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華大陸,明宗帝十六年間,紫金崩,亂世出,滄海橫流,諸候割據,群雄並起。


    曆數十年得以息戰,紫金沒而出五國。


    渝為五國之最,與大平戰火不斷,隱隱有將其吞並之勢。


    某日,渝傳國書至大平,信中言語極盡羞辱之意,其意大致如下;


    吾早時喪妻,聞良儀太後同也,何不如太後嫁於我,以結伴相行。


    聞此言,大平朝臣無一不個個激憤不已,無奈國弱被欺,隻得忍氣吞聲。


    為討好渝國,太後聲明,將親擇良女,奉重金以代自己入渝。


    沈青雲便是在這個時候曆經經種種,被從一個偏遠的小鎮子上扒拉了出來。


    話說,當時皇帝下令讓眾臣舉薦賢良之女,然那旭王年老成枯,荒淫殘暴,大臣個個無意將自已女兒嫁入那敵國之地。


    就在這時沈培勇越上前,為框國道將親女奉上。


    此舉一出,沈培從一個剛能及朝七品下士一躍成為四品的中令大人,沈青雲被封安照公主,代皇太後嫁入東渝之地。


    一時之間,沈青雲的命途被舉國唏噓。


    四年後。


    大平東境,一棵滿樹繁花的梨樹上突然扔出一個果子核,樹下坐有一十三四歲模樣俊俏的少年郞,見此,他眼睛都未眨一下,抽劍咄嗟之間將那果子核劈成了兩半。


    樹上那人應似挪動了一下身子,樹下落了一片梨花:“我說離離,我都沒有生氣,你幹著什麽急。”


    那位喚作離離的少年瞪著一雙清澈如溪的眼睛朝樹上看了一眼道:“沈青雲,你莫覺得我心眼小,皇帝以你之名賞入沈家無數金銀奇珍,可是到頭來你是連一個銅子都沒撈著,你可知這次皇帝不僅賞了西塞的紅蓮花,還有東疾的俊馬,南海的鮫珠。”


    樹上女子不以為意道:“這西塞的紅蓮花入了大平之地早晚都得死,東疾的俊馬不如雪雁,你若是喜歡南海的鮫珠,不如去請楊盜人偷了東渝鎮王府那顆,居說那珠子罕見之大,如同握拳。”


    少年聽此,不禁擺了一張臭臉,然而這種氣憤很快在少年臉上有了微妙的轉變,仿佛像是在預警著未知的危險。


    果然,不過頃刻之間,十幾根利箭沒入梨樹,連同消失在梨樹裏的還有那位好看的少年,沒人知道梨樹之中到底如何。


    之後這個小院陷入一種讓人窒息的平靜,平靜過後一群黑衣刺客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


    “十五根箭枝從四麵八方間齊發,應是活不了了。”其中一個黑衣人道


    “居然有人出十二萬金的天價買安照公主的首級,那我們就來取下她的項上人頭。”一招製敵,他們似乎對這次行動格外滿意。


    幾個黑衣人向梨樹躍去,然就在這時一個俊生生的冷臉少年手握數箭,飛身而出。


    不待黑衣人上前,少年數箭齊發,那箭意冷冷,直逼黑衣人胸髒,瞬間十幾個黑衣人命中心口,倒地身亡。


    “哈哈哈哈,小少年,縱然你再厲害,不過也隻擒到十四枝箭,這箭中含有劇毒,隻要傷有分毫便會取人性命。這安照公主自也不會例外。”唯一的幸存者陰笑著從一旁走了出來。


    就在那黑衣人得意之時,一個穿淺青色衣的女子從樹上縱身跳了下來,她烏絲高束,鳳眼迷離,她膚色偏深,甚至兩頰之上留有風侵日曬的紅朝,但卻看起來健康朝氣。她站於梨枝之上居高臨下,英氣嫵媚。


    隻見她手中握著一隻中了箭的果子,她從果子上拔下箭往地上隨便一扔道:“來這一趟也不容易,這果子本將軍就賞了你。”


    那黑衣人一揮手臂擋掉了沈青雲砸來的已經發黑的果子,他用驚異而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沈青雲,好一雙奪人心魄的天鳳之眼,當下他語氣憤然道:“我十四名兄弟竟然毫不費力的死在了你手中,今日我們計不如人,若有他日,我秦某必會向你們討要代價。”


