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敲門聲,夜菲菲整理好情緒,上前開了門。


    門開了,嬤嬤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笑道:“夫人,起得可真早。”


    “我可不是你的夫人。”夜菲菲自嘲的笑著。


    她的話讓嬤嬤有那麽一絲不解,嬤嬤看著她,見著她神情有那麽一絲不自在,雙眼還紅腫的厲害,心裏有了考量。


    恐怕夫人是被她家冰闌大人強行擼迴來的。


    看夫人這情況,定是不喜她家冰闌大人的!


    哎——


    難得她家冰闌大人終於情竇初開,有了喜歡的人,她得好好撮合撮合。


    心裏有了主意,嬤嬤笑的更加開心了:“夫人,雖然你跟我家大人尚未舉行婚禮,但你是我家大人看上的姑娘,那你就是我家夫人。”


    “我真不是!”夜菲菲說道。


    “......”


    嬤嬤笑著,不再辯解,繞過她,端著水盆進了屋。


    “夫人——我家大人看著冷漠,其實內心火熱著呢!夫人你多了解了解我家大人,定會發覺他的好的。”


    嬤嬤說著,將水盆放到架子上,悄然看了眼床上唿吸平穩,熟睡著的冰闌,繼續說道:“跟在大人身邊這麽多年,嬤嬤我還從未見他這般晚起的。想來全是夫人的功勞,有夫人陪伴,大人才能睡得這般安穩。”


    夜菲菲聽著,心裏冷笑。


    他睡得安穩,可跟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她覺得,等冰闌睡醒後,公布了她的身份,嬤嬤定然不會再這般友好的待她。


    她未來的日子,從昨日開始,再無光明。


    嬤嬤壓根沒有注意到她的神情,自顧自的開心著。


    跟在冰闌身邊這麽多年,見著他不近女色,嬤嬤心裏著急啊,擔心啊。如今可好,他親自抱迴了一位美貌的姑娘,嬤嬤甭說有多開心了。


    嬤嬤忙碌著,夜菲菲從未做過下人的活,內心的傲氣也不允許她放低姿態去幫助嬤嬤,她就這麽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


    外屋的聲響吵醒了冰闌,冰闌蹙著眉頭,緩緩震開雙眼,屋外強烈的陽光讓他下意識的伸手擋了擋。


    適應了光線後,他抬眸往外屋看去,隻見嬤嬤滿臉高興的忙碌著,夜菲菲則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他眸光瞬間變冷,開口道:“嬤嬤——”


    “哎——”


    聽到聲音,嬤嬤笑著走進內屋,麻利走到衣櫃旁,取出他的長袍,熟練的開始幫冰闌更衣:“大人,可是睡醒了,我與夫人都聊了好一會兒了!”


    衣服很快穿好,嬤嬤又麻利的迴到外屋,取了手帕過來遞給他。接過手帕,冰闌將臉擦拭幹淨,餘光從外屋靜靜看著一切的夜菲菲臉上挪開,隨即將手帕遞給嬤嬤,說道:“嬤嬤,帶她下去換身低等婢女裝束,往後好好教教她府中規矩。”


    “......”


    嬤嬤一怔,一時不知如何答複。


    低等婢女?


    那可是府中最卑微的下人啊!


    什麽髒活累活都要做,身份卑賤,可任人宰割,欺淩啊!


    大人這是打的什麽主意啊!


    她真是看不懂了!


    “大人——這恐怕不妥吧——那畢竟是夫人——”嬤嬤猶豫著。


    “誰說她是夫人了?”冰闌沉著臉,雙眸冰冷的盯著夜菲菲:“她不過是本將抓來的罪人而已!”


    嬤嬤關注著他的神情,臉上沒有一絲憐惜。


    難道是她猜錯了?


    那姑娘真不是大人欽慕之人?


    真的是大人抓來的罪人嗎?


    “帶下去!”


    冰闌下了最後通牒。


    “是!”


    嬤嬤福了福身,走到外屋,深深的看了眼夜菲菲,滿是惋惜的說道:“姑娘,端著水盆跟我來吧!”


