撕成碎肉,還不如被羅刹林的毒氣給化作粉末。


    駱梨流下淚水……峰哥,可惜不能和你同生共死,隻願,你能逃出生天。


    手一軟,駱梨的劍滑落到地上。看著撲過來的望月狼,駱梨帶著朱珥,毫不猶豫地投入了羅刹林中。


    “梨妹……”遠處林峰疾掠而來,正好看到駱梨帶著朱珥奔進了羅刹林,不由痛聲驚唿。


    她在哪裏,他在那裏。


    那是雙修大典上,他沒有說出口卻在心裏立下的誓言。


    想也不想的,林峰手持兩枚小劍一路碾壓,將攔路的望月狼全數消滅,然後身子一縱,跟在駱梨她們身後,躍入羅刹林。


    羅刹林裏,死意彌漫,毒氣縈繞,唯獨沒有活物的氣息。


    修仙者,可在夜中視物如白晝。一進入羅刹林,林峰卻喪失了這樣基本的能力,不,不止是這樣……進入羅刹林後,他好像砧板上的魚肉,什麽能力都喪失了。


    無法控製法寶,無法運轉靈氣。


    對於闖入者,羅刹林抱著貓捉老鼠的態度,並沒有讓林峰立即身亡。


    林峰張口,想要唿喚駱梨和朱珥。既然他沒有立即死去,那駱梨和朱珥一定也還有一線生機。


    可張了張口,喚出熟悉的名字,他的耳朵裏卻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


    是他無法說話,還是他說話了卻聽不見?


    林峰無從分辨。


    從來沒有過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死亡在一步一步逼近,他能感覺到體內力量的流失。羅刹林就好像一隻潛伏著的巨獸,在一點點吞噬他的力量。


    “梨妹,你在哪裏?”林峰瞪大了眼睛,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此時此刻,他滿心悲愴和絕望,再也無法控製淚水的奔湧。


    不能同生,連共死也不行嗎?


    林峰茫然地在羅刹林裏行走,行走……沒有知覺,沒有方向。


    直到,腳下有什麽東西絆住了他。


    他身不由己往地上摔去。若是平時,他可以輕而易舉地站穩,避開身前的障礙物。可他不知走了多久,身子早就疲乏麻木,更何況,他現在隻有滿心的疲累……不如,就這樣長眠於此。


    他倒在一個軟綿綿的物體上,感覺如此熟悉。


    他努力地偏了偏頭,臉頰擦過兩片嬌嫩柔軟如同花瓣一樣的嘴唇。


    林峰頓時大喜,那是駱梨,絕對不會錯,是他的駱梨。


    上天到底沒有薄待他,還肯讓他和她死在同一個地方。


    “唔,好痛。”朱珥小貓一樣軟嘟嘟的聲音在靜謐的羅刹林響起,然後就聽得她驚訝好奇地問,“這是哪裏,啊,林峰哥哥,梨姐姐,你們怎麽了?”


    神奇的是,連林峰在羅刹林中都無法視物,醒過來的朱珥卻奇跡地能夠看到林峰和駱梨。


    “這是羅刹林。你能看到我嗎?”林峰努力地想要把這句話說出口,可朱珥沒有迴應,他便知道,她聽不到他說的話。


    既然朱珥能夠看到,那就寫給她看好了。林峰徒勞動了動手指,他渾身的力量在倒地的那瞬間好像被抽空了。如今,林峰苦笑……也不知駱梨怎麽樣了?聽聲音,朱珥好像沒什麽大礙,那和她在一起的駱梨呢?