    沈青雲一雙微微上挑的鳳目似有流光轉動,她朝著秦姓人不鹹不淡道:“聽說炎華大陸最好的刺客在黑河山莊,不如今後你投奔了那裏。”


    那黑衣人見沈青雲並未取他性命的意思,先是一愣繼而深深的看了沈青雲一眼消失不見。


    離離在沈青雲身後撿起一隻殘箭斷定道:“無名鎮上木家的封喉散,七日之內藥性最烈,大平都城方向來的。”


    沈青雲漫不經意的臉色漸漸收斂,一雙迷離的醉眼染上無盡的幽深,大平都城,果真是人心最寒,那個用無數生命被守護的地方,竟也會向守護它之人投射暗箭。


    大平國都麗城,每日一匹快馬從城門疾弛而去,連有半月不歇,整個麗城似乎都沸騰了起來。


    大平皇帝連下十五道招令,這招令之人正是東境大將軍沈青雲。


    她是大平朝的傳奇,也是東渝人心中的恐懼。當年她年紀小小就被送去與渝人和親,這是一場無人下聘之婚,她帶著大平湊出的百萬銀兩遠嫁,隻為這連年的征戰緩上一時。


    隻是她這一去誰也沒有想到,出嫁那日渝人迎親,在城門打開的一刹那,她乘一匹黑色俊馬,一身紅色嫁衣烈烈飛舞,她帶著五千人馬如洪水猛獸一般殺進了腥風血雨的戰爭裏。


    這是三年以來大平第一次戰勝了東渝,她用五千士兵攻下了兩萬人馬的圍水城。


    自此她守住了不斷被東渝侵吞的大平土地,也護住了大平東境的安寧。那年她不過十四,那年她還是一個初澀少女的模樣。


    沈青雲接到第十五道招令的時候正在看一本書,那吏官或許這些年聽得沈青雲的威名竟沒敢上前打擾。


    沈青雲踱著小步,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的念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天下已安,我固當烹。”


    吏官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青雲的神情,這女子目光清明而淡然,應似不像會造反之意:“沈將軍於我大平有不世之功,陛下早就有言,若是安照公主願意委身,這太子妃位非您莫屬。”


    就在使官惶惑不安時,沈青雲方才輕舒一口氣禮貌道:“付大人請坐,今日我已讓諸機擬了與東渝的和平條約,明日加蓋上東渝帝印,我便與你迴都城。”


    付大人似乎沒想到沈青雲這麽容易就搞定了,想想之前他可是為難了十四個傳旨官啊,這讓他大喜過望,於是順著沈青雲的話看都沒看就坐了下去,結果一屁股重重的中蹲在了地上。


    當然,他並不知道就在剛才沈青雲經曆了一場刺殺,雖然那並不足以用驚心動魄形容。


    多少年了總是別人逼一步她就後退一步,如今她手握重權,怕是再退下去就要跌入萬丈深淵。


    大平國都麗城說書廳裏。


    一個銀發長須的先生正繪聲繪色的講著什麽,然而台子下總是時不時出現個搗亂的人


    最常出現的應是左相家的這位橫行霸道的陳公子了,這個陳公子名為陳標,之所以無比憤恨沈青雲,是因為她的姐姐是太子側妃,本來憑著當朝一品左相之女的身份能坐個太子正妃之位,然誰知四年前不知從哪裏冒出個沈青雲,這個女子竟猛如虎獸一般,從一個代嫁之女,生生的成了令渝軍喪膽的女戰神,從此皇帝便是將太子正妃之位一留便是給她留了四年。若不是這個女人的存在,他的姐姐做了太子正妃,將來太子繼位,他可就是個不哲不扣的國舅爺了。


    先生上句正講到真不知我大平什麽樣的男兒才配得上她。


    陳標不服,一甩肥肉站了起來:“胡先生言過其實了,既為女子終要嫁人生子,歸於家室,她本領縱然再大,若是生得個粗皮糙毛,終究也是凡人一個。”


    這位胡先生看起來有些性子清高,他並沒有因為這位公子看起來出身顯赫而退讓:“居說安照公主被內定為太子妃消息屬實,想來以赫赫戰功換來這頂尊位也算是應有所得。”


    陳公子手下一個下人囂張道:“你這小老頭子,那安照公主之所以能打能戰,皆是因生得虎背熊腰,力大無力,居說都彪悍到長了胡子了。”