    夜菲菲端著水盆,跟著嬤嬤走了出去。


    冰闌的目光落到她倔強而絕望的背影上,心裏不知為何,有那麽一絲不忍。


    嬤嬤領著夜菲菲去庫房拿了件低等下人的衣服,將她安排到了冰闌居住的院落做打掃丫頭。


    嬤嬤覺得,這姑娘生的這般美貌,眉宇間雖然失了些活力,可全身散發的氣質,定是哪家小姐。大人這般處置姑娘,恐怕是因著姑娘不願委身於大人,大人惱羞成怒,這才逼迫姑娘做了府中的低等下人。


    將姑娘安排在大人居住的院落,大人時常見著,姑娘這般柔柔弱弱的模樣,遲早會讓大人氣消。


    在大人氣惱期間,總不能讓姑娘被其他人欺負了去。


    將夜菲菲安排妥當後,嬤嬤又給府中下人們打了招唿,讓下人們擦亮眼睛,莫要欺負了未來夫人。


    夜菲菲並不知道嬤嬤暗中提點了下人,她在心中做好了被欺淩的準備。


    小莫是冰闌院中伺候的高等婢女,她站在院中凝視著牆邊擦拭著的夜菲菲,滿眼充滿嫉妒。


    嬤嬤的交代猶在耳中,她咬牙切齒。


    該死的賤人,到底使了什麽狐媚手段,不僅讓大人親自將她抱迴魔界,甚至跟她共度一室,如今就算惹惱了大人,被貶為低等下人,還能籠絡嬤嬤的心。


    真是該死!


    小莫盯著夜菲菲,緩步走到她的麵前,一腳踢翻她腳邊的木桶,髒水灑了她一身。


    夜菲菲捏著抹布,扭頭看著小莫。


    “看什麽看!地麵這麽髒,還不快擦!”小莫瞪著她,斥責道。


    小莫穿著高等婢女的衣服,夜菲菲一眼便認出來了。她深深看了眼小莫,默默的拿起木桶,走到水井邊打水。


    小莫見她並不反抗,心裏越發得意。


    目光落在她彎著腰打水的背影上,眼中閃過一絲恨意。小莫快速來到夜菲菲身後,抬起就是一腳,夜菲菲整個人落到了井內。


    “救——”夜菲菲在水中撲騰著,剛喊了一個字,眼中閃過一抹亮光,隨即放棄了唿喊,也放棄了掙紮。


    就這樣吧!


    或許她就這樣死去,他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找忘憂島的麻煩吧!


    身子緩緩下沉,眼前是小莫得意的神情。


    意識越來越模糊,她的臉上出現了許久未見的笑容。


    或許是臨近死亡了,她似乎見到了她爹,又似乎見到了冰闌......


    爹——


    請原諒女兒不孝!


    冰闌——


    你休想在折磨我!


    ======


    三日後,仙魔兩界均收到忘憂島請帖,邀請仙魔兩界之人前往忘憂島參加族長加冕儀式。


    魔界因親眼見證了忘憂島前族長喪生,對於忘憂島新族長加冕儀式了然於心。請帖送達之時,君臨瀾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便將請帖放到了一旁。


    仙界對於忘憂島發生的事情並不知道,見著請帖之時,有那麽一瞬間的詫異。


    所有人都在才猜測,夜振棠不過中年,身強體壯,為何會退位。


    好在,新族長加冕儀式就在三日後,縱使心中有許多疑問,仙界之人也有耐心等待。


    帝冥天坐在院子裏,石桌子上擺放著種植蓮子的器皿,一旁放著忘憂島的請帖。


    他的目光凝視著院中修煉的戰霄,唇角勾了勾。


    或許,三日後忘憂島的宴請,能夠幫上戰霄。


    “來人——”


    “主子——”


    戰天、戰雷、戰雨三人快速出現在他麵前,恭敬的等待吩咐。


    見著三人全部到來,帝冥天對著戰天、戰雨兩人擺擺手,示意兩人先下去,兩人遲疑的離開,獨留下戰雷。


    獨留下自己,戰雷內心有些發慌,這些天一直守候在院內,大事小事沒少做,但他記得清楚,並無過錯。


    “看看。”帝冥天敲了敲桌麵上的請帖,戰雷急忙拿起來查看。


    “主子這是——忘憂島請帖?”


    “嗯。三日後忘憂島新族長加冕儀式,你陪我前去。去庫房備份大禮。”


    “是。”


    戰雷將請帖放到桌上,心裏滿是疑惑,目光從主子身上來迴看了幾眼,猶豫著要不要將心裏的疑惑說出來。


    帝冥天察覺到他的神情,開口道:“還有何事?”