    朱珥此時挺害怕的,這樣陰森森的樹林,身邊的林峰睜著眼睛卻連眼珠子都不會轉,駱梨更是昏死過去很不好的樣子。


    “林峰哥哥,駱梨姐姐,你們和我說說話啊,我該怎麽做呢?”朱珥彷徨無助地推了推林峰,又推了推駱梨。


    林峰瞪大了眼睛,可他的眼睛不會說話,駱梨則依舊昏迷不醒。


    朱珥忍不住哭了。哭了好一會兒,又默默地擦幹眼淚。她是三人中唯一能夠在這片林子裏行動自如的人,她絕不能坐以待斃。


    朱珥站起身來,四處瞧了瞧。聽說樹林裏多猛獸,也不知這個羅刹林的猛獸會不會突然跑出來。她想了想,在四周撿了些樹枝迴來,用火折子生了一堆火。


    先將駱梨搬到火堆前,輪到林峰時,朱珥很是為難。林峰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少年,可架不住他長得高大健壯,朱珥的那點力氣,想要搬動他,無異於螞蟻想要搬山。


    朱珥記著朱宗明說過,但凡野獸都怕火。她也沒有靈氣,做不了更多的事兒,幹脆去撿了非常非常多的樹枝迴來,圍著駱梨和林峰,點燃了一個大大的火圈。


    做完這些事,朱珥累的汗流浹背。她靠在駱梨身上,看著圍繞在側的大火圈,稍稍有了那麽一點安全感。


    四周沒有其他人,朱珥將頭埋在駱梨的肩膀上,心中微動,想要進入石台。


    她沒有別的法子,石台上的薑琰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他也許有解救他們的辦法。


    石台上的薑琰正在美美的睡覺,朱珥吸收的那些靈氣,並不能恢複他的力量,卻能讓他在烈焰中被焚燒的身體稍微舒服一些。他這一覺睡得酣暢淋漓,數萬年了,他沒有睡過這麽舒服的覺。


    可惜,他美夢正酣,就被一個聒噪的聲音給吵醒了。


    “小乖,小乖,你在哪裏,你快出來啊。”


    “我再給你說一次,我不叫小乖,我叫薑琰。”薑琰暴躁地吼道,沒好氣地說,“不是叫你多找些靈草靈果吃,你跑到什麽鬼地方來了?這氣味,真難聞。”


    “我就是不知道才進來問你。”朱珥急衝衝地問,“小乖,你能不能幫我看看林峰哥哥和駱梨姐姐怎麽了?”


    “不用看我也知道。”


    “小乖,你快告訴我。”


    “我叫薑琰。”


    “薑琰……”朱珥急的都快哭了,“你快告訴我呀。”


    “很簡單,他們快死了。”


    “什麽?”


    “你再不出去,連他們最後一麵都見不到了。”


    “薑琰,我以後都不叫你小乖了,你幫幫我。”


    “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也不再瞞著你,我雖說半步入聖,卻在萬年前被鎮壓在……在鎮山神碑之下,紅蓮業火之中。抱歉,我真的無能為力。”


    “這……”朱珥急得在石台上轉圈,“我不會讓他們死的。”她想,她能活蹦亂跳一定有什麽原因,隻要找到這個原因,是不是就能夠救活林峰和駱梨呢?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薑琰見朱珥那副破釜沉舟要去以命換命的架勢,真怕她做出什麽不好的事兒來影響了自己,忙說。


    “快說啊,你這人怎麽這樣,逗人玩很有趣嗎?”


    “這片林子其實沒什麽稀奇,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樹林。”薑琰也挺憋屈的,若是力量還在,彈指間這什麽破林子就能灰飛煙滅,現在可好,連探出神識查探這林子都做不到,他隻能憑借著經驗指導朱珥,“羅刹林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應該是被一位修煉毒功的修士給霸占了。你若是能夠找到那位修士,你想要救的人,或有一線生機。”


    朱珥急忙想要出去找到薑琰口中的毒修士,卻被薑琰叫住。薑琰實在不忍心潑她冷水,可萬一她有個閃失,連累的可是自己。


    “你別想那麽容易,一般修習毒功的修士,要麽性情怪異不愛理人,要麽殘暴嗜血殺人如麻,哪一種,都不是你招惹得起的。”


    朱珥垮下臉,這麽說,還是沒有任何辦法。


    “別人沒有辦法,你卻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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