    此言一出,台下一陣哄堂大笑,胡先生歎而搖頭道:“公主遠嫁之時,為太後親選,傳說此女生得一雙天鳳之眼,甚是好看,怎的到你等人口中就成了彪形大漢。”


    陳標見先生連太後都搬了出來,不好惡言相向,不過他仍是低諷道:“安照公主此一去便在軍營中呆了整整四年,與男人生活在一起,誰知不知道會不會雌雄莫辯。”


    台下竟然有不少人苟同這種說法。


    二樓雅間裏,一個貴氣逼人的公子聽得此言目光顯得越發陰狠,好一個安照公主,未來的太子妃,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如何能坐上自己的王妃之位。


    沿著一條潺潺地小溪,一個五千人左右的軍隊進入了枯葉落盡的樹林安營休息。


    沈青雲斜身坐著正在油燈下看一本書,一旁坐著位無比愁苦的少年。


    他簡直氣得連牙齒都在發庠,四年了上了無數次戰場,他拚了命的護著,總歸落得臉上沒留下疤痕,可是就在迴麗城的前晚,她偏偏跑到樹上去睡覺,結果夢寐時分摔了下來,臉上愣是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從眼角到臉頰,一張臉顯得有些麵目駭人,他雖用了不少靈藥,可不知怎得還是留了疤。


    想到沈府這些年讓她受的委屈,離離不禁撮了撮牙齒,恨意不過一閃,這少年臉上便又掛上陰森森的笑,迴麗城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找那些隻知花顏酒色而不知衝鋒陷陣為何物的貴人們玩玩似乎也很有意思。


    然而沈青雲無論是貧困潦倒時,還是身份顯赫時,從始至終她對朝野政權都無半分興趣,她的心遠在江湖。


    時間在寒風裏顯得悠久不前,太子李戶已在城門駐足三個時辰,正當他一腔怒火時突然前方的樹林裏升起一股輕煙。


    他對著旁邊一個官員道:“前方那地可是安照公主迴經之路。”


    那官員恭敬地迴道:“正是。”


    太子心疑道:“此次安照公主迴京帶迴了東渝的不少和平金,不會是遇到了什麽山林盜賊吧。”


    說完他似乎越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想法沒錯,於是喝上一隊人前去林裏一探。


    他見到沈青雲時,她正跟一群副將們大口吃著野味,那表情要多彪悍有多彪悍。


    當下他冷著臉道:“見本太子為何不起身行禮。”


    安照一扭臉將那塊帶著傷疤的臉貼到了李戶麵前:“太子?我隻在麗城呆過三日,從未見過太子,我怎知你是太子。”


    李戶當下一扯腰間令牌放到安照眼前道:“看好了,這上麵刻著什麽。”


    安照柔了柔眼睛,李戶像是在等待著她知罪一樣神色高冷,誰知她擼了一口肉搖著頭對籬籬道:“你去看看這上麵寫了些什麽?”


    李戶大驚:“你不會連字都不識得吧。”他說這話時眼睛裏閃射著一種深深的鄙夷,仿佛就連他脖間那道棕色的狐皮都跟著高高貴許多。


    沈青雲神色悠悠:“識得幾個,但是不識太子二字,我自小在大姑姑家裏長大,不過是個柴房裏的丫頭,哪裏會有人教我識字。”


    李戶連唿了幾口寒氣,他以為沈培府中有兩個美貌上好的女兒,如果這個安照長得並不漂亮,但至少也得屬得上常貌,怎麽這臉上還有一道如此難看的傷口,那看起來像是一條僵死在上麵的蟲子。


    且不說這個,她居然連個字都不識,還是一個柴房丫頭,堂堂太子,九五之尊,娶她還不如妄想海河逆流。


    當下他興師問罪道:“為何中途私自停隊,戲弄迎官。”


    安照道:“自古行軍戰場路途遙遠,將士們跋涉數日有餘,且還帶協運了東渝奉上的金銀,太子您就體諒一下吧。”


    李戶心本不悅,但看著麵前一排排鐵骨錚錚的將士,突然沒了魄力:“行了,吃完就趕快進城麵聖。”說著他帶著一隊金甲士衛先行而去。


    身後的沈清雲目光清明閃爍,太子妃,皇帝想用一頂尊貴的身份將自己留在宮城裏,可惜他並不了解自己,便是給他一個現成的皇後之位,她沈青雲亦不想用自由的代價來換取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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