    “主子,前些日屬下去忘憂島時,雖未見著夜島主,卻能從忘憂島四處散發的氣息分辨,夜島主中氣十足,身體硬朗得很,這才幾日,這新族長加冕,恐怕不簡單啊。”


    “不錯,有長進。”


    聽到主子表揚他,戰雷憨憨的摸了摸腦袋,笑道:“主子過獎了。那我先去準備大禮。”


    帝冥天擺了擺手,戰雷快速離開。


    戰雷離開後,戰天來到了帝冥天身邊。


    “主子,此事可需探查探查?”


    “不必了。”


    “是。”


    時間快速流逝,轉眼到了忘憂島宴請之日。忘憂島早早便開啟了防護大陣,仙魔兩界有權有勢之人紛紛到場。


    帝冥天領著戰雷落到忘憂島上,仙魔兩界之人見著,紛紛向兩邊退讓。誰也沒有想到仙帝會來。


    帝冥天緩步走著,仙魔兩界之人自主自發的分別站在兩邊,所說仙魔大戰之後,仙帝的勢力逐漸被魔王取代,逐漸淡出了眾人的視線。但如今見著,仍舊是心生敬畏。


    仙帝的到來,同樣讓忘憂島夜氏一族萬分欣慰。


    聽過族人稟報後,春嬸從雪玲閣出來,準備親自去迎接仙帝。


    遠遠的見著仙帝,春嬸沒有神情的臉上詭異的出現了一抹驚歎。


    好一個俊逸非凡的男人!


    來到仙帝麵前,春嬸微微行禮:“老身見過仙帝。”


    目光落到春嬸身上,帝冥天雙眸沉了沉,眼前的老嬤嬤他從未見過,老嬤嬤身上的氣息異常渾厚,就連他都無法一眼看透她的修為。


    此人修為恐怕高於他啊!


    忘憂島的實力,他多少是知道的,數萬年來,從未聽說過忘憂島出現過破神境的高手。


    從此人身上的氣息來看,此人也不是忘憂島的人。


    “敢問嬤嬤是?”帝冥天緩緩開口。


    “老身乃夫人身邊貼身伺候的下人,不足以入仙帝法眼。”春嬸迴道。


    “敢問你家夫人是?”


    “仙帝莫急,我家夫人是誰,仙帝稍後便知。”


    春嬸說完,微微退了一步,讓出位置:“仙帝請——”


    既然對方並不想多說,帝冥天也不好多問。


    跟著老嬤嬤繞著樓台亭榭走了很長一段路,終是到了加冕儀式舉辦的廣場。


    春嬸將他引到尊位,說道:“此處乃我家夫人專門為仙帝準備,請落座。”


    “多謝。”


    見帝冥天落座,春嬸福了福身,說道:“仙帝暫且坐著休息,加冕儀式馬上開始,老身事務繁忙,就不多加叨擾了。”


    “嬤嬤請便。”


    春嬸退下後,帝冥天沉著雙眸打量著四周。


    廣場四周擺放著許多桌椅,已經熙熙攘攘坐了些人。夜氏族人忙碌著,有迎賓的,有端茶倒水的......


    很快他的視線便被幾道黑色身影吸引。


    “主子,是魔王!”戰雷說道。


    君臨瀾被以為老嬤嬤迎著進了廣場,在進入廣場的瞬間,便注意到了帝冥天。


    兩人的目光對上,火光四濺。


    臉色沉了沉,君臨瀾跟著夏嬸來到了帝冥天對麵落座。


    兩人隔空相對,中間是兩米多寬的走道。原本兩人落座的地方是特意安排的,因此走道之間並沒有什麽人走動。


    帝冥天神情淡然,雙眸溫和的落到君臨瀾身上,讓人看不出喜樂。


    君臨瀾沉著臉,眼神複雜,心裏明知道帝冥天會來,卻在見著他時,無法控製內心的情緒。


    兩人對視著,雖然沒有隻字片語,無形中卻讓人感覺心驚膽戰。後邊進到廣場的眾人紛紛落座到較遠的位置,與兩人保持絕對安全的距離。


    兩人周邊,方圓兩米的範圍內,根本無人靠近。


    眾人悄悄的關注著兩人,生怕兩人打起來,兩人靜靜的對視著,眾人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


    時間流逝,直到四周響起了優美的旋律,無數夜氏女子提著燈籠,身著薄紗,舞動著進入廣場,這才化解了眾人的緊張。


    一曲舞畢,跳舞的夜氏女子快速退下,先前恭迎帝冥天、君臨瀾進入廣場的兩位老嬤嬤緩步進入廣場。


    兩人表情冷冽,全身散發著駭人的氣息,眾人安靜得不敢出聲。


    春嬸、夏嬸兩人從走道緩步走到高台之上。兩人相視一眼,春嬸隨即向前挪了一步,目光犀利的掃過高台下的眾人,說道:“感謝仙魔兩界之人來我忘憂島,今日乃我族族長加冕之日,吉時已到,請族長!”


    禮樂響起,數名白衣少女抬著嬌子從天而降,一名美豔動人的女人腳尖點在嬌頂,居高臨下的望著所有人。


    望著嬌頂上的女人,她那熟悉的麵容,令仙魔兩界之人倒吸一口涼氣!


    “夜雪玲!她是夜雪玲啊!”


    賓客之中有人喊道。


    “放肆!夫人的名諱豈是爾等能夠直唿的!”


    夏嬸不知何時來到賓客之中,臉色冷得下人。說話的賓客還未反應過來,便被夏嬸抹殺。


    四周眾人驚恐萬分,卻不敢有任何動作。


    他們從未想過眼前這個兩鬢花白的老嬤嬤身法如此了得,居然在眾人毫無察覺之間,輕鬆抹殺了說話之人。


    “夫人身份貴重,爾等切莫隨意衝撞,否則,休怪嬤嬤我無情。”夏嬸說完,飛身迴到高台之上。


    夏嬸行事之間,夜雪玲已然落到了高台之上。


    她冷眼看著夏嬸解決了直唿她名字的賓客,表情沒有一絲波瀾。


    “春嬸,開始吧!”


    “好的,夫人!”


    春嬸領命後,再次望向眾人,高聲說道:“夜族族長因殘害同族,已被斬殺。但族中事物繁多,族長不可缺。夫人乃夜氏嫡脈,從小便是族中天才,無論是人品,還是實力,均是族中眾人拍馬也追不上的。族長離去,重擔自然落入夫人肩上。今日請眾位前來,讓大家做個見證,從今往後,無憂島夜氏一族族長更替,望眾位相互知曉。”


    有了前車之鑒,春嬸此番說完,眾位賓客紛紛叫好,均是讚同夜雪玲繼承夜氏一族族長位置的。


    帝冥天饒有興味的聽著,至從仙魔大戰後,他重傷逃離仙魔大陸,對於仙魔大陸上的事情並不知曉,在他印象中,夜氏一族的族長是個溫和慈祥的女人。


    至於夜振棠如何當上夜氏一族族長的,他迴到帝府,有查閱過卷宗,對於夜雪玲也隻是在卷宗內見過。


    如今看來,夜振棠恐怕是死於夜雪玲劍下,至於是否殘害同族,恐怕有待考量。


    君臨瀾對於夜氏一族的事情,知曉得較為清楚,見春嬸說著冠冕堂皇的話,不覺有些發笑。


    春嬸說完,夜雪玲轉身對著高台上的祭壇,咬破手指,將血滴入了祭壇之中。


    瞬間,祭壇散發出耀眼的光芒,無數金色符文從祭壇內飄出,圍繞著夜雪玲,將她緊緊的包裹著。


    春嬸、夏嬸警惕的看著四周,以防有人趁其不備,傷害到她。


    夜雪玲眉頭輕蹙,緩緩閉上了雙眼。


    無數金色符文進入她的身體,她的神識快速被拉入一個虛空。


    一片蔚藍的大海,她漂浮在海麵上,海中倒映著她的身影,遠處立著一塊石碑,石碑上漂浮著金色的符文。


    她看著,臉上露出了笑容。


    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啊!


    終是讓她進入了問道虛空。


    望著遠處立著的石碑,她奔跑著,欣喜的眼眸中蘊藏著淚花。


    來到石碑麵前,她緩緩將手放了上去。


    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緩緩從四麵八方傳來:“問什麽?”


    她想也不想,迴道:“問人。”


    “何人?”


    “心之所向!”


    話落,海麵上蕩起了波紋,波紋蕩漾得越發兇猛,隨即虛無縹緲的聲音傳來:“此人不可問。”


    得到答複,夜雪玲瞬間睜開雙眼,笑容僵在臉上:“為何?”


    “問道此生隻可問一次,迴吧!”


    “不!我費盡心思,苦苦等待,隻為今日。求求你,告訴我,人在哪?”


    “此人不可問!”


    “不!我不相信!”


    “迴吧!莫要癡纏,有緣即可見,無緣,強求亦是徒勞。”


    “不!求求你,告訴我,人在哪!哪怕是一點點消息,也好!”


    夜雪玲跪在石碑麵前,狠狠的磕著頭,明麵是水麵,可她的腦袋卻磕出了鮮血。


    她是夜氏一族嫡脈,擁有最純正的藥靈體。


    額頭的鮮血剛流出,傷口便愈合了。


    她一次次的磕著,鮮血一次次流出,傷口一次次愈合。


    “古籍上說,問道可問世間萬物,求求你了,告訴我人在哪。”


    水麵波動著,最終歸於平靜。


    “哎——數萬年來,從未見過這般執著之人。也罷——”虛無縹緲的聲音說道:“念在你如此執著,你且聽好,你要問的那人,在下界最東方。”


    “下界,最東方?”夜雪玲抬頭,眼中帶著欣喜:“好好好,有消息就好,有消息就好。”


    “迴吧——此人不可問,問道追蹤,已是違背天道,往後世間恐無問道。”虛無縹緲的聲音說完,夜雪玲麵前的石碑金色符文散去,砰的一聲碎裂,沉入海底。


    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從海麵推了出去。


    夜雪玲神識迴歸,體內氣血翻湧,噗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


    “夫人——”春嬸、夏嬸急切的上前扶著她。


    “無妨!”夜雪玲微微一笑,隻要得到那人的消息,她便知足了。


    見著她的笑容,春嬸、夏嬸兩人亦是露出了笑容。


    跟在夫人身邊十幾年,這恐怕是她們見著夫人第一次發自肺腑的微笑了。


    夜雪玲吐血,高台下的賓客們甚是詫異,沒想到夜氏一族族長加冕這般兇險。


    帝冥天對著身後擺了擺手,戰雷快速上前,走到通道上,說道:“夜族長身體虛弱,這是我主的一番心意,還望夜族長不要嫌棄。”


    戰雷從納戒中取出一瓶丹藥,靜靜的站著。


    春嬸從高台上走下來,拿起丹藥問了問,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說道:“老身提夫人謝過仙帝了。”


    春嬸拿著丹藥走上高台,小心翼翼的將丹藥倒出,瞬間一股好聞的丹香四散開來,賓客們僅僅是問著丹香,便能夠感受到強大的力量,許多人甚至隱隱有突破的跡象。


    仙帝贈送的丹藥,恐怕是上上之品啊!


    “夫人——此丹對你有好處,服下吧。”春嬸說道。


    “嗯。”


    夜雪玲毫不遲疑的將丹藥吞下,頓覺體內氣息順暢了許多,原本虛浮的丹田瞬間被力量灌滿,身體舒暢了不少。


    調整好氣息,夜雪玲對著帝冥天行了禮:“多謝仙帝。”


    帝冥天微微點頭:“夜族長不必言謝,本尊此番前來,倒是有件事情請夜族長幫個忙。”


    夜雪玲從未見過帝冥天,雖說以前年少輕狂,闖過仙界,也未曾見過。如今得見,仙帝不僅俊逸非凡,這性子也是個直爽的。


    “仙帝不妨直說!若是我能幫得上的,定將盡力。”


    “咳咳咳——”想到要請求幫忙的事情,帝冥天耳根瞬間紅了,有些不自然的輕咳了幾聲。


    “仙帝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不瞞夜族長,前些日子,仙界也曾派人來過忘憂島,但因所求之事太過於——難以啟齒,與忘憂島鬧了些不愉快。今日本尊舊事重提,也請夜族長莫要氣惱才是。”


    “我已是為人母的人了,什麽事情沒有見過,仙帝但說無妨。”


    “數日之前,本尊屬下被人挑了仙筋、仙骨,淪為廢人。仙界穆天醫尋得偏方,可快速幫助本君屬下長出仙筋、仙骨,偏房其它藥材已經準備妥當,就剩下最後一味。然而這一味藥材隻有夜氏一族才有。”帝冥天看了君臨瀾一眼,君臨瀾邪魅的笑著,滿臉的挑釁。


    兩人之間的動作,夜雪玲看在眼裏,心裏也知曉仙帝所說非虛。


    隻是她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藥,唯獨夜氏才有,而且仙界來人,夜振棠不惜跟仙界翻臉,也不給。


    本來她覺得是血,這確實是夜氏獨有的。


    可是想到夜振棠不惜翻臉也不給,恐怕不是血了。


    不然隨便找個族人,仙界就得受著他們夜氏一族的人情。


    “哦?仙帝倒是說說看,是什麽藥?”


    “夜氏一族未婚女子洞房之夜的落紅。”


    帝冥天說完,四周一片寂靜。


    女子洞房之夜落紅,這是何等羞恥肮髒之物。帝冥天貴為仙界仙帝,數萬年前又曾統領過仙魔大陸,地位尊貴。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這話是由他口中說出來的。


    夜雪玲縱使已為人母,聽著他的話,臉頰仍舊不免有些微紅。


    “仙帝,你......你說什麽?”


    話已至此,帝冥天也沒有什麽好尷尬了,見夜雪玲神情複雜的看著他,表情十分真摯:“夜族長,本尊有意討要夜氏一族女子洞房之夜的落紅,懇請夜族長行個方便。”


    “混賬!休得作踐我家夫人!”春嬸實在忍不下去了。


    女子落紅,哪兒是女兒家閨房之事,仙帝乃堂堂七尺男兒,居然當著仙魔兩界眾人之麵,與她家夫人討要落紅!


    簡直是欺人太甚!


    春嬸沉著臉,作勢便要給仙帝一個教訓。


    “春嬸——”夜雪玲喊了一句,對著春嬸搖了搖頭。


    “仙帝,你可知女子落紅是何物?且不說我從未聽過有人拿女子落紅做藥,就單單說這落紅,這根本就是強人所難啊!”夜雪玲為紅著臉,緩緩道。


    夜雪玲說的在理,在場所有人都知道此事難以啟齒。夜雪玲說完,在場所有人均是紛紛點頭。


    君臨瀾半倚著凳子,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他小時候倒是聽過落紅入藥,但求藥方是帝冥天,他沒有義務幫他!


    況且,看帝冥天吃癟的模樣,甚是心曠神怡。


    “如此,也是本尊唐突了!”帝冥天緩緩歎了口氣,對著戰雷揮了揮手,戰雷立馬將準備好的厚禮奉上。


    為了向夜氏一族求得女子落紅,帝冥天特意讓戰雷取了庫房內的血靈芝。


    血靈芝是帝冥天很小的時候,他爹送給他的。聽說為了取得血靈芝,他爹自損了八成實力。


    從破神境一跌滴入了雷劫之境。


    也正是因為他爹實力暴跌,他被匆匆推上仙帝之位,魔界也開始蠢蠢欲動,導致了後來的仙魔大戰。


    血靈芝被帝冥天存放於庫房之內,本想著羽化飛升成神的時候,利用血靈芝強大的力量,一舉飛升。


    但戰霄從小便跟著他,情同手足。


    明知道夜氏女子落紅可以幫助戰霄快速長出仙筋、仙骨,他必須得試一試。


    看到血靈芝,眾人倒吸口涼氣。


    光是看著血靈芝,眾人便能夠感覺身心舒曠


    “血靈芝!”春嬸、夏嬸對視一眼,萬年冰山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縫。


    兩人的目光死死的盯著戰雷捧在手中的血靈芝,悄然用秘術給夜雪玲傳話。


    “夫人,主人尋找了血靈芝數萬年,如今血靈芝出世,無論如何都要幫主人得到它!”


    “原來這便是他要尋找的血靈芝?”


    “是的夫人。”


    “好,既然是他想要的,我便給他!”


    “多謝夫人。”


    夜雪玲應下此事後,從高台下走下,來到戰雷麵前,目光凝視著他手中的血靈芝,往日曆曆在目。


    他的一顰一笑,這麽多年了,仍舊可以牽動她的心。


    隻是,至從那次之後,便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也不知他如今如何了。


    “這,血靈芝,能給我看看嗎?”夜雪玲開口問道。


    戰雷看向帝冥天,帝冥天微微點頭,戰雷將血靈芝遞給她。


    夜雪玲拿著血靈芝,血靈芝通體黑紅如血,四周縈繞著鮮紅如血絲般的微光,僅僅隻是捧著,夜雪玲便感覺到體內的力量好似困獸一般胡亂衝撞,隱隱有突破的跡象。


    見夜雪玲仔細端詳血靈芝,帝冥天開口道:“夜族長,隻要你答應本尊剛才的請求,這枚血靈芝便送與你。”


    就算不舍,夜雪玲還是將血靈芝遞還給戰雷,十分為難卻又十分誠懇的說道:“仙帝,女子落紅確實無法取得,況且知事者均知道,落紅根本無法收集。仙帝雖年歲數萬,卻從未成親,不知落紅難收集,實屬正常。”


    “如此說來,本尊確實打擾了!”


    帝冥天示意戰雷將血靈芝收起,作勢要走。夜雪玲見著,急了:“仙帝且慢!”


    望著帝冥天停下的腳步,夜雪玲笑著:“仙帝,女子落紅我確實無法給你,但是修複仙筋、仙骨,並不緊緊隻要落紅。我如今踏入破神境,再加上我體內純正的也是血脈,或可一試。”


    夜雪玲的話剛落,廣場上再次一片吸氣聲。


    誰也沒有想到,十幾年不見,夜雪玲居然從當初的靈皇,一舉踏入破神境。


    看來,往後仙魔大陸不再是二分天下,而是三分天下了。


    君臨瀾心中非常清楚,一旦血靈芝給了夜雪玲。按照夜雪玲如今破神境的修為,再加上她夜氏一族純正血脈,假以時日,羽化飛升成神,指日可待。


    一旦無憂島有人成神,那仙魔兩界根本無人可敵。


    他費盡心思,不惜背叛帝冥天,用盡手段,才將仙魔大陸一統,奠定了如今尊貴的地位,又豈能讓他人隨便摘取。


    他倚靠著椅子,邪魅的笑著:“夜族長,就算你是破神境,是夜族最純正的血脈,也無法修複戰霄的仙筋、仙骨。若想要血靈芝,不妨直接動手搶啊!說什麽光明堂皇的理由。”


    “魔王,請自重!”夜雪玲沉著臉。


    她是想要血靈芝,但她不至於墮落到去搶他人財物。更何況對方是誰?是仙帝啊!數萬年統領著仙魔大陸的仙帝啊!


    她就算是進入了破神境,又如何?難道還能夠打贏仙帝?


    在君臨瀾說完時,春嬸、夏嬸兩人犀利的眼神已經鎖定了他,隻要他再敢多一句嘴,她們便攜手將魔王丟出去。


    兩人身上的殺意太明顯,四周眾人均是感覺到了。


    君臨瀾挑眉,身為破神境的夜雪玲不可怕,但夜雪玲身邊守著的兩個看不破實力的老嬤嬤可怕。


    兩人充滿殺意的眼神,他感受的非常清楚。


    “怎麽?夜族長這是想要殺人滅口?”君臨瀾說道。


    “魔王,我看你是真的找死!”春嬸捏著拳頭,要不是夏嬸在一旁拉著她的,她恐怕已經衝到了魔王麵前。


    “春嬸冷靜點,我無妨。”夜雪玲向春嬸微微點頭,春嬸氣惱得將頭扭到一邊。


    夜雪玲看著君臨瀾,微微一笑:“魔王說笑了。我縱使再怎麽想要仙帝的血靈芝,我也不會行不軌之事。”


    “哦?是嗎?”君臨瀾挑眉。


    “當然。我夜雪玲雖多年不曾出過禁地,但為人品行仙魔大陸眾所周知,隻不過——”夜雪玲看著他,眉宇之間帶著譏諷:“縱使我夜雪玲行為囂張跋扈,也比不得魔王你!”


    聽著她的話,君臨瀾的笑容僵在臉上。


    她話中深意,恐怕再坐所有人都知曉。


    數萬年前,在場很多人並未出生,並不知道事實真相如何。就算仙魔大戰時期他們沒有出生,但數萬年流傳,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君臨瀾背叛了仙帝帝冥天。


    是他背棄了數萬年的兄弟情義,一劍刺穿了帝冥天的胸膛。


    三大強者交鋒,其餘眾人恨不得找個地縫藏起來。


    君臨瀾死死的盯著夜雪玲,搭在椅子上的手微微握成拳,他的餘光打量著四周眾人,眾人的神情害怕中帶著驚恐,驚恐中帶著一絲不屑。


    砰!


    一掌打在麵前的桌子上,君臨瀾隨風而起。


    “看來,今日本君是來錯了!”


    “夫人退後~”


    春嬸、夏嬸兩人急忙將夜雪玲護在身後,警惕的看著他。


    “魔王,我等奉勸你,此地是忘憂島,可不是你那魔界,可任由你放肆!”春嬸怒道。


    “若——本君今日就是要動一動忘憂島呢?”


    “哼,那便看魔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春嬸飛身而出,全身力量爆發,麵對春嬸的攻擊,君臨瀾有那麽一瞬的詫異,隨即了然於心。


    險險躲過春嬸的攻擊,他理了理發絲,笑道:“我道兩位嬤嬤為何這般傲氣。原來也是破神境高人啊!”


    “廢話少說,今日我便為夫人好好教訓教訓你!”


    “嗬——那便看看你的本事了!”


    兩人瞬間打得不可開交,四散的衝擊波讓廣場上人慌亂不已。夏嬸見情況嚴峻,快速張開屏障,將廣場保護起來。


    帝冥天站在廣場上,注意著半空中對戰的兩人,若有所思。


    君臨瀾的實力,他十分清楚。君臨瀾天資不錯,如今已經是三級破神境,在仙魔大陸已是翹楚。


    凡是進入破神境的修士,等級相差一級,便是天壤之別。


    看兩人對戰,君臨瀾看似勝券在握,實則已經緩緩趨於弱勢。


    此戰,君臨瀾必敗!


    “夜族長,忘憂島真是臥虎藏龍啊!”帝冥天說道。


    “仙帝說笑了。”


    夜雪玲關注著半空中激烈戰鬥的兩人,春嬸的性格,她是了解的。春嬸刀子嘴,豆腐心,平日裏也就動動嘴皮子功夫,不常用武力威懾他人。今日這般與魔王大大出手,也是護著她。


    眼見著魔王微微落下風,夜雪玲急忙喊道:“春嬸,不得無禮。”


    話剛落,護在她身旁的夏嬸快速出手,將對戰的兩人直接分開,帶著春嬸迴到了地麵上。


    君臨瀾緊跟著落下,發生有些淩亂,顯得有些狼狽。


    “王——”


    魔族眾人奮勇而上,將君臨瀾死死的護在中間,雙目危險的看著四周眾人。


    “爾等既敢欺辱我王,是想與魔界為敵嗎?”某魔兵說道。


    君臨瀾推開魔族眾人,一步一步走到夜雪玲麵前,低聲說道:“今日,我記住了!”


    君臨瀾領著魔族眾人離去,整個廣場唯剩下仙界眾人、忘憂島眾人。


    廣場上的氛圍有些緊張,忘憂島夜氏一族族長換人,族長身邊兩位老嬤嬤能力驚人,恐怕未來再無人敢對忘憂島放肆囂張了。


    今日本是夜雪玲的加冕之禮,如此一鬧,賓客走了一半。夜雪玲有些尷尬的看了看眾人,隨即對帝冥天說道:“仙帝,我族真是失禮,讓你看笑話了。”


    “夜族長不必介懷。”


    “那——血靈芝——”夜雪玲遲疑著,不知該如何開口。


    “戰雷——”


    “是!”


    戰雷再次將血靈芝取出,縱使夜雪玲、春嬸、夏嬸等人再次見著血靈芝,亦是有些激動。


    將血靈芝拿到手中,帝冥天說道:“夜族長,隻要能幫戰霄修複仙筋、仙骨,血靈芝便歸你。”


    “主子——”


    戰雷站在他身旁,心裏滿是感動。


    血靈芝對於他的重要性,戰雷心知肚明。如今他既然願意用血靈芝換戰霄恢複,此生有主如此,死而無憾。


    “好!”夜雪玲點頭:“我並非強取豪奪之人,若我成功了,那這血靈芝便是我的報酬,若我失敗了,那這血靈芝我便再也不問及。”


    “夫人——”


    春嬸、夏嬸兩人急忙開口,想要阻攔她,卻被她犀利的眼神生生將話憋了迴去。


    “好了,我既已開口,事情就這麽定了!就算我未能成功,往後誰也不能再打血靈芝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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